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机接口装置并没有和他一起被封于洞中。寻觅合适的山洞藏匿他和同伴需要征用驻屯的大部分行星智慧生物,而他们却时刻面临着另一伙更为彪悍的行星智慧生物的侵袭。为了让他们不受干扰地完成使命,他将脑机接口装置留给了他们的总头领。他不得不这么做,脑机接口装置只有在较近的距离内才能有足够的功率同时干预成千上万个行星智慧生物的意识,而山洞离那些骑在四足动物身上的彪悍魁梧的侵犯者显然太远。
他在脑机接口装置中预设了指令。他估算了行星智慧生物将他和同伴妥善地置于洞中,并彻底封堵住洞口所需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脑机接口装置将暂时听命于行星智慧生物的总头领。当然,它唯一执行的就是凭借感应模块探测到那些凶猛的侵犯者何时来袭,然后紧贴于总头领的头部,接收他的脑电波,依据他的意愿来决定是否对来犯者进行意识干预。毫无疑问,见到席卷而来的敌族时,总头领的意识里充满了愤怒与仇恨,脑机接口装置会遵循他的愿望,启动计算模块和驱动模块,让几千名杀气腾腾的侵犯者和他们胯下的善于奔跑四足动物暂时处于神智狂乱的癫痫状态。在藏匿他和同伴的行星智慧生物返回防御建筑后,脑机接口装置还会根据他的另一条预设指令,清除所有一千余名行星智慧生物大脑中同他关联的记忆。这样,行星智慧生物们丝毫记不得他们曾发现了几个奇怪的生物,并将他们抬于洞中这件事。他们只会兴高采烈地发现,屋中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能助他们杀敌的法力无边的神盔。
当然,预设的时间到期后,脑机接口装置就会自动关闭所有功能模块,成为毫无生气的一块块金属。这样它才不会被行星智慧生物所滥用,在这颗刚刚迈上开化之路的行星上造成难以估料的后果。脑机接口装置将同他一起等待,只有400个行星年后,救援组到达时才能重新启动它。
他唯一担心的是昂贵的脑机接口装置彻底关闭功能后会被行星智慧生物散落遗失。它是船上的核心部件。脑机接口装置是经过人为干预的强作用力下的产品,非同寻常的原子排列次序让它坚不可摧。一般的金属和合金在它面前脆弱的就如同一块树皮,而且行星智慧生物目前所能制造的最高温度和最低温度对它都无可奈何。但脑机接口装置一旦彻底关闭功能后也意味着它彻底断绝了与外界的任何联系。在进入深度休眠,在进入那将长达数百个行星年的漫长梦境前,他的大脑中闪过的唯一一个清醒的念头就是但愿行星智慧生物能够像保管圣物一样地妥善保管它们,如果它们被分散至行星的各个角落,救援组就很难将它们搜集齐全了。
他陷入了深不可测的梦里。他无法再知晓洞外的世界发生的事情,他不知道曾有一个满面愁容的行星智慧生物潜入总头领的屋里想偷走脑机接口装置的一个模块部件,行星智慧生物得手后却又良心发现,将模块原件放回原处,然后口中大喊道:“自古忠孝难两全,倘若我盗走银盔的鳞片,恐怕这千余名兵将就性命不保了,他们是为保卫咱们黎民百姓的安康才抛家弃子来到这里忍受孤苦戍边的啊!阿桑啊,长庚啊,为夫为父的对不住你们了,来生定当做牛做马加倍偿还你们!”言罢,这个满面泪水的行星智慧生物从高高的青砖建筑上跳了下去,当场气绝。他同样不知道,脑机接口装置关闭后,骁勇凶悍的侵犯者攻破了防御建筑,将包括总头领在内的所有行星智慧生物全部杀死,然后掘地三尺搜寻36块脑机接口装置的模块部件;他更不知道,侵犯者们最终一无所获,防御建筑失陷之前,一位专事烧窑制砖的行星智慧生物便向总头领献策说可以将神盔藏匿于城砖之中。虽然神盔暂失法力,但行星智慧生物们仍视它为神物,他们日夜不休加紧烧制新砖,将36块银片分置其中进行一番作旧,然后替换掉建筑内侧顶上的几排旧砖。
脑机接口装置的36个模块部件被妥善藏好后,总头领将自己胯下膘肥体壮的四足生物交给一名赵姓的亲信,嘱托他带着这一秘密尽快逃走,等有朝一日战事平息后回来看护神盔,他同时还交给亲信一块铜板,上面的数字正是神盔的36块银片的具体位置,为了安全起见,裹有银片的青砖被分散砌开。
新砖同建筑上其他青砖仍有明显的差异,但勇猛却粗心的侵犯者们始终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们不知道梦寐以求的神盔曾一遍遍地被他们踩在脚下。
时间匆匆逝去,恒星和星空在头顶交替出现。几十个行星年后,那些骁勇善战的侵犯者被一个名叫女真的行星智慧生物族群所灭,后来,大大小小的战事陆陆续续地进行,再后来,藏匿着脑机接口装置的防御建筑便渐渐沉寂、荒芜了。不过,一直有一个行星智慧生物守候着这座建筑,他死后便由儿子接替,儿子死后孙子又接过班,他们的姓氏都是赵。
他一卧数百年,或许外面的事情都和他无关了。恒星总共在天空中滑过了146000次后,他的梦终于该醒了,也许就是在今天,也许就是在明天。在微弱烛火的意识里,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一团光正从浩瀚无边的空间中疾速飞来。他们来了,他们将凭借他微弱的脑电波搜索到他,并且唤醒他,为他医治。他们还会寻找脑机接口装置,并且启动它…
九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陌生人一直顶着那些宝刀时而摇头晃脑,时而张牙舞爪,没多久,他又满脸杀气地瞪着我和爷爷。渐渐地,我和爷爷都看明白了,他一定认为那些宝刀有什么神力,不用砍在我们身上就能够杀死我们。
那些宝刀或许真的是神刀吧,要不它们怎么能飞到陌生人的头上呢?我紧张得要命,两条腿不由自主地打起战,但爷爷叮嘱我不要害怕,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陌生人的一举一动。
我所担心的事情总算没有发生,宝刀并没有飞过来将我和爷爷剁成肉泥。陌生人显然有些恼羞成怒,他气急败坏地走到爷爷跟前凶巴巴地问:“咒语是什么?”
爷爷和我都一愣,“什么咒语?”“老家伙,少装蒜。这个神盔一定靠咒语才能发出法力,法器都是需要咒语来显威的。我还以为你只是个出于爱惜古物而守护城楼的固执的老头子,没想到你一直另有图谋。听说这个城门楼一直有人看守,你肯定就是守城人的后代,你的祖辈一定将咒语传给了你。快说,咒语到底是什么?”陌生人显得急躁而恼怒,不过他的这番不着边际的话却让我和爷爷丝毫摸不着头脑。
见爷爷没反应,陌生人狠狠地扇了他两个耳光,接着又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我,我的鼻子流出了血,但陌生人似乎嫌这还不够,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抵住我的胸口,威胁爷爷说:“老家伙,你不把密码说出来的话,我就让他去见活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