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松和安井道顿,橘屋清兵卫三人计议了一番,决定对烟草还是应该尝试一下,毕竟这也是一门挣钱的生意,哪怕开始利润微薄,由小到大慢慢经营,没准哪天就能带来滚滚财源。第一步先由橘屋从明国或南洋弄来幼苗和种植人才,其他的则等烟草试种成功再作打算。
烟草只能算是无心插柳的一个小插曲,市松此来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解决财政紧张的问题。不动声色地听着市松哭完穷,橘屋清兵卫微笑着拒绝了:“市松大师,尽管我本人很看好你,可在商言商,我恐怕在金钱上帮不上你的忙,橘屋主要还是作铁炮生意,向大名和领主借贷就超出我业务的范畴了。”
市松早料到他会有此反应,毕竟再怎么玩高雅,骨子里还是一个商人,不可能冒着血本无归的风险借贷给他。不过自己既然敢来逮兔子,肯定早就备好了套。
“呵呵,其实我要借的不是钱,而是铁炮啊,这总是你力所能及的吧?借给我50支铁炮,钱我会分期付给你,以我在西尾两千石的知行作抵押。”
橘屋清兵卫这下无话可说了,说道底他对市松的前途还是很有信心的,心中一动,出言问道:“现在要铁炮能派上用场吗?一向一揆已经平息了,你们都和松平家议和了,不会再开打吧?”
没必要瞒他,市松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春耕后松平家会对东三河用兵,本证寺则会趁机攻打专修寺派各寺庙,报一箭之仇。
“呵呵,那就提前恭喜发财了,要我说打仗才是最赚钱的买卖,比我们走南闯北地作生意强多了。你们一走我就派人到码头发货,估计你刚回到三河,铁炮也就随后到了。”橘屋清兵卫到过三河,知道专修寺派的寺庙田产颇多,肥得冒油,看来市松这次又要大捞一把了。
大事已毕,市松谢绝了橘屋清兵卫的挽留,带领众人直接奔伊贺而去,临行前清兵卫送了每人一块怀表,还送了市松和石川各一副望远镜。
“不愧是橘屋的大老板,出手还真是大方啊”渡边守纲对精美的怀表爱不释手,一路上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我们离开橘屋时是下午一点,已经走了三个小时了。”
“哈哈,半藏,你干脆把怀表挂在眼皮底下算了,那样随时都能知道时间。”拿渡边半藏开涮成了近几天铃木重朝改善心情的主要方式。
“呸,铁炮男,你以前是有块怀表,这有啥了不起?估计是你跟女人那个。。时用来算时间的吧。哇,我们的铁炮男这次总算坚持了两分钟。。。进步不小啊!”随着年岁渐长,渡边守纲现在成了仅次于石川半三郎的粗口笑话爱好者,难道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哇哈哈,那边不远的山上有两个狗男女在亭子里幽会,快看,那个男的把女的搂住了,把裙子撩起来啦,赶紧上啊,狗杂种!”石川半三郎发掘了望远镜的最新用途,大笑着边看边解说。
“我看看,真的哎,那女的胸脯真鼓呀,就像两个大白木瓜!”安井道顿趴在马车上,迫不及待地借了市松的望远镜看起了活春宫。
市松不理他们的瞎胡闹,坐在马上沉思。这次经过伊贺时,他要拜访伊贺忍者首领百地三太夫。一是因为在攻打妙源寺时,承了百地一个很大的人情,二是因为他觉得忍者在收集情报和破坏上都是一把利器,以前都是调用如山雇佣的忍者,十分不便还要看如山的脸色,现在趁此机会希望能和百地三太夫合作,着手建立自己的忍者力量。
离开堺町时天气还不错,可走着走着就风云突变,北风呼呼地刮起来,天空彤云密布,眼看一场暴风雪就要来临,市松他们可不想被雪困在路上,紧了紧外袍,快马加鞭,赶到一个大点的市镇投宿。一行人刚刚住下,鹅毛大的雪花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大家在旅舍里围着火塘团团而坐,喝着热汤,烤着饭团,不禁感叹自己的运气真好。
住店的人不多,旅舍的老板闲下来就过来攀谈,听说他们是到伊贺去,便打开话匣子大谈起伊贺的风物掌故来,其中少不了有忍者的故事。老板很是健谈,众人听得也津津有味。市松听他讲得有趣,插话道:“说说百地丹波守(百地三太夫)吧。”
老板就绘声绘色地讲了个百地三太夫的故事:“有一次,一个剑豪从伊贺盆地经过,剑客们向来是很看不上忍者的,尤以这个剑豪为甚,他居然扬言别让他看到这群老鼠,否则一定给他们好看。忍者们听到自己被称为老鼠都非常生气,有几个好手就准备羞辱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他们商量好在他的钱袋里放一打冥纸,可是出手时都吃了瘪,有的是根本没机会下手,有的则是被对方察觉了气息,险些被擒。剑豪就更得意了,放言说哪怕百地三太夫来也要铩羽而归。
那时也是冬天,刚下过一场大雪。剑豪急着赶路,雪一停就出发了,路上遇到一个白须白眉的老者,带着斗笠,披着蓑衣,在路边斜倚着老树,用一个红葫芦在喝酒。剑豪初见觉得很怪异,但仔细看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老头而已,便继续埋头赶路。走过旅舍停下休息时,看到那个古怪的老头早已坐门口的台阶上自在的喝酒。剑豪便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当下手握刀柄,随时准备暴起杀人。
不料那老头只是举起红葫芦咕咚地喝了一大口酒,哈哈一笑道:“下雪天赶路真是辛苦,喝一口酒就舒服多了。你也来点?”言罢便把葫芦扔了过来。剑豪虽然心中防备,却不想听了老头的笑声以后,居然鬼使神差地接过酒来喝了一小口,感觉醇厚甘美,浑如天上的琼浆一般,不禁心驰神往,又连饮两大口才不舍地还回去。那老头接了葫芦大笑着飘然而去。剑豪第二天结账时,才发现自己钱袋里全是冥纸,拔出宝刀发现上面有一行字:果然好刀!伊贺百地留。这才醒悟白天邀请他喝酒的老头就是百地三太夫,而且旅店的侍者告诉他,他喝了酒之后,乖乖地给那老头磕了好几个响头。这个剑豪羞愧不已,从此再也不敢从伊贺路过,见了忍者也不敢趾高气扬了。
“不是吧,这个故事也太夸张了,百地丹波守居然有这么厉害”石川半太郎听得连连咋舌。
“这算什么剑豪,我想肯定只是个厉害点的剑客罢了,真要是冢原卜传或是上泉信纲那样的剑豪,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扰乱心神,肯定早就一剑斩出了。”渡边守纲对这个故事里的剑客嗤之以鼻,他才不认为武士会不是忍者的对手。
一路上爱和渡边守纲抬杠的铃木重朝这次倒是三缄其口,坐在那里默默地烤火。蜂屋半之丞好奇地问他:“杂贺和伊贺相隔不远,你应该对这里的忍者很熟悉才对啊,那个百地三太夫真的有故事里说的那么神奇?”
铃木重朝笑了笑:“明天一天就到伊贺了,到时你见到他自然就知道了。”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众人的好奇心更重了
第二天天气有所好转,雪也停了,一行人继续赶路。伊贺实际上一个小型的盆地,处在木曾山脉和赤石山脉的包夹之中,市松他们是从西边大和国进入,走的是顺着木津川沿岸向东这条路。木津川水流湍急,景色优美,不过现在都被积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没什么好看的。
百地家的城砦在伊贺国喰代村,只要沿着木津川的支流久米川向上而行,行到水穷之处,便到了百地砦。在距离那里还有十多里时,就有忍者出现,拦在了马前,问清楚了市松等人的身份,赶回去报信了。随着众人越行越近,渐渐地有更多的忍者出现,他们都都身材瘦小,披着白色外袍,在雪地里迅速奔跑,攀爬跳跃,看样子是在进行某种训练。
不知道那个报信的忍者用了什么手段,市松他们又走了几里路,就已有一小队接到消息的忍者在路边迎接,为首的正是上忍伊贺崎道顺。他倒还是一身蓝色的装束,站在道路旁执礼甚恭:“百地丹波守知道各位来此,特派我来恭候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