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衣在方圆斋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顺,正如宝槿所言,二郎生活十分规律,想是从小家教就很严格,就连每日踏进书房的时辰都分毫不差的。且除了那日因臂搁之事同她说了两句话之外,就再也没有理会过了,仿佛从来就没有这个人一般。
确是极重规矩的。
听闻二郎与娘子感情甚笃,平日里又极为洁身自好,后院干干净净的,只有娘子一个呢。这家的娘子可是过门五年都无所出了!
以宝衣现代人的思维来说,始终接受不了种、马似的古代男性。但好在这个阿郎不是!她在心里默默地给他加了点印象分。就如今的状况看来,在这方圆斋里做个洒扫的小丫鬟还是挺惬意的。最起码不论是与她读医科时还是在剧组打杂时都轻松地多了。她甚至觉得这样吃吃喝喝当一辈子米虫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没有多久,她便发现,此路不通。
这日一早,二郎才将将给最心爱的紫毫二号饱饱的吃上墨,还没来得及在浅金笺上肆意游走一番,宝槿便来报:
二郎的昔日同窗故交好友米十郎米良友上门来了,说是找二郎下棋。
可宝槿此时却一脸郁色,似乎不大欢迎米大郎。宝槿素来谨慎持重,是这米十郎有甚么不妥吗?宝衣心下腹诽,暗暗觉得此人要么就是面目可憎,要么就是品行不端了。
宝衣想了想觉得还是面目可憎可靠点,毕竟如果此人品行不端的话像二郎这样芝兰玉树的人才,怎么会与他来往呢?
这样一想,宝衣已经深深地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了。她甚至已经在心里为这个贵客的容貌绘起了腹案来。许是个钟馗一般的眉毛,眼睛可能却只有绿豆大小,宝衣前生曾有个同学便是那样的眼睛,眼角仿佛被缝住了一般,笑起来很是有意思,这样想着便觉得这客人要真长这样也挺好笑的。
宝衣收拾了方圆斋,一个人想着那客人或许还有个朝天鼻和血盆大口,就不自觉的抚了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她舒坦日子过了几日,就觉得日子有些无聊起来,周围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好不容易来个新的谈资,她自然便多琢磨了一番。
用过午膳,众人又得去做自己的活。因着客人来访,二郎今日想是不用书房了,宝衣倒是难得得了些清闲。此刻她正靠在后院的大榕树下,这棵榕树约莫有百年了,树干粗壮,刚好让宝衣享受这浅浅的带丝暖香的夏末。
宝槿走过的时候,宝衣已经差不多要睡着了。可她嘤嘤的哭泣声,却瞬间将宝衣拉回了现实,她睁眼便看见宝槿梨花带雨的凄然模样。
“宝槿阿姊,出了何事,你这样伤心,叫阿郎见了如何是好。”主人家好好的,丫鬟婢子这样哭泣可是要触霉头的,谁见了,宝槿都讨不了个好。
宝槿闻言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收敛了泪水,冲着宝衣轻轻敷衍了一句“我没事”,便径自走开了。
宝衣却再也睡不着了,她仿佛灵机一动般想到了今日的那个访客。
宝槿为何如此?是出了什么事?宝槿一向稳重,虽然她们接触不过几日辰光,可已足够她了解她的性情。宝槿从不曾在她面前多言,待她没有过鄙视也没有过嫉妒,她在宝衣的眼里一直是温柔的严谨的,轻易不在人前展露自己的情绪,从没有这样的失态。
这已经是她今日第二次不同寻常的表现了。这很不正常。宝衣很想知道缘由,可她在这里和谁都不熟,只有阿月。可小阿月会知道么?
怎么可能!
阿月年纪还小,又只在后院扫洒,前院来没来人她可能都不会知道!
其实宝衣也是低估了粗使丫头的好处,她们可是某种意义上说最自由的了,要是早早的做完了活儿,还能有时间聊一聊最近听说的各种八卦呢。虽说前院若是有客人要应酬呢,其实大多数时候她们也是不知道的,毕竟那是阿郎的事体,跟她们关系不大。
但是今日的事体却是除了宝衣这个新来的之外,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是以在宝衣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阿月立马就迎了上来跟宝衣说八卦。因着这桩,今天婆子们对她们做得活儿都是睁一眼儿闭一眼儿的。
“阿姊,你听说了么,阿郎屋里的宝檎姐姐被送给了米家十郎,方才已经收拾了东西跟着他家去呢!”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