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不一会儿便愈下愈大。屋外雨打窗格的声音夹着疾风冷冽呜呼的响个不停。
甄暄懿一时没了睡意,起身推开窗格向外看去,雨打春桃,携风缱绻。柳月觉着屋内有动静,悄声走进来一看,赶忙合上了窗户:“寒雨凉疾,主子可别冻坏了身子。”
甄暄懿笑了笑后坐了下来:“不打紧,这夜里起雨,反倒是睡不好。柳月,这会子我倒有些饿了,你叫杏香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吃食没有。”
“杏香知道主子晚膳无心进食,所以提前就给主子备下了一碟桂花酥呢。我现在就去叫她拿来。”
“难为她有心了,去吧。”
“是。”柳月应声退下。
屋子里燃的白梨香飘飘渺渺的从香炉中升起,挽起一缕清甜幽绵,像极了从前在府上,春日里梨香满园,迎着空气都是香甜的。
“啊!”从小厨房那里传来一阵惊叫,“怎么回事?!”甄暄懿闻声正欲赶去看看究竟,檐下的侍女赶快打了伞,引着一盏琉璃风灯,扶着她疾步去了小厨房。
推门而入,厨房里一片漆黑,顺着风灯,甄暄懿取出火折子燃起一盏烛灯,一时间亮堂了整个屋子。甄暄懿扫了一眼,发现杏香倒在地上,身旁还有一碟砸碎的桂花酥。甄暄懿扶起杏香,同侍女搀扶着抬进内室,又传了御医来瞧。御医走时,说是杏香因是受了惊吓,故导致的昏厥,转而开了一剂方子,调养几日,便无大碍。甄暄懿松了口气,又觉奇怪,这好端端的又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昏厥?此事也只能待杏香醒来才能一一明了。
过了四更,杏香从朦胧中醒来,见自己躺在主子的榻上,着急就要下来却身子猛地一动震着脑袋猛地一疼,杏香捂着头闷哼一声。甄暄懿支着脑袋打瞌睡,她睡意浅便察觉到了杏香的异样,起身又将杏香扶回榻上。
“主子,这可使不得。”杏香推了推甄暄懿的手,心想主仆尊卑,万万不能逾越了规矩。便执意要下去。
“我既然是主子,那你便要听主子的话。你身子还未好全实,且先躺着。等回过些精气神了,你便再回去当差吧。”甄暄懿扶她躺下,将榻上的云丝被给她盖上,又细心的往里窝了窝背角。杏香看着她,心里不由得泛了泪意,没忍住哽咽了两声。
“怎么了?”甄暄懿想是不是杏香想到了厨房的是,又害怕起来。便关切的问道。
“主子待奴婢真真好,从前,奴婢的额娘也曾这样在夜里给奴婢窝过背角,只是他老人家在奴婢入宫的头一年便过世了,空荡荡的留了奴婢一个人在世上。”眼眶的泪花盛不住,顺着眼角溢出来,烛火掩映下,分明出几道泪痕来:“适才,奴婢看着主子不由想到了额娘。”
甄暄懿看着她,心想这孩子着实可怜,花一样的年纪失去双亲,无依无靠。她温柔一笑,拍拍杏香的手背:“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你我同在一屋,对外你我是主仆,在这你可把我当亲人一般。”
“主子。”
“对了,你在小厨房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说来与我听听。”
杏香听后,眼神飘忽了一眼门外,神情一顿又淡淡一笑:“都怪奴婢愚笨,给主子去取桂花糕时在厨房撞见一只大老鼠,奴婢向来胆就小,见那混物朝奴婢窜过来。奴婢一时吓坏了不慎打翻了给主子的桂花酥,又瞧那混物四处乱窜。奴婢一急便昏了过去。”说罢,杏香又朝门外瞄了一眼。
甄暄懿顺着她的眼神往门外一看,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再看向杏香,发现她对着自己一笑,嘴唇微微有些发白,额头冒了不少虚汗。
“我知道了,以后小心些便是了。”
杏香话虽这么说,甄暄懿心里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又不好再问下去,也就此作罢了。
屋外雨意已去,铜月拨开暗云,清光照进来,一地冷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