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了三天,终于办好合葬的事,我妈却不肯跟我回广州了,她说她要留在南宁给家人守墓。
我和贾倩茹一听,头都大了,两人好说歹说,连哄带骗才将她弄上车回到了广州。
进了出租屋的门,妈妈马上说头疼就走进房间里躺下,我和贾倩茹坐到沙发上喝矿泉水。
“今后打算怎么办?”贾倩茹问我。
“尽量找一份正式的工作,能交得起房租,能养活我和妈妈就行。”我把正式两个字咬重了音。
“嗯,也好,那住呢?还住这?”她再问。
我抬头,环视一圈儿小厅,目光莫名便往外婆躺着过世的那块地儿望去,心里涌起一阵悲戚,摇了摇头,“不,尽快找房子搬走。”
“我不搬!”妈妈的声音紧接着我尾音响起。
我和贾倩茹一齐转过头去看,妈妈站在她房间门口黑起脸盯住我俩。
我挠了挠头发,皱起眉头问她,“为什么不搬?”
“虽然你外婆已经送回南宁安葬,但这里是她过世的地方,她二七还没过呢。”妈妈振振有词的说。
好吧,这话也有点道理,但我们长住在这里真的好吗?
然而见她一脸坚定的样子,我还是决定让一步,点点头又问她,“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搬?”
“过了七七再说。”妈妈扔下这话,转身又回到房间里,并大力关上门。
贾倩茹跟我互望一眼,两人都无话可说,只好暂先这样了。
第二天,我又开始满大街去找工作。
用人公司连招文员都要大专学历,我手里只有高中毕业证,根本找不到一份体面的职位去应聘。
好不容易有家具商场招导购员,我去面试成功并得到通知去上班,但当我兴冲冲去报到时,主管又对我说人事部的通知电话打错了,我其实没被招收。
另外有一个超市商场也明确说招我做收银员并当天培训上岗,结果我刚站到师傅身边跟学,经理急步走来说我被开了。
尼玛的这一出我太熟悉了,肯定又是那个许珊珊对我赶尽杀绝!
我气不打一处来,打电话给贾倩茹问她知不知道许珊珊的住处或者公司地址。
贾倩茹急问我出了什么事,我便将这几天找工作被阻的事情全说出来。
贾倩茹要我呆在原地别冲动,她赶过来把我拉到麦当劳餐厅里坐下说,“你知不知道许珊珊是什么人?她家的背景和靠山说出来吓死你!”
镇住我之后,贾倩茹买来套餐跟我边啃边详述,许珊珊她爸是商界鼎鼎有名的许如霖,大伯是这里市委的,俩叔叔在香港一个当高官一个是富商,澳门赌场大亨的正室就是她小姨。
我听了暗暗吃惊,怪不得许珊珊像疯狗一样有恃无恐乱追着我咬!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在广州还能活得下去吗?”我闷声问贾倩茹,虽说天大地大去哪都是混饭吃,但广州这里有她在,她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我想想,嘶,许珊珊好像没办法把你从品魅赶走啊,不然你还能去那上班吗?”贾倩茹说完,轻轻一拍桌面,抛给我一记语重心长的目光,“对!品魅的后台很硬,连许珊珊都没办法把手伸进里面去,你呀先忍下气回去赚钱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唯今之计只能如此,我们这种微尘小人物真的再没别的谋生出路。掂量一下手头上所剩不多的积蓄,我踩准品魅开门营业的时点回去找唐姐。
唐姐看到我来了,面无表情点下头,直接问,“想回来跳了?”
我挤出笑容,“是的,就不知——”
“回来可以!”唐姐不耐烦的一抬手打断我,“但我先声明,要是有包房的客人点演你就得去跳,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跟我拿乔。”
休息室里的舞娘们见唐姐绷着脸,都站起身来为我打圆场说好话。
唐姐是个惯看眼色知道见好就收的人,缓和了表情后便叫我换好舞衣去大厅跳青花瓷。
事后有嘴碎的舞娘告诉我,自从颜丽丽走后舞蹈部就只有我能跳青花瓷,而我不在的这十来天里客人都问我去哪儿了,把个唐姐给急死了,说我不来上班连骏少也不到品魅的天皇房。
提起高天骏我难免会想起外婆去世的那个晚上,他开车把我送到村口……他突然这么好心肠,是偶然性大发慈悲吗?
就这样一晃好几天,高天骏仍然没来品魅,我忙着照顾精神大不如前的妈妈,根本没心思多想其他。
这天,妈妈不舒服我想请假在家陪她,可是唐姐说人手不够不批假,我只好喂妈妈吃了药睡下才急忙坐公交回品魅。
前脚刚进休息室,唐姐后脚跟进来对我说,“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快点换衣服去天贵房,客人点你和苏珊娜了。”
听说苏珊娜也在,我的心稍安了些,整好装容便赶去包房报到。
天贵房在天皇房的隔壁,档次稍低了半个级,但也是顶尖规格的,所以我一打开房门就看到长几上放了高档洋酒、果盘和各式精致小点,********是最红的头牌,连跪侍的服务生也是最漂亮那个,当然还有惯会以舞姿煽情点火的苏珊娜。
而让我吃惊的是客人居然是那个面容一向严肃的杜总!
这是我第三次见到他,隐隐中觉得他今晚跟以往不一样,眉眼间积了层戾气。
我没敢招惹他,向他行个礼,自行去弄台架和预点曲目。
瞅个空,我跟旁边跳着椅子舞的苏珊娜对对眼神,她忽然间向我飘个眼波暗示。
在场子里,同伴之间的默契很重要,尤其是在这种声色犬马却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混饭吃,随时都得保持高度的警惕,我接收到信号,马上竖起耳朵悄悄望过去沙发那边。
“爹地,您好久不来看我啦,是喜新厌旧了吗?”头牌小姐詹妮花捏着酒杯喂到杜总嘴边,嗲声嗲气的问。
爹地?呃,原来杜总好这口!
早就听小姐们说过,好些男人有这种癖好,但又不能对自家的亲女儿下手,便把这味口往小姐们身上转嫁,让她们喊他爹地爸爸的都有。
有个小姐还曾大喇喇在休息室讲起某大亨的床间糗事,说她一喊他爹地,他就高喷了。
大约是我盯着杜总看得太专注,杜总转过头来望向我们这边,吓得我赶紧的低下头,随音乐切换跳上钢管起舞。
旋转翻飞,跳了一会儿我再瞄去一眼,苏珊娜已经被杜总招过去跟詹妮花一左一右侍候着他老人家,可是,从他们的对话得知,要开始玩一种游戏了。
很快,苏珊娜把自己扒得只剩胸贴和热裤,笑晏晏躺在长几上,詹妮花把水果盘里的水果放到她身子每一处,然后杜总用嘴捡来吃。
天呐!这个大招我听过,就是俗称的水果盘嘛!
我跳完三分钟舞曲,赶紧快快下管行礼,打声招呼就想走人。
“你,过来!”杜总喊住我。
我的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了,却不得不转过身来。
“杜总,我们继续玩嘛。”苏珊娜嘟着唇抬起上半身,双手绕向杜总的脖子。
杜总烦躁粗鲁地一手摁下苏珊娜的身子,仍旧死盯着我这边说,“还不过来?”
包房里的气氛顿时僵住。
我在苏珊娜和詹妮花的眼色示意下,只得挤出笑容走过去,紧挨着跪侍的服务生身边半跪下来,手里接过酒杯敬给杜总,“您请喝。”
杜总低头瞥着我,伸手捏住我下巴,“喊我爹地。”
尼玛的,我紧抿嘴唇,我老爸只有一个,他刚过世尸骨还未寒!
詹妮花见我不肯开口喊爹地,马上笑嘻嘻的来救场,“哎呀爹地,我来侍候您好啦,她不过是个舞娘而已,平时就不太会说话。”
不料,杜总猛地手一甩,詹妮花被甩扑到沙发里。
“不肯喊是吧?那你给我喝,一直到我叫停为止!”杜总阴冷的命令我。
让我喊他爹地,我宁愿喝酒。
一仰脖子先喝干了手里那杯酒,然后我开始一杯接一杯的灌。
苏珊娜和詹妮花契约地出尽法宝挑引杜总说话,房里氛围才渐渐又嗨起来。
我一连喝下五杯酒后,头昏脑胀,胃里撑得鼓鼓的在搅呀搅,终于顶不住,趁着他们玩成一团的时候站起身来说,“我去下洗手间。”说完便跑去开门。
“******烦人就事多。”杜总骂了句,却没拦我离开。
出了包房,我大口呼吸外面的空气。
上了趟洗手间很久才出来,实在不愿意再去天贵房,我溜回了舞蹈部的休息室,谁知道前脚刚进门,后脚跟来个模特部的妈咪。
“谁是齐黛?”妈咪叉起腰,斜睨着眼睛喝问。
我感觉大事不好了,自动上前去说我就是。
妈咪上下扫瞄我,然后挑起一边嘴角冷冷说,“杜总投诉你借尿遁呢,你赶快回去天贵房向他赔个不是!”
品魅的规矩我当然知道,被客人投诉是大事件,弄不好马上要被炒鱿鱼。
忙不迭的应了妈咪,我又硬着头皮上六楼去。
刚走出电梯,正好看见高天骏从专属电梯里出来,我和他目光对上的那一刹那,我心里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