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骏面无表情地从我身上移开了视线,伟岸身躯擦着我的肩越过,大步往走廊尽头的天皇房走去。
我默默跟在他身后,盯住他那道熟悉的背影,在他快要走进敞开的包房门的瞬间,忍不住轻声喊道,“骏少,请等一下。”
高天骏停住脚步,侧过头来看我,却没有开口说话。
我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鼓足勇气上前两步,低头对他说,“今晚您还要点我跳青花瓷吗?”
以前我是多么讨厌在他面前跳舞,但今晚为躲避变态的杜总,我情愿给他跳一整晚上。
“不要。”高天骏冷冷的说,声音低沉又笃定。
我怔了几秒后才晓得点点头转过身,心底里爬满了失望,是我太天真,竟对他偶尔表示的善意寄予了过高的期望,完全忘了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忘了我和他又是怎样一种关系。
“喂。”高天骏喊住我,在我回过头的时候冷笑,“你现在是来求我买你吗?”
盯了一眼他嘴边那抹讽刺的笑容,我默默转回头去没有回答,走去拉开了天贵房的门进去。
杜总见我来了,便推开怀里的苏珊娜,站起身来指着大理石长几对我瞪眼说,“你躺下,陪我玩个新鲜游戏,否则有你好看!”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眼睛不断向苏珊娜和詹妮花发出救助信号,并且快快拿过整瓶洋酒和杯子,倒满一杯送到杜总的嘴边,“杜总,我不会玩什么游戏,我,我陪您喝酒好吗?”
杜总一听,紧绷的老脸突然就放出笑容来,抬手把面前的杯子推开,捏住我的手腕扯我进他怀里抱着,“我就是图你够鲜嫩,你不会玩更好,我来教你玩!”
说着的同时,他双手扯我身上的舞衣,“衣服全都脱了,躺好来。”
我这青花瓷舞衣是贴身一件套泳衣式的,他想脱掉不容易,但是衣料经不住他大力扯拉,咧!一下撕裂声,我的单边斜肩带被他生生扯裂了。
我吓个半死,死揪住破肩带不放手。
“亚马逊丛林大冒险,玩过的都说好。”杜总双眼发光的狞笑着,大手伸来掰我的手指。
“杜总,人家喜欢这个游戏啦,我来陪您玩好吗?”詹妮花攀到杜总身上,极力讨好的想拉住他为我解困。
“滚开!”杜总眉头一拧,厉声喝道。
詹妮花登时噤了声退到一边。
“伺候好了我自然有你的好处,喊我声爹地我包下你,一个月六万怎样?”杜总一边说,一边探手往我腰间那块镂空的地方钻去。
“不!杜总,不要!”我慌乱的推拒他,却已经听到又一下衣料撕裂的声音传来。
两耳一片嗡鸣,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涌动,就是去找件硬东西砸碎面前这张狰狞的面孔!!
“骏少。”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我转眼看去,只见包房门开着,高天骏站在那里,他双手插兜,脸上露着淡淡的笑容,“杜总玩得好开心啊。”
“骏少,快进来坐。”杜总松开手,忙不迭地站起来招呼他。
我迅速坐起身来双手抱团揽紧自己。
“不了,我来是想跟你聊聊那个项目工程的。”高天骏说。
“好啊,那我跟您过去那边谈。”杜总赔着笑脸走过去。
他们一前一后去了隔壁的天皇房,苏珊娜悄然从门口进来对我说,“快跟我走。”
“哦哦。”我顾不得其他,和苏珊娜逃也似的下了楼回到舞蹈部休息室。
大脑乱七八糟的,还未从刚刚的场面中清醒过来。
“哎呀黛儿啊,今晚我们都被你吓死了,我偷跑出去搬救兵可是唐姐提前下班了,跑回去的时候看到天皇房里有动静就试着求骏少帮忙,还好他肯过来引开杜总。”苏珊娜表情夸张地挥着双只手说道。
啊?我还以为高天骏是刚巧来找杜总的。
消化着苏珊娜刚刚说的话,心里却疑团直打转,高天骏为什么肯来救我?
如果他想羞辱我,那么杜总要是在包房里强了我,他大可以在一旁看着我受罪,那样更能满足他的报复心才对。
不,也许是男人的自尊心和虚荣心作怪,他不想被别人抢走羞辱我的权利,他想彻底的将我踩在他脚底下。
“黛儿,那个杜总以后还会来找你咯,我觉得他不会放过你,吃不到嘴不会甘心。”苏珊娜抛来一记你自己小心了的眼神。
“谢谢你。”我苦笑着道谢。
带着忐忑的心熬完剩下的工时,我下班走出侧门,来到停车坪边。
正好看见十来米开外,秦光明拉开黑色商务车的后座车门伺候高天骏坐进里面。
我脚步慢下来,秦光明回过身朝我冷冷射来一眼,然后绕过另一边坐上驾驶座。
后座车窗降下来,飘出高天骏不高不低的冰冷声音,“过来。”
知道自己是躲不掉的,不管他今晚救我的动机如何,遇见了他道声谢是必须要有的基本礼仪,我走过去车窗边弯下腰说,“骏少,今晚谢谢您。”
高天骏冰着脸,冷哼一声,“道谢的话你可以省回,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我垂下眼,不跟他对视,这种时候只能装聋扮哑。
“做了这一行还要立牌坊,齐黛,我就看你还能撑多久。”他上下扫量了我一个来回,抬手按了升起车窗。
我倒退两步,看着商务车滑出停车位,很快消失在初秋深夜的清冷萧瑟中……
第二天上午我起床后打着哈欠走出房间。
骤然间,看见妈妈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像座雕塑般一动不动,双眼睁得大大的盯住地板,我当即睡意全消。
外婆就是躺在那儿去世的。
心里一阵揪疼,我走过去刚想开口,妈妈就慢悠悠的说,“早知道会这样,我去卖血卖肾卖眼角膜也要筹够手术费,妈妈,您心脏疼得厉害为什么不说出来?”
一句话,将我钉在那里动也不能动,嘴巴像锈了铁一样的涩。
是的,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把自己标价卖了也要让外婆做手术!
外婆过世之后的这些日子,我后悔死了自己为什么不当机立断?为什么不能像贾倩茹那样卖了自己?
死撑着那些没用的尊严做什么?能换得回我的外婆吗?
真想狠狠自己耳光,我呆站在那里,耳边听见妈妈叨叨絮絮说着追悔莫及的话,她声音渐渐变成了痛哭,“妈妈,妈妈,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
我一扑扑上去搂住她的肩头,跟她面贴面的一起抱头痛哭……
晚上,我跟往常一样照料妈妈早早睡下,才赶回品魅上班。
心情太低落了,连领舞的时候都是机械人的应付式。
跳过了上半场回休息室,有个舞娘提醒我说,“齐黛,你柜子里的手机刚响过。”
我谢过她,开柜子拿出手机看来电,是房东的号码。
她找我干嘛呢?我有准时交房租的。
想想还是回拨过去,那边一听我自报名字,便尖声叫喊,“喂!齐小姐你快去市医!你妈把房子烧了!她烧成了个火人!”
刹时间,我的世界整个停摆。
感觉血液一下子从身体里全部褪去,天地在我眼前旋呀转的。
我好像是大叫了一声,眼前什么都变得影影绰绰,直到胸口憋闷得快要无法呼吸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在疯狂地奔跑。
冲到路中央用身体拦下一辆的士车,我坐上去向师傅报了市医,就开始不停用指甲掐大腿。
不要晕眩,不要崩溃,我必须要坚强,否则我的妈妈可怎么办?!
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贾倩茹让她来市医,我的手发抖,声音却出奇的冷静。
到了医院,独自跑过长长走廊,来到急救室门前。
刺眼的红灯亮着,四周散发着浓浓消毒水的味道。
我抱紧双臂,狼狈地踱来踱去,心里不停祈祷。
老天爷,求求你不要这么残酷,我只剩下这唯一的亲人了,你不可以再夺走她!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黛儿。”贾倩茹远远的喊我。
我抬起头看着她跑近,眼底突然冒起泪水直打转,可就是没有掉下来。
“没事的啊,阿姨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无事的。”贾倩茹不住的安慰我。
有护士出来要我签家属同意手术单,我和贾倩茹向她追问我妈妈的情形,她只说医生正在全力施救,还催促我们快去缴费。
光预付保证金就要押三万,我卡里只有一万多块钱,是贾倩茹帮我垫付剩余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凝滞又漫长。贾倩茹拖我到长椅那边坐下,我心里像有把刀在割着一样的痛,只好将自己死死抱紧。
直到天边透出一丝白的时候,急救室红灯终于熄了,我和贾倩茹不约而同冲上前去。
门开了医生走出来,我急急问道,“医生,我妈怎样了?”
“全身烧伤面积62%,以三级烧伤为主,并伴有重度吸入性损伤,眼下要看她能不能度过休克期。”中年男医生取下口罩说。
那些专业术语我根本理解不了,什么叫三级烧伤和重度吸入性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