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一澈,碧水接天成一色。甄暄懿一大早便起来,洗漱妥当后便赶去瑞公主处。一路上,甄暄懿故意磨蹭了些时候,她在想中途会不会遇上枫兰公子,昨夜的怀抱像是做了一场绵长的美梦,而她是痴痴不醒的梦中人。
穿过绿叶丛交织的小径,满树的梨花下,翩然一袭白衣如雪,清风缓缓,拂面迎人。
此人正是枫兰。
“公子!”甄暄懿莞尔一笑,露出浅浅的酒窝,耳后的发丝柔软的飘在空中,玉色的裙裾像极了入夜盛放的华昙,一步一摇,多姿唯妙。
枫兰转过身来目光柔柔的看着她,梨花零落飘飘然落于他的肩头,远远的像是印刻在他本身上一样纯美。再看看,他的双眸灵动的像是会说话一样又像一样清水,在透过阳光的折射之后显得极为纯净。甄暄懿咳了两声,低着头有些羞意的跑了过去。
“原来是甄姑娘,昨夜休息的可好?”
甄暄懿点了点头,细长的手指攥扯着袖口。面色通红且有些僵硬,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这是羞意中的极致。
诚然,在感情面前,纵然你再多的才学文德,清高孤傲,在思慕的人面前也会变得手足无措,语无伦次。
“那便好。”枫兰微微一笑,停顿片刻后又言“我要去趟书楼拿些今日所用的东西,甄姑娘可有意陪在下同去?”
甄暄懿心想,即是去拿今日所用功课,那瑞公主那里晚些去也不防,便很爽快的应了他。
?行进的一路上,梨香满道,白玉铺天,远远的浮动着几朵彩云。明阳四散,青阶横苔,应是人景如画。
?这一路走的很是安静,两个人并肩不言,沉默的能听到风穿杨柳叶的声音。
?“说起来,公子如今可有婚嫁?”甄暄懿转过头来看了看他,又低头盯着自己的绣花鞋面,内心砰砰直响。
?“不曾,如何?”枫兰看着她眼中有一丝温热。甄暄懿刻意避开他的目光。
?“那,公子可有心慕之人?”甄暄懿又心里没底的打探到。
?“亦是不曾,甄姑娘何故这样问?”枫兰柔声道,目光依旧温热如温池一水,暖暖的荡起一层涟漪。
?甄暄懿支支吾吾的手心直冒热汗,湿了攥在手里的衣袖:“我,我只是想问问公子罢了,只因,只因家中现有一姊妹,正直婚嫁时候,想为她寻思一位儒雅君子。”
枫兰将手负在身后,额前的发被风吹的有些乱,明亮的眸子映着碧水晴空:“原是这样,只可惜我当下并不多想儿女情长。恐怕有负甄姑娘的心意了。”
甄暄懿听的有些失落,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一动一动,淡淡的回了一句:“哦。”她抬头仰望着天空,晴阳一澈,心下却是万千杂乱。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她心里很是纠结,如果冒然的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轻浮的女子?倘若不告诉他,又害怕与他茫然擦肩,错过了这一场春日明媚的怦然心动。
三千烦恼丝,一人心难理,脑海中充满了他的画面,一目一润,一扬一笑。
浅色的绣玉兰的鞋子曳着层层绣暗花的裙边,远远一看宛如秀步生莲。甄暄懿的目光有些游离,不曾注意到前方匐地的饶人枝蔓,脚步向前便是一个踉跄,身体骤然失去平衡,重心直直的就要栽下去。甄暄懿心想,这下完蛋了,此刻哪里还有什么形象可顾及。她紧闭双眼,不想自己到底有多狼狈。
倒在地上的时候,只觉得腰间一软,一缕竹香入鼻。定下神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的是俊朗少年的脸,再一看发现枫兰用胳膊撑着自己,挡住了长满绿刺的枝蔓。
这又是一次零距离的接触,一次是在星空铜月夜,一次便是现在。四目相对,鼻尖的距离不过分毫之差。
“公子。”甄暄懿有些紧张,脑中一片空白,嗡嗡的想个不停。他的眼睛真的很亮,带着一种宁静,一丝清澈,一抹婉约。在他眼中甚至能够清晰的映出自己的模样。
痴迷一番,甄暄懿不禁红晕上脸,双目溢满春波,心中小鹿一顿乱撞。枫兰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柔和。细细检查一番后才缓缓松开手。
“甄姑娘以后走路且小心些。”
甄暄懿别过脸去,理了理鬓边的发,故作镇定的说道:“这是自然,多谢公子搭救,方才冒失让公子见笑了。”
“无碍,甄姑娘无事便好。”枫兰澄静的眸子里微微然荡漾起一番笑意。
翠柳拂岸,娇燕低飞,阳光结成一束一束,色彩斑斓。二人站在树影参差间,浮光幽幽,暗影漫漫。不远处,一个穿着明黄的侍女匆忙跑来,粉白的小脸上呼呼喘的通红。
明黄侍女年岁似是不大,估摸着十二三岁的模样,长相很是灵秀。
“甄姑娘,奴婢奉长公主之命前来告诉姑娘,今日太后召瑞公主入宫,叫姑娘即刻随行。”
甄暄懿拂去了挂在袖边的绿叶,扬起一个微笑,柔柔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明黄侍女也随笑了两声后用微妙的目光看着他们二人,枫兰同甄暄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二人举止统一的咳了两声。
“既然这样,那公子,我便先行一步了。”枫兰听后点了点头便目送着她们二人渐隐在绿叶深丛之中。
枫兰转过身来正欲抬脚却发现地上一物,他弯下腰身捡起来细细查看,却是甄暄懿头上的多宝挽菊簪,花瓣勾勒有质,色彩光鲜亮丽,宛若一活物。枫兰默默的放进了腰间的囊中,嘴角似有若无的向上扬起,白袖盈风,俊气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