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重重玉宇高台,热浪打成一股的扑过来,叫人不由得产生一股闷头。今日的天空格外美好,澄澄的好似美玉。纱裙卷浪,珠钗轻撞。一炷香的功夫方至福承殿处,甄暄懿抬头看去,飞檐卷翘,金瓦如波,各角分挂着一盏琉璃华瓦制的华美宫灯,在阳光下泛着淡淡湖蓝。甄暄懿心底唏嘘一声便随着宫人走上前去。
甄暄懿站在福承殿门外,等着太后随时传召。烈日灼目,甄暄懿在殿外站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也不见里面什么动静,甄暄懿抬手拭了一把额头,不觉眼前有些模糊,身子摇摇晃晃脚下像是踩在了棉絮上一样,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在地。“当心些。”不知道哪里来的男子,一把扶住了甄暄懿。甄暄懿向他瞧去,对方却遮了一层薄纱,仔细的瞧不清样貌。“你是?”甄暄懿瞧着他,满是疑惑的问道。“在下不过是云游闲客罢了,名字无足轻重。还是不说得好。”这男子声音倒是极好听,像是青山处潺潺的流水,涓涓的流过心间。
“方才,多谢公子。”
“无碍。”对方浅撂下一句无碍便进了殿内。甄暄懿心生好奇:此人进去竟然不用通传?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等了好些时候,殿内才出了宫人叫她进去。福承殿与其他宫所不同,一来它是太后的住所必定要修饰的华丽些,二来福承殿处在皇宫的最深处,周围是一片极大的紫竹林,幽静养人不说还是个习武练剑的好地方。穿过殿内层层纱幔,最后停在一副五色帘前,帘后的人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暖香融在殿内,鼻尖萦绕的香气让人心生睡意。
“奴婢拜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福寿安康。”甄暄懿跪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行了大礼,垂着头四下探了探,金漆点翠掐丝金凤围屏,屏前的金丝楠木案上设着鹧鸪莲瓣双纹金碗,碗**着十个白籽冰糖石榴。垂的是掺金线的暗花纱。看来看去却瞧不见之前进来的那遮面男子,甄暄心中正觉奇怪,帘后的人懒懒的半支着身子,目光深深的看着甄暄懿。
“你就是那日在后廷闹事的甄暄懿?”太后的音色有些沙哑,像是一坛成年的老酒,琢磨出了许些岁月沉着的味道。
“回太后娘娘,正是奴婢。”甄暄懿依旧垂着脑袋,表面上镇定非常,其实心底早就乱成一团麻了。
“别以为哀家日日居在这福承殿就什么也不晓得,女儿家的贵在自重,你们就不能让这后廷太平一日?”太后扬了扬手示意让身边的宫人退下,空旷的殿中只留下她们二人。
甄暄懿闻言又对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行了礼:“奴婢知道错了,但求太后娘娘责罚。”
“罢了罢了,此事也没有多严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也就过了。有时候哀家多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这么算了,可是这后廷却时时不让哀家省心。如今你也回来好好当你的才人。宜德终究只是个公主,皇上的事到底来说她也无权插手。日后你也好自为之,明白?”
“奴婢明白,多谢太后娘娘宽恕之恩。”甄暄懿行了礼便退出了福承殿,临走前她还是留意了一下殿中,的的确确不见那男子踪迹,当真是奇怪。
出了福承殿后,甄暄懿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心底默默道:太后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气势威然,其实却是个随性之人。想来在这宫中度过了数十载的光阴,历经了多少沧桑,纵然从前多么强势和光辉如今也是放下了。
深宫就像一个华美牢笼,看似温婉动人,实则却暗藏利剑,每一剑刺下去都足以将你伤的体无完肤。甄暄懿很平静,她不想想太多,也不敢想太多。前方的道路又是如何,走过便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