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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惊

我的命硬。

刺剌刷不死我,冰雪也冻不僵我。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躺在温暖的厢房里了。地中央的火炉持续不断地有余热辐射过来,将屋子照得忽明忽暗。偌大的白墙上挂着副字儿,写着“慎独”二字。从红心桃木的镂空书台和方桌上的明青花瓷器可以看出主人家境的殷实。大太阳将窗户纸儿映得火红,同时也映出了窗外春椿树的剪影。我身上的伤已被人料理过了,背上、腿上也有人涂了药膏,散发出古老的中药气息。

救济我的,是一对夫妇,正经人家。要说世界真小,若是你最最想不到会碰上的人,一准儿就会遇见。女的叫陶小杏,男的叫钟天翼。

陶小杏,这名儿耳熟吧?没错,她就是陶家的大女儿,陶小桃的大姐。陶家花了上百两雪花银,几年的光景都寻不到的人竟让我给遇上了。人最不能不信命。

小杏跟钟天翼私奔已是五年前的事儿了。那时人们在茶余饭后都在嚼着这口子人的舌头,但现在,或许还记得她名字的人已经不多了。五年前,钟天翼还只是个唱戏的,跟着从天津来的戏班子给陶老爷唱戏。小杏是个天生的戏迷,京剧、豫剧、昆曲儿、黄梅戏一个不落。当然,也迷上了戏台子上那个能说会道的小生。可陶小杏就是陶小杏,是陶家掌上明珠般的大闺女儿,陶老爷恁地会答应她跟钟天翼的亲事儿?不过是个戏子,陶老爷寻思着,就暗地里给小杏许配了个大户的人家。这种事儿,最好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梁山伯与祝英台了,化个蝶了事儿。

但小杏和天翼偏偏不信命,就是鸳鸯折颈也要从陶家那滴水不漏的大院儿里逃出去。老天爷还真就让他们钻了一回空当儿,爬烟囱、钻树洞才逃过了陶老爷派出的几个连的大兵,也逃出了陶老爷的地盘—白桃镇。在盘缠用尽的时候,他们就安顿了下来,待在了这个叫闭月县的小县城。男的凭着唱戏的功夫专门给大户的财东唱曲儿,等家底儿稍稍瓷实了些后,就又置了些田地。再后来,凭着地里的收入,家里又添了这个他们现在赖以生存的戏院。

我被扔在地里的那一天,是夫妇俩带着戏班子到白桃镇去唱戏,目的就是让陶老爷瞅瞅这小两口现在日子过得有多滋润。小杏说,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被冻得失去了意识。杏眼瞪得老大,隔半个时辰才转一次。起初他们都以为我是死了,刚准备刨个坑儿将我埋了时,我的眼睛忽而滴溜溜地转动了一圈,这才证明了我身体里还有活气儿。小杏是个豆腐心肠,我不想说出我的家世,她也不再勉强。只是说要想在闭月县活下来,那就得隐姓埋名。因陶家在方圆十多个村庄都是大户,我也只能跟了她夫君的姓。钟月月,她时而会像咬艾蒿枝儿一样咀嚼我的新名字。

如我想的那样,我被救起后昏迷的几天里又下了几场大雪,地里的庄稼都冻死了。县上的粮食飞涨,涨到家家户户卖了地以换得过冬的口粮。县政府不得不向上级领导通报,可救济的粮食却迟迟没有批下来。集市上有农家牵着自家的青骡去卖,青骡低声吭叽着一表对主人的忠心和感叹要被卖掉的宿命。县里的药铺倒是出其不意地迎来了生意,有吃了野草根生了怪病的,也有肚子饿开止痛药的。原先酒馆里的女人也都因生意不好被打发回了家,也有的流落到街头为了混口舍饭吃。钟家的戏院生意也大不如前,冬日本就是淡季,这样一来,大院里显得更冷清了,空荡荡的。小杏为了吸引更多的戏友,提出了可以无偿供应茶水,并得到了钟天翼的支持。可这个冬天,戏院还是没有再暖和起来。再多的茶水也没有挽救得了它干涸的宿命。

待腿脚稍稍灵便了些,我便执意要出去走走。我多想出去看看那个喧嚣的世界,听听磨剪子的声音,小贩儿的吆喝声。我慢手慢脚地来到市集里的馍铺,要了两个白生生的馍。我之所以这样磨磨蹭蹭地,是因为我今儿个有件大事儿要办。我虽心里急切地想去做,可又不知是以何理由、以何身份,心里不由得突突猛跳起来。像我一样来吃馍的女儿家并不多,或者说整个县上绝无仅有,因而店老板便瞪直了眼睛打量我。那模样像是瞄准了飞虫的青蛙,我胃里反起一阵酸水儿。

店里坐着的都是些歇脚儿的商人,倒腾粮食的贩子。这年头儿想挣钱,不认识些人儿总是不行的。我知道他们是到南方的三角洲那边儿去买粮,“有水的地方儿就有粮“,爹时常这样说。但那边囤的粮也总有老总和大兵守着,不认识一个半个的还真是白跑一趟儿。

我嚼着热气腾腾的馍馍,一股地里独有的麦子的香气便钻到我的鼻子里去了。爹有没有粮食过冬呢?想着,我又买了两个香喷喷的馍揣进了夹袄的兜里。

按理儿说,这附近十里八乡的道儿我是认得的。但地里一下了雪,所有的村子都变成了一个模样。这几日的气温骤降,土地上结了冰,走起路来嘀溜滑。人们也都穿着大夹袄晃晃悠悠地在冰上蹭着,活像一只只笨熊。右边儿的马道也被一个个马掌儿给踩瓷实了,溜白的冰上蹭着形状各异的泥点子。地里没个人烟儿也是寻常事儿,庄稼都冻死了,还看个啥呢?

我顺着那条唯一能通往姜水乡的道慢悠悠地蹭着,不知天黑前能不能蹭到。我的腿可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正午的大太阳密实地烤在我头顶时,我已经回到了白桃镇。而暮色四合的时候,我终于看见了姜水乡的人烟和烟囱上冒出的黑烟儿。

这是打我记事儿起,头一次离家这么久。因而当我再一次从山坡上那口窑院儿院墙上破损的空当儿向里面瞅去时,我的眼睛又湿润了。土坯围的鸡圈鸭圈还在,但里面却空空如野的。院儿里的土被冻得干得开了裂,变成了绛紫色。院儿门口站着几个穿戴整齐的小伙儿,都是我不认识的人。爹这是在干啥呢?

我并没有急于走进去,而是扒在墙角儿竖起耳朵听那口窑洞里的动静儿。

“老总啊?您行行好,别说是现大洋了,我现在连个铜板都拿不出了!您看看这家里,除了那能糊口的锅和睡觉的褥子,能卖的我都卖了啊!”我听见爹带着哭腔说。

“别他妈跟我哭穷!你家那点家底儿我不是不知道,可我们老大对你多大的恩情你又不是看不出。你咋就能把他的钱就这么挥霍了呢?”说着,我听见有砸坏锅碗的声儿。

“我知道,我知道……”爹怯懦地说。

“你个老东西,真是不知好歹!若不是老大吩咐的,你以为你闺女就能嫁进白家?也不撒泡尿照照!”

“我知道,我知道……”

“给我听好了,要不乖乖把你闺女交出来,要么就把那一百大洋还回来。不然,你个老东西就活不过明天了!”那人粗着嗓子威胁道。

“我真不知道米儿在哪!你说我都土埋半截儿的人了,犯得着么我?”

那人大手大脚地扳开门,又用力地摔下门。那薄薄的门板晃了两下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从墙上的窟窿里看见出来的那个男人体型很壮实,横眉竖眼的,很生气的样子。大冬天的身上只穿了个棉布褂子,脚上却蹬了双大皮靴。裸露的胳膊上刺了一条青龙,张牙舞爪的模样。

他们尘土飞扬地走后,我的心里霎时凉了半截。这是这一带青龙帮的人呐!青龙帮是专门给小农借高利贷的,爹咋能无缘无故招惹上这样的人呢?听说凡是跟他们打交道的人,大多活不过半月。

我待一切恢复了绝对的平静,才敢从院墙外探出头来,蹑手蹑脚地摸进屋去。

“爹?”我小声叫道,怕招惹口舌,再引来青龙帮的人。

“米儿?”爹疑神疑鬼地抬起头。

“爹你咋沦落到这副田地了?”我心疼地说。本就不大的屋子里空荡荡地,原先用来囤米,积酸菜的大石缸也不见了踪影,眼瞅着家里断粮有一阵日子了。

“还不是因为你!”爹转而又叹了口气。“也许是我自己遭的报应!不过,你既然都逃出去了,咋又回来了?”

“爹,你说啥呢?我咋能扔下你不管呢?”我恨声说。“你个挨千刀的!人给你那一百大洋你都花哪去了?”

“闺女儿,你还是省省吧,你爹那点儿喜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是趁黑儿赶紧跑吧,别管我了!”

“你说啥呢爹?你跟谁借的钱?刚才我偷听你跟青龙帮的人理论咋越听越迷糊呢?他们老大是谁啊?对你又有什么恩情呐?”

“还不是白家的二少爷白泰常?你不会连他是要债的,青龙帮的头儿都不知道吧?”

“那跟你有啥关系,别净扯没用的!”提起白泰常,我满心的怒火,身上的伤又开始揪心地疼。

“米儿,说实话,把你送进白家前爹跟你扯了个谎儿。说是跟白家的管家商定的,其实那事儿是白家的二少爷来找我要的人。”

“啥意思?”

“那些过去的事儿,别纠结个没完了。他现在人财两空了,一口认定是我把你藏了起来。人又知道我是吐不出来那一百大洋了,你说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我越听越迷糊,爹跟他们无冤无仇的,凭啥就跟咱家纠缠个没完没了呢?既然都把我打得险些残废了,还觉得不够么?现在又来糟蹋我爹,这人的心真是石头长的!

“爹,你把我送到白家时签的婚契呢?快拿给我!”我像想起什么似的。

“你要那个做啥?就在我的褥子底下。”爹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我伸手往褥子下一摸,一张硬邦邦的单子,拿出来后,瞅见上边写着婚契二字。

“一九三二年九月二十二日永结为好。”你个老不死的,我边念边骂。

“你人儿都跑出来了,还要张婚契作甚?”

“跑出来了,保不准儿哪天我还会回去,到时候儿免得我挨欺负。”我朝爹喊,“他们要你啥前儿送钱过去?”

“就明儿早上,在乡口儿的石桥上。”爹转而心里一惊。“米儿,你可别犯傻啊!既然逃出来了,就别管爹了,你爹的命大着哩!”

“放心,爹。明儿个一早我就回闭月县去,这些个日子在那边儿找着了落脚的地方儿,也省得你为我担心了。”

爹的脸上又欣慰又凄凉。“我的米儿出息了,能自己过日子了!就是可惜当初没给你找个正经人家,不然现在可不是这样哩!说不准我还能抱个小外孙啥的!”

“爹,你别太上火了。这事儿如果真是人家来要人,你也没办法不是?”我有些无力地说。

爹哭丧着脸,似乎为即将完结的命运感到悲哀。

然而他却万万想不到,他最心疼的闺女同样跟他编了个瞎话唬他。我却不能不那样说,不然爹就是去死也不会让我这样做的。

天还没亮我就醒了,或者说是我一夜都没怎么合眼儿。我从那极小的窗子翻了出去,身板摔在地上又酸又痛。出来前,我把兜里的两个馍放在了爹的床头,白生生的放出粮食特有的光芒。

不知是为什么,我的脚步格外地轻快,跟踩着棉絮似的。乡里小道儿边的柿子树全都结了霜,树下的磨盘放着冷光。赭石色的地里散发出干巴巴的泥土味儿和河水的腥味儿,跟我离开前几乎无异。乡东头儿的几只恶狗还在静谧中熟睡着。独独有孩子上学的人家早早就起了,煤油的微光明灭着,砖瓦砌的被熏得黑漆漆的烟囱上冒着飘渺的白烟儿。这个时辰起的孩子往往是揣着母亲蒸的白面馍馍,再翻过十里山路,到白桃镇上的学堂上学。啥前儿要是乡里有自己的学堂了,许是我也能跟着上学了。

乡口儿的石桥是架在湍急的姜河上的,小时候我曾走过无数遍。出去买棉花糖的时候要走,跟着爹去镇上买骡子的时候要走,把地里的粮食拉去卖的时候也要走。然而这一次,是替爹捡回一条命的时候要走。

姜河两岸的里里外外都种着杨柳。原先是传说这河里有吃人的水怪,但这水怪就单单只怕杨柳,怕杨柳长长的枝儿在风中张牙舞爪。虽这样说着,可不论是爹那一代人,还是我这一代人,谁都没有亲眼看见过那长着八只手的水怪。但杨柳却依然就这样种着,丰收时的余粮也不间断地往河里扔着,只为给水怪填饱肚子。这水怪倒是过得比人滋润哩!今年水怪没粮食吃了吧?我忽而觉得好笑。

一轮白月扎在空中,我借着水波里泛出的一点光亮,依稀瞅见桥上站着几个人。

我贴着边儿上了石桥,看见不光是桥上站着几个人,地上还躺着一个人。不,更准确地说,是地上停着一具尸体。像是新断了气儿的,身板儿还没僵直。

最先认出的便是白泰常的身影,穿着个黑贡呢子大衣,朝着水里发着愣。

“白泰常!”我大声叫嚷着,“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他听见我的怪叫,疯了似的回过头,将手里的洋烟迅速地扔在地上,又伸脚使劲儿碾了碾。那烟头划过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就变成一抹烟灰了。

“米儿?你咋来了?”他说话的当儿,我看见他先前冷峻的面孔上现出一丝惊喜。他身边的几个彪形大汉都愣了神儿,别过头瞅我。

“别叫我米儿,我叫钟月月。”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

“是,是,月月,好名字。”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凭啥往我爹要债?”他展现出的谦和与软弱瞬间使我有了底气。

“你别误会了,我从来没想过要他还钱,也没想过要害他,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哪儿,他是不是把你藏起来了。听老五说你没回家,我的心里才着了慌。这事儿都怪我,怎么让六儿这个不靠谱的人去办。”他像是在懊恼,又像是在絮絮叨叨。我从没想过他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

“别打岔,到底是咋回事儿?”

“原本是有点事儿,但看你活蹦乱跳地回来了又好像没事儿了。”

我蓦然地像想起什么似的,“快说,你把青儿咋地了?”我瞅着眼前这个冷血的魔鬼,定是不会轻饶青儿的。

“青儿?丹青几天前就死了。”他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啥?”我心里一阵震颤,仿佛半边的天空轰然倒塌了。

“跟你没多大关系。”他又补充说,“其实太太早就知道她跟泰武那点事儿了,碍于面子没管。这下娘实在没得忍了,就把她沉塘了。”

我想着白家后院的那个大池塘。那天我从地窖里出来发现池塘里的水涨了不少,保不准不是因下了雪,而是沉了人的缘故。想到这儿,我就毛骨悚然。

“那天下手重了点儿,你没啥大碍吧?”他看我不说话,以为是我哪儿出了什么毛病。“我若是不打你,恐怕你也早被娘沉塘了。”

我心里一沉,“那你想法儿救我,为啥?”

他不言不语,只看着急流的河水。

我瞅着问不出啥名堂,便捡容易的说,“你先前说的不找我爹要账,没唬我吧?”我怕他是在敷衍我。

他机械似的点了点头,还是没多说一字。

青儿虽是没了,可我总算也是保住了爹的命,这一趟跑得不赔。我的事儿办完了,也该回闭月县了,不然小杏和天翼两口子该着急了。前些个日子他们把跑堂的那几个小生打发回了老家,这会子应是他俩在店里忙上忙下的吧。想着我就掉过头,想抽身走掉。然而右臂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看见那只手上缠着花白的纱布。

我像是想起啥了似的,抓起他的手里里外外仔细地查看。

不用说,我心里一热,眼泪也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从眼眶里涌出。

“为什么?”我看着那只丢了小指的手恨声问。

“别走”,除此之外,他什么也说不出。

我心里像长了野草,凌乱着。脑袋也嗡嗡直响,像有上万只蜜蜂抱着团儿。我赌着气说,“我偏要走,别想法儿捉我,我会从桥上跳下去的!”声音里有些歇斯底里的声调。

他没有挽留我,或许是相信我真的会从桥上跳下去罢。

“你个坏人!坏人!”这是我给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至今还让我后悔的话。我泣不成声地从桥上跑下去,天已经蒙蒙亮了。

离乡口几里外已有人家拿着干草枝儿编的扫帚和镶着大木棍的铲子扫雪了。炎色与妃色掺杂着的霞光从远方现出,染红了半边天。方才的白月分明已经褪去,在天上留下了一个缺儿。一团团的云笼着水雾,像给乡里的红白相间的瓦房蒙上了一层薄纱。杨柳在岸上拼命地摇着,摇得倒影在水中颤抖着,抖成了满河的杨柳树。

青儿惊恐的小脸儿,太太没有感情的笑容,白泰武鄙夷的面孔和白泰常的断指一一地展现在我的面前。我使劲儿地摇了摇头,可那些画面却一股脑儿地往我的脑子里钻。

青儿因我而遭遇白泰武和他的狐朋狗友们的那一晚,白泰武究竟跟她说了什么,想着青儿煞白的脸,我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我更想知道。还是白泰武许诺了她水地,或是别的什么值钱的东西?有钱真好,我不得不这样认同。

白泰常为什么为了我断指,是为了跟他的母亲无声地反抗,还是……我?我根本不想知道。他是个在黑暗中行走的人,那么无常。时而可以冷血地杀人,时而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他娶陶小桃的那一天,为什么是那副表情?那副吃人不会吐骨头的表情。

我本以为白家是大户人家,是上流社会的人家。因而像我和青儿这样的人倘若是想高攀那样的人家就注定会受到耻笑。相反,若是白家的少爷看上哪家穷人的闺女却会受到赞美。打出生以来,我第一次感到老天爷是这样的不公平,把我们这样的穷人狠狠地摔在命运的甲板上,或是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我更没有想到,上流社会的生活竟是这样丑陋、下流的。

临了了,我听见背后有咕咚一声。是刚刚的那具尸体被抛下了姜河吧,我不敢回头看。我怕看见白泰常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咕咚声在我的心里激起一圈圈水泡儿,又源源不断地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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