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松和石川半三郎从本愿寺显如处告辞出来,会合在庙门等候的众人,赶回阵屋。
老远就发现一个人探头探脑的在阵屋外张望,矮矮胖胖,脸缠绷带,不是安井道顿是哪个。
见到市松等人归来,安井忙迎上来,人未到,笑先闻。
“呵呵,诸位回来了?昨日之事,我回去细一思量,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蒙市松大师厚赐钱财,实在是心里不安,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这货不会是来退钱的吧?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想来想去,还是来请诸位共饮一番,体会一下石山的风土人情,也算我略尽地主之谊。”安井终于把话说全了,原来是要请大家去喝酒加桑拿。
原来昨日他知道市松等人的身份后,从一个商人的直觉出发,觉得市松和石川还是很有打交道的价值,年纪轻轻就有两千石知行,还都是一城之主,在三河三大寺里也颇有地位,这每年城町开发、寺庙修建的工程量就不在少数。
安井道顿从与市松的攀谈中知道他对建筑营造颇有兴趣,大兴土木恐怕是免不了虽然跟石山这样的巨型城町没法比,但如果能成为御用商人,也能获利不菲。自己何不趁机加以结交?不放过每一个商机是安井一贯的原则,要是挨一顿揍换来一笔大生意,何乐而不为?
想通了这些,安井道顿就出现在了阵屋前,得知市松二人已经去面见法主,更是觉得自己这趟是来对了,就耐心在门外候着。
石川半三郎对这个主动凑上来的家伙很好奇,难道是上回挨打没挨够?不由得上下打量一番,吓得安井道顿浑身一哆嗦。
对于他攀附自己的想法,市松心知肚明,这种事前世的自己也没少干,生意做大以后,还是要努力结交政府官员,拿热脸去贴他们的冷屁股,不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公司拉更多的工程嘛。
将心比心,这个安井也算是个颇有眼光的敬业商人,是很有些真本事的,最起码在建筑营造上绝对是个大牛,口才也不错,上次两人聊得很投机,那就照顾一下他的生意吧。
听到市松答应,渡边守纲等人也十分高兴,来了石山几天了,一直都是在阵屋吃住,无暇领略一下这都市风情,现在这个胖子请客真是再好不过了。
“哈哈,晚上可以痛快的喝一顿了,我半藏也尝尝这边的美酒和三河的有何不同!”渡边守纲欢呼一声。
“嘿嘿,我觉得你是想体会一下石山女人的味道吧。。。”铃木重朝轻轻嘀咕了一句,蜂屋贞次等人听到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铁炮男,你下面的炮是不是也放得像手里的这么快,要不要我半藏教你几招?”渡边半藏耳朵很尖,听见铃木重朝的腹诽后,马上回报以带色玩笑。
“哈哈哈。。”这次所有人都笑了。
一提女人,石川的兴致也高起来:“你们这几个单身汉,都要以咱们市松大师为榜样,看人家什么时候提过女人,不过嘛。。。为什么我也没发现他身边有什么俊秀的小和尚?”
“哈哈哈。。。这个玩笑可真不怎么地啊”市松也随着大家爆笑起来,自嘲道:“是啊,前一阵子一直忙着和松平家打仗,哪有时间想这个。别让这位安井阁下等着了,咱们赶紧出发吧。”
众人上马正要出发,突然远处有数骑赶来,为首一人大声道:“原来诸位住在这边,让我一顿好找!我备下薄酒想宴请市松大师,以感谢昨日奉行所援手之情,还请诸位赏光。”定睛看时,正是小山田信茂。
他下马来到市松面前,行了一礼,再提饮宴之请。市松见他亲自前来,态度诚恳,忙还礼道:“原来是武田家的小山田大人,多谢阁下盛情,不巧我等刚答应了这位安井阁下的邀请,正要出发。昨日之事我是为助半三郎脱困,你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安井阁下?哦,原来是你。。。”小山田信茂看到了安井道顿,颇有些不好意思,他心知肚明自己手有多重,昨天自己的拳头多次和这位商人胖乎乎的脸亲密接触,现在实在是难以面对他。
看到他的尴尬,安井道顿颇为识趣的道:“不打不相识,既然小山田大人也赶到了,那就同去痛饮一场如何?”
“是啊,相请不如偶遇,咱们就别在大路上堵着了,有话去酒屋坐下谈,要不一会下间奉行又该来找麻烦了。”市松开着玩笑,邀请他同去。小山田信茂也是个豪爽之人,没再推辞,众人一块上马奔酒屋而去。
渡边半藏建议还去上次几人打架的酒屋,理由也很充分:想看看那两个引发一场血案的头牌艺妓是如何漂亮风骚。于是在一片哄笑声中,石川等人故地重游,又到了昨日的酒屋。店主见了他们几个,躲闪不及,愁眉苦脸的迎上来。
“不要害怕,我们还能吃了你啊。。。”石川半三郎话一出口,店主浑身都有点哆嗦了。
“阿弥陀佛,店主人不要惊慌,我们这次只为喝酒而来。”市松忙站出来,化解店主心中疑虑。石山町的町众多是一向宗的信徒,看到市松这位出家人,心里踏实了不少,连忙给众人安排了位置。
同为城主,石川半三郎年纪最长,坐了首席,其次是小山田信茂和市松,渡边半藏等武士坐在下首,商人的地位最低,作东的安井道顿只能忝陪末座了。
酒过三巡,石川半三郎嫌坐首席闷得慌,抓起酒壶,凑去渡边半藏那边拼酒,市松则和小山田信茂攀谈起来。两人初次见面,开始也就是聊些场面话,随着两壶酒下肚,谈话也热络起来。
小山田信茂之父是武田家一员勇将,去年因旧伤复发过世,他就继承了家主之位,并被任命为岩殿山城主。这次石山之行算是主公信玄优待,放他出来见见世面。
“前日之事还多亏了市松大人出手相助。你不知道,对我们甲斐人来说,乡巴佬和山猴子是最大的侮辱,甲斐多山少田,生活贫苦,可我们的武士绝对是全天下一流的。自馆主大人信玄公以下,名将济济,威名赫赫。赤备之精良,各大名闻之变色,四如旗所到之处,所向披靡。作为武田家的一员,我自豪无比。所以我一听到那个胖子说我是乡巴佬,就狠狠地收拾了他一顿。”小山田信茂喝下一杯酒,仿佛积累了一肚子怨气不吐不快,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话。
“呵呵,武田大膳自继承家督之位以来,拓展领地近百万石,当今天下也只有西国智将毛利元就一人可以媲美了。”看着自卑又自傲的小山田信茂,市松表达了自己对武田信玄的衷心敬仰。
小山田信茂突然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馆主大人颇为关注三河一向一揆之事,对你的评价很高,说你深得孙子兵法精义,是松平家康的劲敌呢!”
看来那位素昧平生的甲斐之虎对天下大事都十分上心啊!还很注意发展和一向宗的关系,不仅走夫人路线和本愿寺显如交好,连不起眼的三河一向一揆都这么上心。
市松连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笑道:“武田大膳实在是谬赞了,市松只不过是抓住敌人的疏忽大意而已,些许微末之功实在是不入他这种名将之眼。武田家以骑兵闻名,想必阁下麾下也配备了不少吧?”
小山田信茂的回答颇让市松意外:“骑兵实在是太费钱了,养一个骑兵的花费足够养五个足轻了,我们小山田家虽然田地不少,可收入不高,我手下除了足轻就是一支投石兵。”
看到市松意外的样子,小山田信茂又解释了一下:“我手下这只投石兵‘新众队’,就是人手一兜鹅蛋大小的石头,交战时投向对方,投完以后就上去用刀枪肉搏。实战效果还可以,尤其是在山地上,居高临下,甲斐那边足轻都没具足,被石头砸中伤得都不轻呢。呵呵,其实关键是便宜,比弓足轻要便宜一半还多。”
“哦,要是没具足的话,还真得能起不小的作用。”市松对这种能远能近能省钱的兵种很感兴趣,觉得自己回去后可以训练一队试试,想想也知道,用遍地都是的石头蛋子作武器,成本为零啊!
这边他和小山田信茂正谈着,石川半三郎那边却是闹翻了天,
只见石川叫招待取来一个大海碗,倒了满得随时要溢出的一碗酒,满嘴酒气对安井道顿嚷道:“你也不用给我们说什么自己经商有道之类的废话,把这一碗酒一滴不剩的喝了,你就是我们西三河的御用商人,放心吧,我说话好使!”
旁边的渡边半藏、铃木重朝等人也在拍着大腿,嗷嗷起哄:“喝!喝!”
安井道顿也豁出去了,顶着满头大汗,把上衣一扒,露出一动就颤悠的一身肥膘,捧起大海碗,“咕咚。。咕咚”饮牛一般,把满满一海碗酒喝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