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气晚,楚渊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翼王府早就掌了灯,秋霁言正坐在桌边等他回来吃饭。见他回来,冲他笑道:“渊哥,回来了?”
楚渊一边点头回答,一边解下落上了一层小雪的披风,笔墨接过他脱下的披风,他随既洗了洗手,在桌子边坐下,道:“怎么还吃饭?等我?”
秋霁言点头,“嗯,你出去了一下午,我有点儿担心。”
楚渊伸出还冷冰冰的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冻的她打了一个哆嗦,秋霁言连忙拉下他的手,合在自己双手里,有些生气道:“怎么那么冷?”
楚渊任自己的手在她掌心里好一会儿才抽出来,“刚从外边回来,饿了吗?吃饭吧。”
两人吃过饭,秋霁言就拉住要往书房去的楚渊,将今天白天黎相一事跟楚渊一五一十的说了,楚渊听完后,黑了一张脸,黎相若是找他,求他帮忙,说不定他真的会帮,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秋霁言这里来。
“乖,不用多想,你要是睡不着,我给你念书听。”楚渊摸了摸秋霁言的头顶,宠溺道。秋霁言点了点头,楚渊拿了书坐在床边,把洗漱好的秋霁言塞进被窝里,开始就着烛光给她念书。
小雪下到第二天早上变成大雪,一连下了四五天,好不容易天放晴,但还是冷的不行。
秋霁言捧了个暖手炉恹恹的坐在椅子上,楚渊正提笔作画,不一会儿一株盛放的红梅跃然纸上。楚渊满意的放下笔,冲一旁的人儿笑道:“阿言,过来看看,怎么样?”
秋霁言撇了撇嘴,瞅了一眼,道:“好看,但是我还是喜欢活的。”
临近年关,满朝文武都忙着回家过年,今天一大早,不用上朝的楚渊闲的长草,拉着秋霁言说什么也要给她露一手,天可怜见的,还在家中时,秋霁言就对书法绘画深恶痛绝,每次看到就像是看到杀父仇人似的,要知道楚渊说的露一手是指这个,打死楚渊她也不来。
楚渊听罢,看了看窗外不远处的红梅花,再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画,问:“我画的不好?”
秋霁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画的很好,可是,渊哥我不懂这些。”
秋霁言说完,楚渊才猛然想起来,秋霁言不像那些个大家千金,刚想说什么来安抚她,就听见她继续道:“我不会做饭不会弹琴,不会画画,字也写不好,渊哥,你会不会嫌弃我?”
楚渊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眼神,突然想起前几年在皇家狩猎场里,遇到的那只梅花鹿,那只梅花鹿也是用这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笑着摇头,怎么把人比作梅花鹿?随既伸手把秋霁言捞进怀里,小心翼翼搂着,轻柔道:“你是我的王妃,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不需要会那些东西,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秋霁言被他说的耳根通红,娇嗔道:“你这人……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的甜蜜快要溢出来了。
楚渊放开她,捏了捏她白嫩嫩有些泛红的脸蛋,“就是要把你宠坏!”
秋霁言大脑有段时间的空白,她抬头呆楞楞的看着楚渊,像是要求证这句话的真实性,楚渊俯身亲了亲她的嘴角,道:“再过几天就冬至了。”
“嗯,我以前在苗疆的时候,听说冬至长安城吃饺子?”秋霁言问。
“明天就吃饺子。”楚渊说着出门吩咐门外的人。
对于生活在偏南方的秋霁言来说,他们那里一年到头是吃不了几次饺子的,一说饺子就十分的稀奇。
秋霁言跟在楚渊身后出来,然后眼睛一亮,指着庭院里的雪人道:“渊哥,那个……”
楚渊随着秋霁言的指的方向看去,不知是谁在那里堆了个雪人,“大概是府里的小丫鬟堆的吧,小丫头总是比较活泼。”
“嗯,活泼一些好,做事也机灵。对了渊的,你说这雪人会不会跑走?”秋霁言这些天看了些鬼神小书,有时候问出的问题让楚渊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不会!”楚渊答的斩钉截铁。秋霁言抬头看他也不说话,楚渊被盯的无奈,只得叫来乘风。
乘风皱着眉头思考了会儿,道:“在属下的老家确实有雪人变成人跑走的说法。老人们都说,村里有个人堆的雪人很逼真,第二天那个雪人就变成人跑走了。”
秋霁言听的直呼神奇,“是不是有什么咒语?”
乘风点头,有点儿别扭道:“王妃想听?”
秋霁言点头,楚渊也来了兴趣,“你就说吧。”
“青青草,菜花黄,刘二娶媳妇,媳妇是马脸,马脸长麻子,麻子数不清。”
“刘二曾经是属下邻居!以前村里的小孩都说,念这个雪人会跑来。”乘风后面补充了句。他自己也觉得不怎么靠谱。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秋霁言笑的肩膀打颤,楚渊一手扶了她,一手握拳放在唇边干咳一声,道:“好了,回去吧!”
“是!”乘风有如同刚来的时候一样,瞬间消失了。
“对了,渊哥……”秋霁言刚要说什么,被打断,打断她的人,二十出头,穿着一身银色盔甲,踩过厚厚积雪,到楚渊身前跪下,恭敬道:“属下见过王爷,王妃!”
楚渊认得来人,顾时殷麾下副将,姓田,人称“田副将”。
“起来!田副将因何事前来?”楚渊问。
田副将看了眼秋霁言,站起来道:“今早属下发现有几位士兵出现癫狂之症,见人就动手,军医束手无策,顾将军才让属下来请王爷。”
楚渊听完,和秋霁言对视一眼,道:“你先回去复命,本王随后就来。”
“属下遵命!”田副将抱拳,转身离开。
秋霁言望着人走远,才道:“要不要请司徒一起?”
“我让笔墨去,现在我们先过去。”楚渊说完把人拉过房间,清棋给秋霁言翻了厚衣服换上,楚渊才将人扶上马车,因为积雪马车走的有些慢。抵达城外校场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
顾时殷亲自站在校场口,见到翼王府的马车急忙迎过去。楚渊先下车,再将秋霁言扶下来。
“末将……”
“不必多礼,时殷说说情况。”
“是!”
顾时殷一边说着情况,一边把楚渊和秋霁言二人往患者的帐篷引。
今早,田副将和往常一样监督士兵出操,突然士兵中出现哄闹声,田副将拨开人群过去时,三个脸色发青,眼睛发红的士兵被其他人按在地上,被按在地上的士兵还发出嘶吼,那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一般。军医查不出是什么原因,田副将只能报给顾时殷,顾时殷才让他去通报王爷,毕竟号令这三军的虎符还在楚渊手上。
顾时殷掀开帐篷,楚渊牵着秋霁言走进去,一走进去就能闻到一股子的腐臭味儿,让三人纷纷捂了鼻子。军医站起身来就要行礼,楚渊挥了挥手让其退下。
秋霁言疑惑的歪了歪头,走进床榻。塌上躺着的是染上怪病的那三个士兵,此刻,他们的脸色灰白,如果不是还在上下上下起浮的胸口,秋霁言会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楚渊跟在秋霁言身后,时刻注意着她的安全,这情况楚渊是知道的,在前世也发生过,不过那时他自己也查不出原因,白白损失了几千将士。
“渊哥,能掀开被子吗?”秋霁捂着鼻子,说话有些闷闷的,十分可爱,如果不是场面不适合的话,楚渊真的很想摸摸她的头发。
顾时殷上前,掀开被子一角,秋霁言弯下腰去看了会儿,才直起来道:“多谢顾将军,已经好了。”
“王妃言重!”
秋霁言走会楚渊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道:“渊哥,我们出去吧。”
楚渊点头,牵过她另一只手,给顾时殷使了眼色,才带着她回到帅帐。
“看出了什么?”楚渊一踏进帅帐就问。
秋霁言歪头去看他,“应该是蛊,这种蛊没有名字,因为太过阴损所以我们苗家人是禁止使用的。”
顾时殷不解,“为什么要用蛊?”
“因为你们这些中原人,最不耻的就是苗疆的蛊,一旦你们被下蛊,都不会想到自己被下蛊,而是下毒。最后,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时殷被她一噎,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楚渊只能无奈,开口道:“好了,阿言,这蛊能解吗?”
秋霁言苦恼道:“这种蛊十分好解,找到母蛊烧了便是,可是问题来了,这方圆几里的去哪儿找母蛊?”
顾时殷问:“找不到会如何?”
“此蛊不解,等子蛊自身繁衍的话,就会如同瘟疫一样,传播开来。”
“报——将军!王爷!不好了,患病的兄弟……”
三人急忙跟着哪位来报的士兵,赶到先前的帐篷,帐篷里已经围了些人,田副将也在。
田副将见楚渊等人过来了,迅速让人散开,秋霁言一马当先的冲到最前面,楚渊在后面紧紧跟着,生怕有什么危险。
先前的中蛊士兵其中一个,肚子变的十分庞大,被子已经被掀开,光着的肚皮上还能看见有东西在里面蠕动。秋霁言眉头紧锁,一时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咦!?”突然间发出的惊呼声,楚渊连忙将人拖进怀里护着,楚渊顺着秋霁言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呕心的不得了,田副将已经忍不住蹲到一边吐了起来。
刚才那个庞大的肚皮,开始钻出一只又一只灰色的,肉嘟嘟的虫子,虫子越来越多,士兵瞪大眼睛,不知是痛的,还是惊的。空气中的铁锈味和腐臭味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