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一时轻狂,会毁掉一个人。
易楠臣的目光移向开放式的厨房,右手抚着额头久久的没有动。
苏睿白的手艺确实不怎么样,比起以前请的阿姨,差了不止是一星半点。
吃饭时,两人面对面的坐着,易楠臣夹了一块清蒸的鲥鱼,刚放入口中,眉头就皱了起来。
以肥嫩鲜美的闻名的鱼,从苏大厨的手中出来,既没有鲜,也没有嫩。
只挟了那么一小块,易楠臣就再也没有碰过。苏睿白自知自己有几斤几两,也不在意被嫌弃,兀自埋头吃着。
易楠臣敲了几下桌子,本是想说什么的,一番欲言又止后什么都没有说,喝了一点儿排骨萝卜汤便去了书房。
苏睿白吃完饭,收拾了厨房,正准备去洗澡,他就拿着装订过的,整整齐齐的一大沓A4纸走了过来。
苏睿白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他将那一沓纸往桌上一丢,指了指,慢悠悠的道:“菜谱,从网上下的,挺齐全的,八大菜系都有。”
苏睿白朝着桌上看去,封面的A4纸上,刚劲有力的毛笔字写着大大的菜谱两个字。
她抓了抓头,道:“那个,菜谱和实际的操作是两码事。我怕做出来味道不一样。”
易楠臣环抱着双臂,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是怕味道做出来不一样,还是怕麻烦?”
一句话成功的将苏睿白的嘴给堵住了,认命的将那‘菜谱’给收了起来。
易楠臣的心情颇好,慢悠悠的道:“闲着也是闲着,要是我有空,也能帮帮你打打下手什么的。”
苏睿白只当他是随口说说,背对过他的时候吐了吐舌头。
晚上两人依旧是睡在同一个房间,苏睿白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挺厚颜无耻的,没有征求易楠臣的同意,趁着他还在浴室就先躺在了沙发上装睡着。
易楠臣擦着头发从外面进来,看见沙发上被子中隆起的小部分,微微的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酒吧中光线暧昧,男子打着酒嗝靠在吧台上,一双黑墨般的眸子已几近迷离。
他是这边的常客,酒保见他喝得差不多了,上前大声的询问道:“先生,要叫车送您回去吗?”
男子抬头茫然的看了他一眼,端起面前的酒杯又喝了一口酒,呢喃着道:“叫阿白,叫阿白过来接我。”
说完这话,玻璃酒杯被啪的一下搁在吧台上,人也趴了下去。
对面的酒保一连叫了几声先生,见他没有反应,无奈的摇摇头,拿起他放在身旁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找那个叫阿白的人。
滑遍了通讯录,也未找到阿白两个字。酒保犹疑不定,开始怀疑这位先生是不是在说胡话。
寻找了最近通话记录,看见首位的宝贝儿三个字,寻思着应该就是那位叫阿白的昵称,于是摁了下去。
肖骁是被人给推醒的,睁开迷蒙的醉眼,脑子混沌了几秒,看清眼前的人之后他用力的摇摇头,支撑起身子沙哑着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莫嫣然紧紧的握住拳头克制住不让自己失态,没什么表情的道:“我来接你回去。”
虽是说接他回去,但却没有等他,踩着高跟鞋先出了酒吧。肖骁缓了一会儿,支撑着身体起来,也跟着跌跌撞撞的走出去。
走出酒吧,离停车的地儿没多远,莫嫣然就转过身来,气冲冲的尖利着声音冲肖骁道:“你不是告诉我你在加班吗?!”
冷风一吹,肖骁的酒意虽醒了许多,但却头却疼得厉害,胃部忍不住的一阵阵作呕,靠着墙壁缓了一会儿,他才轻描淡写的道:“过来应酬。”
莫嫣然自然不会相信,指着肖骁的鼻子哭着大骂道:“肖骁,你不是个东西!我因为你受了多少苦?这才多久,你就开始敷衍我了?”
肖骁的头像是快要裂开一般,他用力的用手摁着太阳穴。莫嫣然以为他是想用沉默来搪塞她,从包中利落的掏出一纸报告摔在肖骁的脸上,哭着恨恨的道:“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我瞎了眼了!”
说完也不等肖骁,踩着高跟鞋气冲冲走到车前,大力的摔上车门离开。车影很快消失在茫然的夜色中。
深秋的夜本就冷,肖骁又有些感冒,有气无力的靠在墙上打了个喷嚏。
头疼,身体中的热度好像超出了正常的热度,浑身难受得厉害。
肖捂住头半响,才迷蒙的抬头看着清冷寂寥的夜色。瞬间的茫然之后,他突然想起小阿白来。
记忆中,他隔三差五的喝得烂醉,也从未见她发过脾气。半清醒半迷蒙中,他能感觉到那瘦弱的身体扶着他上车,扶着她上楼。给他脱掉鞋袜,给他擦脸。
担心他难受,会给他喝下醒酒汤,然后冲一杯蜂蜜水放在顺手的地方,以确保,半夜醒来口渴他顺手就能拿得到。
密密麻麻的刺痛从心底涌起,肖骁的头重重的靠在了墙上。他不是从来都只当她是妹妹吗?他不是恨她为了一己之欲拆散了他和莫嫣然将他捆绑在无爱的婚姻围城中吗?可是,什么时候不一样了?
头更像是要裂开一般,肖骁紧紧的闭上眼睛。夜深人静中,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静止凝固了一般,只听得见疼痛悲伤滚滚而来,将他席卷淹没。
好一会儿,他才颤抖着手掏出一支烟点燃,靠在墙上深深的吸了一口。
小阿白,小阿白,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烟蒂落了满地,许久之后,肖骁才支撑起身子,踉踉跄跄的正想往前走,视线落在脚边打印着密密麻麻的字和彩色图片的A4纸上,他的脚步微微的停顿了一下,蹲下身子将那一纸报告捡了起来。
底栏孕六周的字眼落入眼中,他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差点儿跌倒在地上。
头脑在一瞬间变得异常的清醒,但握着报告的手却抖得更厉害。这是孕早期的超声检查报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