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怎样可以和李医生成为好朋友吗？”
“怎样？”她们的兴趣都被引出来了。
“只要你们对李医生说‘我喜欢你’，他的回答绝对就是‘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
1
“美丽的早晨，把压力释放；清凉的秋风，把欢乐吹响；温柔的阳光，把温馨点亮；轻松的心情，把幸福送上，早安！”
黄灿一大清早就被短信声吵醒，看看手机，微微一笑。沈亮这小子已经连续几个星期给她发信息了，有时候是一段祝福，有时候是搞笑段子，不管她是不是回复他都坚持发。黄灿知道他对自己并没有死心，无奈之余却也有些感动。
如果自己也是小姑娘的话，应该会喜欢上他的吧，可她毕竟不是17岁了。
“小子，你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好姑娘的。”黄灿对手机轻声说，但是没有回复。
黄灿看看时间，发现已经睡过头了，连饭都没吃就急忙往公司赶。她习惯性地往自己办公室走去，然后被人猛地一推。麦琪一边走一边说：“让开，别傻站路中间挡路。咖啡准备好了吗？”
“没、没有。”黄灿下意识地说。
“每天给我准备一杯咖啡这样的小事都记不住？你脖子上的那个东西只是用来吃饭的吗？”
“我……”
“还不快去！”
麦琪冷冷说着，把外套脱下，丢在黄灿身上，正好罩住了她的头。黄灿沉默地把外套拿在手里，深吸几口气，极力控制住情绪。她绝对不能发火，因为麦琪就等着机会把她赶走，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不能发火，不能、不能……天气如此晴朗，世界如此美妙，我不能暴躁……我靠，这什么人啊！”
黄灿愤怒地把外套往麦琪桌上狠狠一丢，然后走出门给她泡咖啡。麦琪就好像指挥使唤丫头那样指挥她，一会儿让她订机票一会儿让她写日程表，忙得黄灿一上午都没坐下来休息一分钟。当麦琪终于消停、她也可以喝一口水的时候，麦琪又打电话给她：“五分钟后开会，把会议室准备好。通知行政、财务以外所有人员参加。”
五分钟……五分钟！
黄灿急忙把水杯放下，去行政部拿会议室钥匙，一个部门一个部门通知。她已经用了最大力气奔跑，可就算这样还是超过了五分钟。麦琪在门口冷冷看着她开门，她只觉得如芒刺在背，试了几次才把门打开，出了一身冷汗。幸好，麦琪没说什么，只是率先走了进去，坐在原来属于她的位子上。大家都各归各位，而黄灿不知道她该坐在哪里。她茫然站着，也没有人提醒她，只觉得每一秒钟都那么难熬。后来，还是丹尼尔进来了，诧异地问：“灿灿，你怎么站着？”
“我……”
“啊，少把椅子啊。小王，给灿灿拿把椅子来。”
丹尼尔指挥下属给黄灿拿来一张椅子，把椅子摆在自己旁边。黄灿终于有了位子，急忙坐下。她总觉得大家都在看她笑话，浑身不自在，但只能装作若无其事。麦琪一边敲着桌子一边说：“上一期的杂志销量你们已经知道了，老板非常生气。《魅力》杂志是最一流、最有号召力的品牌，在别的城市也是数一数二的，独独在我们这里做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们的无能。别的话我也不多说，要是下一期的销量还是这样的话，我就会开始大换血。你们做不来的事情，自然有别的优秀人才来做，至于你们，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麦琪严厉说着，所有人都不敢说话，黄灿只觉得她的话在讽刺自己，脸顿时涨得通红。麦琪缓缓说：“以前的考核方法对你们没有任何作用，这个月开始我制定了新的制度。不光是业务员，采编的工资也要和广告挂钩，根据本部门的广告来定。”
“以前我们的考核都是按照发稿量的，从来没这样。”有人忍不住说。
“你也说那是以前，现在我说了算，我当然有自己的做事风格。要是你不满意，现在就可以回去。”
麦琪让对她有所期盼的人都心凉了。他们万万没想到刚走了一个黄世仁，又来了一个周扒皮，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神情。黄灿静静听着，一言不发，而麦琪对广告的事情侃侃而言，关心的都是怎么样能争取到最多广告。后来，连丹尼尔也皱起了眉，委婉地说：“麦琪，我们这是杂志社，不是广告公司。你是不是要把更多精力放在编辑和组稿上面？”
“丹尼尔，我尊重你的意见，但是咱们编辑的水平你也是知道的，你能指望他们打响品牌完成销量吗？现在的杂志都是靠广告赚钱的，只有广告好了我们才有饭吃。我相信，要是能随刊附赠香奈儿的睫毛膏，会比任何一篇稿件都有用。编辑就是为了广告客户服务的，我希望你们端正思想，不要自命清高。你们的钱，都是广告给的。”
麦琪的话让采编的脸色都不好看。有人忍不住说：“麦琪，一味看重广告那是只知道赚钱的小报纸的做法，我们从来都是更重视内容的。”
“我没说不重视内容，只是建议大家把精力分一些在更该注意的地方。小李，请你记住我的话就是命令。你当然有选择权，你可以选择做，或者走人。还有，除了丹尼尔之外都请叫我主编，我希望你们清楚认识我们之间的关系。请记住，现在，是我的时代了。”
麦琪淡淡笑着，压迫感瞬间袭来，所有人都不敢言语。黄灿没抬头，但是也感觉她给予的压力，心里沉重异常。她第一次发现，与麦琪相比，自己在能力与气场上都是那么弱，想要重新爬起来说说容易，但是做起来实在太难了。
黄灿，你以前是怎么打败麦琪，又让她服服帖帖？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黄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自己好奇。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麦琪，麦琪的身影在朦胧中慢慢变成了她的。她坐在那个位子上，冷静又骄傲地分配任务，所有人都按照她的命令行事。她允许别人提出反对意见，但从来没有人把她说服，她会用她的强势和事实让他们打消那些愚蠢的念头。韩晓也曾向她抱怨过广告金额太少，但她从来不告诉采编，总是说老板认为杂志必须质量至上……
这样的她，让黄灿心动、神往。
我要做回我自己。
黄灿的眼睛越来越亮，因为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缺少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麦琪，你就等着吧。黄灿默默想。
2
开完会后，黄灿被指派到拍摄现场跟拍。以前她曾以总指挥的身份进过摄影棚，现在的工作却和以前大不相同。不同于喝着红茶提出修改意见，现在她必须把N套衣服都整理好以便及时给模特，摄影师、化妆师和模特们的种种要求她都必须满足。午饭时间快到了，大家七嘴八舌地告诉她自己要吃什么，又有什么忌口，她不住点头，但脑子已经乱了。眼见她呆站着，模特很不耐烦地说：“傻站着干吗，还不快去买牛肉粉丝！记得，多点粉丝，不要牛肉！”
“好，牛肉粉丝，多粉丝不要牛肉。”
黄灿重复了一遍，朝外面跑去。他们要的很杂，她必须从街头跑到街尾，而她慌乱之中买错了几样东西，又是被他们一顿好骂。黄灿低头听着他们的辱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好像经历过似的。
这会是她原来的记忆吗？难道“黄灿”也经历过这个阶段？她迷茫地想着。
她决定下班后去找李子涵。
自从上次的暧昧接触后，她还是第一次到李子涵的诊所。已经有一个月不见，李子涵那儿还是热闹无比。黄灿看着被小护士们包围的李子涵，看着他笑眯眯吃着每个小护士送来的哈密瓜，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李子涵没想到黄灿会来，愣了一下，恢复了笑容：“灿灿，你怎么有空来？”
“来看看你啊。你好像很忙？”
“你来了我当然就不忙了。美女们，我的老同学来看我，能不能麻烦你们……”
“每天都有你的‘老同学’来看你，李医生你的同学还真多！”
“这个月还有三个‘表妹’来看李医生呢！”
“嘻嘻，李医生的妹妹真是遍天下！”
要是以前听到这样的话黄灿一定会生气，会伤心，但她现在只是微笑地听着，甚至觉得她们的调侃很有趣。她笑着说：“你们知道怎样可以和李医生成为好朋友吗？”
“怎样？”她们的兴趣都被引出来了。
“只要你们对李医生说‘我喜欢你’，他的回答绝对就是‘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
“好像是，上次小王就是这样被拒绝的。”
“你还真了解李医生。”有人酸酸地说。
“他从高中时期就用这句话来拒绝女孩子，看来他那么多年还是没任何长进。李子涵，你止步不前，不感到羞愧吗？”
“下班时间到了，灿灿我们去吃饭吧，美女们拜拜。”
黄灿的话让李子涵没来由地窘迫，不想再听下去。他抓起黄灿的手就往门外走，飞快上了车，其他人只觉得一阵风从她们面前拂过，李子涵和黄灿二人就没了踪影。黄灿大笑不已：“怎么那么紧张啊，那些小护士里有你喜欢的？是那个高的，还是那个胸大的？”
“灿灿，你怎么变得那么三八了？”
“我一直很三八啊。说啊，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心情不好。可能那几天来了吧。”
“李子涵！”
“想吃什么？”
在惯有的打打闹闹中，黄灿跟着李子涵去了一家西餐厅。这西餐厅环境很好，人很少，当然价钱也非常可观。黄灿点了一份牛排和一杯橙汁，李子涵点了一瓶红酒。他一边转动杯中的红酒，一边嗅着红酒的芬芳，笑着说：“不喝酒，只喝橙汁，你还真是乖孩子。”
“我不喜欢喝酒。喝了酒会很晕，头痛死了，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那么爱喝。”
“我们？”
“凌霄也经常喝酒，还说这样有助于睡眠，真不知道是什么歪理。”
“喝红酒确实有软化血管、有助睡眠的作用，他没说错。”
“喝牛奶一样可以睡得好，干吗非要喝酒呢？”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有福气的。”李子涵笑着说。
他以前也是那种沾到枕头就能入睡的人，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和都市中的其他人一样，陷入痛苦的失眠。就算闭上眼睛，但脑中还是会不自觉地浮现出烦心事，少年时期的美好睡眠再也没有了。看着黄灿健康红润的脸色，他突然有些妒忌，坏笑：“真不喝？”
“真不喝。”
“你怕凌霄生气？”
“他才不会管我。”黄灿没中他的激将法。
“说吧，你出了什么事？他欺负你了？”
“你怎么不想点好的？我想你了，来找你，不行吗？”黄灿心虚地问。
“当然可以。”
他们说话间，喷香四溢的牛排已经送上来了。黄灿不爱吃生食，点的是八分熟，没想到这家餐厅的八分熟把牛排煎得很老，怎么都切不动。她奋力与牛排做斗争，李子涵突然拿过她的盘子，帮她切了起来。她看着专属于医生的白净、修长的手前后摆动，看着李子涵把盘子推回她面前。黄灿没想到李子涵居然会有这样温柔、善解人意的一面，讷讷不能语。李子涵的手在她面前一挥：“怎么了，傻了？”
“李子涵，以前都是女孩子照顾你的，我真没想到你也会照顾人。”
“以前对男人的要求只是学习好、体育好，但现在的要求可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不走贤惠路线可就被你们女孩子抛弃了。”
“没关系，只要你有这张脸，女人就不会抛弃你。”黄灿严肃地说。
“那借你吉言了。”
“李子涵……你帮我。”黄灿犹豫很久，单刀直入地说。
“要怎么帮？”
李子涵并没有问黄灿到底要他帮什么忙，只问她要怎么帮，就和以前一样，从来不会拒绝她的请求。黄灿心里暖暖的，收住眼眸中的雾气说：“我想恢复记忆，在最短的时间里。”
“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你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