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解语端着碗的手一松,“咣当”一声,碗落到地上摔的粉碎,宇文白一下子就急了,他怕这碗的随便伤到他的如意,挣扎着想要下床,奈何身体太痛他挣扎了半天,除了脑门上除了一头汗之外,一点儿作用也没有。
花解语冷眼看着宇文白脸上的心疼和慌乱,明明自己痛的要死,还笑着安慰他心里的那个如意。
“如意,没事儿,别怕我在这里,子辛在这里,没事的啊,你有没有受伤?如意,我身体疼起不来,你过来给我看看好不好?”宇文白自顾自的说了半天,也不了他的如意回答她,一下子就慌了,努力的抬眼去看人,想从她的脸上看到别的表情,“如意,你是不是生气了?我睡了这么久,都没有来陪你,你一定生我的气了,如意你别生气好不好?你别不理我……”
花解语闭着眼神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在眼睛后,冷道:“够了!”
宇文白停了下来,他依旧保持着抬着眼睛去看花解语的姿势,花解语走到塌边坐下,宇文白的眼睛也跟着她转,花解语坐下后,轻声细语道:“宇文白,你可真够可怜,真的你弃之不顾,假的你拿她当宝贝,真不知道你是疯了还是瞎了。”
宇文白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想听真相,他想要自欺欺人一辈子,骗自己如意只是换了一个身体回到他身边,他的如意还没有走,他的如意还在。
花解语似乎没有明白宇文白内心的挣扎,或者是明白了,当作不明白罢了,“宇文白,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们的全部吗?这些都是如意讲给我听的,包括你的名字,你们的柳树,以及蘅芜太子府的那颗柳树,这些都是她一句一句告诉我的,就在她快要死了的那几天。”
宇文白想要捂住耳朵,但是他现在全身上下都动不了,只能听着花解语继续说。
“我不是你的如意,你的如意早就死了,我是陌上的花解语。”花解语说话声音非常轻柔,像是最最亲密的恋人间的呢喃,只是那种呢喃让人脸红心跳,这种呢喃只会让人更加绝望。
“你为什么要来?”宇文白问,是不是如意还惦记着他?
花解语看穿了他话后的内容,继续轻柔道:“因为我想要你一辈子活在痛苦和悔恨当中,你知道吗?当听到如意说你把她送给太子后,我就想杀了你了,说我是如意也不假,因为我花解语这条命这双眼睛都是如意给我的,所以我从地狱爬出来,就是为了给她笑伴儿的。”
宇文白只能痛苦的听着花解语慢慢的诉说着他和如意的过往,那些过往里,他自己将如意伤的体无完肤。
认识如意的时候,宇文白不过才七岁的年龄,如意比他大两岁,因为不会说话就被分到宇文白这个不受宠的皇子身边。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午后,宇文白坐在冷宫小门池塘边的柳树下,如意就这么推开了那扇年代久远斑驳的小门,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宇文白觉得那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从那天起,那个叫如意的小哑巴宫女就一直跟着她,跟着他挨过饿,跟着他受过冻,替他挨过打,替他挨过罚,在冷宫那段日子,还一起挖过野菜回去煮着吃,因为宫里人总会忘记给他们送饭,先前如意还会去,被欺负过后宇文白就再也不敢让如意去了。
“如意最后几天,连神医让她开口说话,她说过你答应过要以这天下为聘,娶她做你的皇后。可是说的是你,记住了这句话的是她,就是因为这句话,几次她都被折磨的奄奄一息都挺过来了,你却在她满心满眼都是你的时候,狠心背叛!”花解语说到这里,恨不得掐死眼前的人,她和如意认识不久,因为如意她顺手救下了被流氓调戏的如意,这人就用命来报答。
宇文白记起来了,他记起来了那是一个飞着鹅毛大雪一般的冬日,如意在外面辛苦受冻了一天,就带回来两个红薯,宇文白很开心的将就他取暖的柴火烤,如意自己只吃了半个,剩下的都给他,那时宇文白是感动的,十几年了,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不是自己的父皇和母妃,而是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宫女,当下他就下定决心,竟然父皇和母妃都抛弃他了,那么他为什么不可以抛弃他们,于是,他把另一半红薯放到如意手里,跟她说,等他有朝一日权倾天下,定以这万里山河为聘,娶她作自己的皇后。
后来,他为了自己的权倾天下,将如意送进了太子府……
花解语还在说:“你总是为了你自己将如意送来送去,而你自己却娶了一个又一个的美貌女子。叫她怎么不寒心,你甚至为了自己的小妾让她去楚国求医,你那个时候是怎么也想不到吧,如意这一去就是一生一世!”
是啊,一生一世,永不相见!
宇文白闭着眼睛,努力阻止流出来的泪水,哽咽道:“她……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花解语摇头,“没有,一句也没有,她对你已经别无所求。”
宇文白没有再说话,花解语就一直坐在塌边,看着宇文白这痛不欲生的表情,心里一阵凄凉,看看吧,如意,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就看看宇文白如今痛苦的模样,你还会怪他吗?或者你根本就没有恨过他。
过了很久,久到花解语以为他睡着的时候,宇文白突然出声了,“她……在哪里?”
“我将她葬在了天山。”花解语淡淡道。
“天山,”宇文白在嘴里反复的咀嚼了这两个字,然后声音不再是刚才的温柔和小心翼翼,而是不带一丝感情的问:“这里是哪里?”
“平州城楚军大营里。”花解语说着,就起身离开了,他了没有替司徒雪天解释动机的爱好。
宇文白眼睁睁的看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也问不出什么了,竟然会是楚军大营,楚渊和司徒雪天是怎么想的?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与此同时,平州城外三百里处的渔村内。
这个小渔村人口并不多,都是看着打鱼为生,家家户户日子虽然过得不太富裕,但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温饱都不是问题,小渔村气氛安宁而又祥和。
“立夏姑娘,这么早干嘛去了?”村子里的妇人三三两两坐在村口做些针线活儿,其中一个妇人喊的“立夏姑娘”才不会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的唇红齿白的,是他们村最漂亮的姑娘。
立夏笑的十分温柔,声音也十分好听,“去给山哥送饭呢。”
“大山这是去打鱼了?”那个妇人继续问。
“哎!”立夏脆生生嗯应着,然后给他们告别。
几个妇人看着人走远后,就围在一起讨论着立夏和她口中的“山哥”。
妇人们说的那个大山是被立夏从十里外的河滩边捡回来的,捡回来的时候穿着盔甲一看就是个当官儿的,立夏请了村里的老郎中,这人并没有深夜大伤,之时头部收到撞击,等着这人醒来后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因为实在离山比较进的地方捡回来的,立夏就给他取名大山。
说到这个大山,那可是长的俊美不凡,村里的人都说这人是神仙下凡,也只有神仙一般的人物才能配得起这个大山。
失去记忆的大山就在立夏家里住了下来,因为立夏父母都是心地十分善良老好人,大山力气特别大,好了以后就帮着立夏家里干活,立夏父母是非常满意大山,想把女儿嫁给他,可是大山说他不能娶立夏,没有原因,反正娶了立夏就对不起一个人。
海边的风将海边站着的布衣男子的墨色长发吹的舞起来,这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轻抿,这样气质不凡的人,不应该穿着布衣站在海边发呆。
“山哥,吃饭了!”
立夏挎着篮子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个男子再发呆,连忙招呼了一声。
大山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两人在礁石上坐了下来,立夏微笑着吧饭菜从篮子里拿出来,放在两人中间的礁石上。
大山皱了皱眉头,道:“立夏姑娘,以后这种事你就不用亲自来了,我会带到出门。”
立夏放碗的手一顿,随既苦笑道:“没事,我自己也没有太过事情要做。”
“总归对你的名声不好。”大山还在劝阻。
立夏摇头表示自己不在乎,大山也不好多说什么了,拿起馒头就吃。
立夏抬头看了套远处的海面,再慢慢的偷看旁边吃馒头的人,大山就连吃东西的时候,都和别人不一样,慢条斯理的,像是品偿什么美味佳肴一样,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菜式。
“立夏姑娘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大山发现立夏粘在他身上的眼神,问。
立夏被发现了,脸上发烫,“咳,山哥,你想起了什么吗?那个阿言倒底是你什么人?”
说到阿言,大山放下手中的馒头,几乎喃喃自语道:“不知道,只是一想起我会忘记她,我就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