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午夜，于紫陌没有下来，方术也没有回来，清然和逯也不再等了，确定书屋内一切妥当后，走出书屋，融入上下黑，中间白的奇异夜色之中。
出门时，清然问逯也，如果这次的案件没有灵异，是连环杀手所为，他们警方是不是要发布消息，让小偷注意安全。
他的问题疑问出，逯也伸出修长的手臂，搭在清然的肩上，故作长叹，“你又在泛滥你的爱心了。好心总是要有个限度的。什么都担心，人老得会很快。”
清然跳动他已经落上白雪的眉毛。
逯也打趣地看着清然满头是雪的怪异样子，“好了，老人家，好人做到底，用你的车送我回警局吧。”
“你自己的车呢？”清然问。
逯也只是笑，没有回答。清然无奈，只好让这个奇怪的朋友上车。
假期过后的工作总是很繁琐。今天清然在公司加班到很晚。离开公司时，他犹豫、思量再三，放心不下，还是前往了书屋。
他刚到书屋门口，就看到逯也从他炫酷的机车上下来，收好安全帽，往书屋走。看到清然，他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不愧是我的朋友，我们好有默契。”逯也说。
清然也笑了，“你怎么也这么晚？”昨天没有收获，今天不管什么时候，逯也一定会再出现。
“又死了一个，报告归我写。”逯也撇嘴，仿佛写报告比出现死者更让他难过。
“意外还是他杀。”
“我还在构思。”
“构思？你当是写小说啊。”
“差不多啦，不管是谁干的，注定了查无实据，悬案一枚。好在现在那帮小偷们都得到了消息，人人自危，行动多少会有所收敛。他们要是能就此金盆洗手，未尝不是一件积德行善之事。”
死了好几个人还说是积德行善，清然永远无法明白逯也的价值观。不过，个体的死亡与群体的反思哪一个更重要，两者的价值如何衡量，清然自己也有些茫然。
书屋的门紧闭着，书屋的窗子内亮着灯光，里面有人。清然和逯也两人推门进去，书屋门在他们身后闷声地合上。在书屋门合上的一瞬，从外面看，书屋窗子内的灯便熄了，窗口一片黑暗。再从这里经过的人，一定以为书屋今天的营业结束了。而进到书屋里的两人，却全然不知，以为这又是一个少有客人来的夜晚。
与昨夜不同，今晚书屋里，于紫陌和方术都在。于紫陌依然做在桌案后，方术坐在她对面。稍有不同的是，方术坐在桌案前品着逯也给于紫陌的花草茶。而于紫陌坐在桌案后，喝着方术从德善堂带来的清酒。虽然只是饮品不同，不知为何，却让清然感到分外亲切。
逯也似乎并不十分在意这些，不过见于紫陌今天的气色和心情似乎都不错，再加上方术，他觉得今天一定会有收获。
方术和于紫陌像是早就应知道清然和逯也会来，指着桌上已经为他们泡好的茶，让两人品尝。
清然却之不恭，逯也毫不客气。
方术夸赞逯也送来的花草茶，说那花草茶很好地保留了植物特有的香气。逯也欣然接受方术的夸赞，就像方术在夸自己。然后他直奔主题。
逯也把最近碰到的几起奇怪的案件向方术和于紫陌做了简单叙述。他对方术和于紫陌说，“我总觉得这几起案子里透着诡异、蹊跷。就算连环杀手想留下冥币做为他犯案的标志，可也没必要偷走小偷身上其他的东西，也不太可能。所以在想，这次会不会也像之前的案子一样，有怨气、鬼魅做祟。清明了，大家都出来祭扫，那些出来领祭钱的魂灵啊、鬼魅啊，飘在街上。也许是那些小偷得罪了他们或者是他们的亲人，也或者他们难免看小偷不顺眼，把他收了去。”
逯也的话说得越来越不着边际。
清然打断他，“你别胡说八道了。”佩服逯也，什么事都敢拿来开玩笑。
“我是不是胡说得问了于紫陌和方术才知道。”逯也不服气地说，然后看向方术和于紫陌，等待他们的答案。
方术问逯也，“你碰过死者、和死者身上的冥钱吗？”
能影响人，杀害人的怨气都比较强烈，人一旦碰触后，身上一定会多少沾染它的气息，过一段时间才会消散。
“死者我没碰过，不过从死者身上找到的冥钱就带来一张。形式和真钱差不多，就是面值大点，数字后面有好多零，也不知道到下面能顶多少钱用。”逯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信封里装了一张大面值的冥钱。
方术接过逯也的信封，从信封口，凝神细看片刻，对逯也说，“这张冥钱没什么问题，死者的死应该跟这张冥钱没有关系。”
听到方术的回答逯也显得十分沮丧。“我以为又碰到有趣的东西了。”
“让你失望了。”方术将装有冥币的信封还给逯也，说。
“没什么，”逯也收回信封，“不过是又多了一个疑难杂症而已。放心，我会想办法解决。”说完，他端起茶杯，放在鼻下闻了闻，却不喝，用眼睛瞄着书屋的主人于紫陌。
因为刚喝过酒，于紫陌雪白的肌肤上抹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配上她身上印有春色的棉质长裙，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日生动许多。逯也瞄她的时候，她正闪着长长的睫毛，看着方术身后的书架，不知在琢磨什么。
逯也端着茶杯凑过去，试探地问于紫陌，她的看法。“这冥钱真的与死者无关吗？”
开始于紫陌的逯也的问题没什么反应，只是仰着头，眼神有些迷蒙。过了一会儿，她才点头。
逯也并不泄气，继续追问，“几个死者都是小偷，都死于脑淤血。这太过巧合了吧。有没有什么方法能不露痕迹地让人如此死亡呢？”
“那要看尸体的内部。”她一字一顿地说。
“尸体内部？法医检验过了，没有可疑，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可疑。”逯也说。
“有些东西是普通人看不到的。”于紫陌的姿势没变，迷蒙的杏眼仍然盯着方术头顶后方的书架，一字一顿地说。
“那要怎样才能看到呢？”
于紫陌闪了一下眼睛，视线下移，落在方术的身上，嘴角划出最美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