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看着我，我便说：“父亲说未出阁的女孩子不便见客，不如在堂上挂一竹帘，我便在竹帘后面弹一曲罢了。嬃儿一听很开心地为我抱琴去了。这丫头宁可跑跑腿也不愿去学东西。
大哥二哥为我把竹帘挂好，嬃儿已把筝放好。
父亲方对客人们说道：“各位贵客，只是饮酒虽然畅快，只是缺了点情致。今小女为各位弹上一曲助助兴。”
父亲说完，我便施施然拨起了琴弦。不知怎的，就弹起了那首《裳裳者华》，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弹这首曲子。毕竟往事良久，很多东西已经如影随形了。
我便弹边唱起了那首曾经唱过无数次的歌词：
“裳裳者华，其叶湑兮。我觏之子，我心写兮。
我心写兮，是以有誉处兮。裳裳者华，芸其黄矣。
我觏之子，维其有章矣。维其有章矣，是以有庆矣。”
曲子转到下阙时，竟有人也唱了起来，
“裳裳者华，或黄或白。我觏之子，乘其四骆。乘
其四骆，六辔沃若。左之左之，君子宜之。
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维其有之，是以似之。”
这声音浑厚而洪亮，节奏明快而干净。纵然有婉转柔情之音也充满了男人的慷慨和不羁。
一曲弹罢，客人们都客气的向父兄称赞我的琴技高超。我十二岁学琴，如今已十二年有余，虽然不能说精巧绝妙，但平时多以弹琴自娱，况且又曾有一高人指点，进益还是颇多的。
但是，筝本是贵族乐器，声音铮铮然，并非所有人都能领略其清雅高妙之处。而普通百姓之家多闻萧笛、瑟、缶之音，而在烟花之地更多见琵琶，筝倒是显得曲高和寡了不少。
客人夸赞，多是恭维，我也心领神会，只道了一声：“小女献丑了。”便想退下去了。
“姑娘的琴音精妙，歌声动听，只是《裳裳者华》本是两情相好之曲，姑娘似乎凄伤了许多。”我透过竹帘，说话的人正是刘季。
“先生似乎很懂音律。”我答道，“岂不知音由心生。”
“姑娘年纪轻轻怎的出此感伤之语。”
这种场合我自知不便与他多言，便道了声：“多谢先生关怀，若日后有机会小女自当向先生讨教。”就退回房里去了。
刚走进里屋，嬃儿这个小妮子就蹦蹦跳跳的过来说：“姐姐，那个刘季似乎看上姐姐了呢？刚才姐姐弹琴的时候竟然不顾大庭广众和姐姐和歌。弹完了还拉着姐姐说话，我觉得他今天少带了一样东西。”说完就眨巴者眼睛看我。
我不解的问：“什么东西？”
“瑟啊。”她说完就大笑起来，“便凑成了琴瑟和鸣了。”
我走到母亲身边坐下，撒着娇说：“母亲，还不管管嬃儿，纵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母亲摇着头说：“你们两个冤家，趁早嫁了人，叫男人管着吧。”
“母亲，母亲，姐姐还没嫁呢，怎么就轮到我了呢。别的我不知道，可是很懂的长幼有序呢。”嬃儿也跑过来拉着母亲的胳膊耍起贫嘴来，露出小女儿家的娇憨。
说话间，外面又传来歌声：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依然是那个浑厚而洪亮的声音。这个人看似放荡不羁，竟能在席间放声高歌，还引得宾客们笑声不断。我竟不觉间开始好奇起来，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所谓“先敬罗衣后敬人”，观此人衣着，必不是官宦豪门中人；论言谈举止，也非文人学者。只是不知怎的，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东西很吸引我，那似乎是我没有但又很渴望得到的东西。
我还来不及多想，母亲就说“你们两姐妹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了，现在我们在沛县定居，也是时候该张罗张罗你们的婚事了。要不是你们父亲说你们的真命天子要等到自己上门，早就该给你们说户人家了。只是......”
“只是父亲说我和姐姐命中富贵，不可操之过急嘛。”嬃儿抢过话来说，她停了停又说；“这样我和姐姐就可以在家多玩几年，陪着母亲，母亲不高兴吗？”
“高兴是高兴，不过你们毕竟年纪大了，还守在我身边实在不像个样子。过几天我就去和曹夫人说请他在沛县给你们物色个好人家。”
母亲的担忧我可以体谅。毕竟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虽然母亲希望我们承欢膝下，但毕竟婚姻大事才是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像我这种二十四岁还未嫁的早已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若不是因为李驹，我也不至如此。算了，也罢，或许这就是我的命数。
“父亲说我命中极贵，可拜诸侯。”嬃儿又说起来，这个小妮子，一时不说话，就难受得紧，“还说姐姐贵不可言，必在我之上。那姐姐岂不是要做女皇了。”
“嬃儿，别胡说。”母亲赶忙制止她，：“这种话可是随便说的。”
“是谁要做女皇了？”说话间大嫂、二嫂进来了。
话说这几天和大嫂二嫂坐下来说话的时间真的很少。最近大家一直忙着新家的布置，而大嫂二嫂和我们又不在一同住，平时除了吃饭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平日里都忙着购置物件，又忙着陪母亲应酬各位夫人去了。我和嬃儿这种女儿家早逃得无影无踪了。大嫂二嫂也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像我们这种靠自己的实力创造家业的，女儿家也并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多数也要亲力亲为，所以大嫂二嫂也很是端庄贤惠。自从嫁到我们家来，多是以父亲为是，甚少违拗。
（温馨提示：笑一笑，十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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