爷爷的手中拿着那种老式的长烟枪,烟叶是我们自己种的,产量很小,不过供给家里面的几个男人抽那也是足够了的,我和父亲都是用纸卷的,唯有爷爷,最喜欢用那手里的长烟枪,据说这把长烟枪,还是当年爷爷当民兵的时候,从洋鬼子的手里抢回来的。
叔叔进门的时候,爷爷正在屋内吧嗒吧嗒的抽着烟,门外进来人,他看都没看一眼,就问道:“东西带来了?”
那语气,似乎不像是跟自己的儿子说话。
叔叔却不以为然,态度恭敬的看了我爷爷一眼,他站得很端正,端正的像是一个士兵,脸上的态度就好像那种士兵见到将军一样,严肃的说道:“带来了。”
爷爷没有说话,只是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一时间,整个堂屋里面落针可闻。
叔叔没有任何动静。
爷爷有些奇怪的看了叔叔一眼,道:“怎么?还想跟我谈条件?”
叔叔咬了咬牙,在爷爷的面前,他大气不敢出,我离着近,甚至我能够清楚的看到叔叔的额头上,生出了好些汗来,似乎很是紧张:“不敢。”
“不敢?”爷爷反问一句:“我看你什么不敢?!”
叔叔咬了咬牙,看了看我,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说道:“这事儿,还是让楚皓下去吧。”
“下去?”爷爷笑了一下:“反正一会儿他就忘了个精光,在不在有什么关系,把东西拿上来!”
我瞪大了眼睛。
叔叔浑身颤抖,我不明白,一个年过古稀的乡间老头儿,身上如何会有这样的威势,而且这段记忆,在我的记忆当中从未出现,我甚至都有些怀疑这是否作假?
但是无论我怎么呼唤长空,这女人都不理我了。
先前她就说在这个地方跟我说话的时候太费劲儿,说不定现在不理我,就是因为耗尽了能量。
我可是知道的,长空若是耗尽了能量,那可是会龟缩在玉佩当中,一连好久都不说话的,当初只有半个玉佩的时候,这种事情,也曾经发生过,那次消耗掉的能量,直到找到了另外半块玉佩,将玉佩合二为一,并且长空吸了我好几日的阳气,才渐渐的恢复了过来。
当然,她吸阳气的方法便是叫我一个又一个的春梦做着。
这会子她又消耗掉了能量,我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而我在这东想西想的时候,却看见叔叔这个时候,已经朝着爷爷的方向走了过去,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封口了的小玻璃瓶,他走到爷爷的跟前,将那玻璃瓶放在了爷爷的面前。
那是一管淡红色的药剂。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药剂,这药剂,泛着淡淡的红光,同一班的液体很是不同,即便只是远远地打量一眼,也知道,这东西的不凡。
这到底是什么?
我顿时脑袋急转,甚至直接想到了吸毒上面去了,难怪我爷爷抽烟只用那大烟枪,难怪他总是宝贝着这个烟枪,我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因为喜欢这个烟枪,所以爱不释手,现如今我叔叔直接带了一管莫名的药剂过来,我当时就想到了吸毒。
我正要开口,就听得叔叔有些不忍心的说道:“这一次,还是让我先催眠了吧?”
“不用。”爷爷阴测测的看着我,那眼神是我从未看见过的:“用了这么多次,都没有反应,我早就没有了那种耐心,这种胚子,配得上用催眠吗?”
“可是你也知道,这东西注射下去之后,会有很大的反应,如果不用催眠,那么……”叔叔还想说话,却让我的父亲直接拉住了。
父亲摇摇头,看着我的时候,眼里只有疼惜,可是这疼惜里面,还闪过一丝坚决,他看向爷爷的时候,眼里的疼惜,又变成了忠诚。
是的,忠诚。
这种忠诚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儿子看着父亲的眼神,而且想起来,叔叔在面对爷爷的时候,那模样,也断然不像是一个儿子,看着父亲。
就恍若,这两人,只是眼前这个精瘦老头的属下。
对对对,没错,就是属下。
我看着有些郁闷,这气氛,不应该是家里面该有的气氛,我的记忆里,家里面,应该是比较温馨的,即便这家里没有女人。
但是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似乎不像是一家人。
长空说这是我的记忆,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不过想想也有可能,父亲平日里就对爷爷恭恭敬敬,无论是不是20岁那年我的记忆,还是从前的那些记忆里,父亲对爷爷都是恭敬有加,虽说这种恭敬在父子之间不应该有,可也太恭敬了些。
难不成,父亲跟我一样,也不是爷爷亲生的?是爷爷在什么地方捡的?
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自然是不用那样拘泥,可若是面对养父,倒是有几分可能,毕竟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的奶奶,说不定,我爷爷也是个光棍,想想也对,我爷爷就是个守墓人,这种守墓人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爷爷的那个时候,守墓人都不是什么好缺儿,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谁特么的愿意嫁给他?
所以很有可能,爷爷捡了我父亲,还捡了叔叔,他养着两个孩子,再加上他早年做民兵的经历,估摸着将孩子当做军队训练的,所以,两个孩子在面对他的时候,才有这种恭敬和忠诚。
我为爷爷想着理由,心里面却是更加冰冷和不信。
因为我比谁都清楚,这些理由,连我自己都蒙骗不了。
20岁的那年记忆是个谜,甚至,我所有的记忆,都可能是个谜。
我从哪里来,我究竟是谁?那药剂是什么,为什么我会有不死之身?
我,究竟是什么?
这些问题萦绕在我的脑中,我再也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我的脑袋十分的痛,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这个漩涡将我吞噬,不见天日。
待我醒悟的时候,周围已经一片火海。
火海里面有爷爷愤怒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那声音愤怒异常,像是个火药桶,那是我20那一年的消失的记忆当中,唯一记住的几句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