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从御书房回来,已经是觉得用尽了力气,她既想知道忠平的近况,可又怕得知,她深怕自己隐藏不住,被皇上发现什么,害了自己更是害了忠平。
本想好好休息一阵子,最懒的打发的人便来了,来人正是若儿,她一来便撒娇似的:“姐姐好生偏心啊。”
静姝调出一点微笑来:“妹妹这话我倒是不能理解了。”
“姐姐明知故问,这次皇后册封,连带着**好多嫔妃都跟着沾了光,瑾妃白妃自是不必说,简直可算是一步登天,就连那些平日里皇上不待见的嫔妃也都给了封赏,偏偏妹妹什么都没有,难道不是姐姐偏心?”
静姝探究着看着若儿,她实在想弄明白眼前这个人究竟是真傻还是装疯,若是寻常人,以前做过那么多亏心事,早就躲起来了,她倒还兴师问罪来了。
见静姝不说话,若儿又道:“哎哟,妹妹说笑的,怎么会真的怪姐姐,今日,妹妹是来找姐姐聊天解闷的。”
静姝笑道:“我怎么会生气,我是最知道你性子的,不过这次妹妹没有受到封赏的确是委屈了,姐姐会想办法替妹妹找回公道。”
听静姝这样一说,若儿立即高兴起来,胡乱的和静姝说了几句话,便回自己的明和宫去了。
她一走,紫霞便马上拿来熏香:“这个人一来奴婢便觉得咱们整个香草堂都被她搅的乌烟瘴气了,赶紧拿个熏香熏一熏,除除瘴气!娘娘也真是的,以前她是仗着娘娘的提携才到今天这个位分,如今皇上这么不待见她,娘娘就找个理由打发了她算了,何必还要与她周旋。”
静姝收起笑容:“要杀她当然容易,那个雨夜便可叫她似无葬身之地,可是,那便便宜她了,我定要叫她知道,即将到手的幸福被人打破是什么感受!”
见静姝这样紫霞便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冒失:“是奴婢不好,又勾起了娘娘的伤心事,那个李若儿,奴婢再不提她了。”紫霞这样说,可静姝心想着,这股仇恨已经埋在我心中,你们不提我却也是忘不掉的。
慎嫔刚走,外面的钱多又进来说是白妃来了,静姝无奈叹气,真是一刻不得闲,既然她来了,那必定是有事要说,静姝便也就叫她进来了。
白妃进来倒是先给静姝行了礼,静姝忙叫紫霞把她扶起来:“姐姐这是做什么,一个妃位倒给嫔妃问安起来了,这是什么道理,若叫人知道了不是要说我没大没小了。”
白妃平日里便十分内敛,此刻得了静姝的提携,她更是愿意做足面上工夫,叫静姝觉得自己十分感恩:“我自知是妹妹在皇上面前说了好话,所以我今日才能升为妃位,我是知道的,太后怕我羽翼丰满,向来压制着我,若不是有个能人在背后替我说话,太后是不会同意叫我升妃位的。”
静姝心里暗道:果真是不容小窥的人,明明如今位分在我之上了,可仍旧不骄不躁,面上比谁都尊重我,可只要有一****发现比我更有前景的人,她马上便会背叛,因此,我断不能叫她看出太多事。
虽然这样想,可白妃是心细如发,这么多年,她在太后身边,处处察言观色,留意**其她妃嫔动向,若说对**的了解,任何人都不及她。
既然白妃不动声色有意做出个讨好的样子,静姝便也与她周旋:“姐姐这就外道了,若说起来,如今姐姐是帮着我的人,姐姐位分越高,权利也就越大,做起事来也就方便许多。”
“这倒是呢,若说起来,我过去的嫔位已经是不低了,若过着安分守己的身份也是好的很,可那样只怕会耽误妹妹大计,我们如此便是双赢了,我荣华富贵,妹妹打击异己。”
“是呢,所以请姐姐相信,只要有静姝能说的上话的地方,静姝是一定会不遗余力,帮姐姐也就是帮自己,咱们如今算是同一条船了,不过姐姐也不需有负担,我姚静姝不是大恶之人,不会叫姐姐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以后若是真相大白,姐姐还会是功臣,到时候还怕皇上不看重姐姐,不封赏姐姐娘家人吗?”
这话算是给白妃吃下了一剂定心丸,她唯一担心的便是若是太后失势,自己身为爪牙多年,会不会自己当了替死鬼,如今听静姝这样一说,她便知,静姝这次绝不是只想找个替死鬼那么简单,既然是这样,那她便是举足轻重了,事成之后,她非但不会受连累,还会因祸得福。
于是白嫔便接着静姝的话:“可不是呢,姐姐我也不是个心如蛇蝎之人,不过是在**混日子罢了,可姐姐样貌丑陋,皇上平日里连看也不会多看一眼,心想着,或许投奔太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没想到,便是踏上了不归路,每每想起太后叫我做的那些事,真是梦里也要惊醒,还好,如今能将功补过了。”
“姐姐弃暗投明,上天定会眷顾。”
“但愿如此吧,其它的事便都罢了,可有一件事,我今日无论如何要说,那便是前皇后蝶衣的事。”
对于那件事,静姝是亲身经历的,只是有些事,她到现在都不能明白:“太后原本是扶持蝶衣皇后,可为何后来忽然成了弃子?”
“因为你出现了。”
“因为我?!”
“是,太后其实一直不喜欢蝶衣优柔寡断的性格,蝶衣皇后又太过仁慈,连只蚂蚁都不忍踩死,更何况叫她杀人,原本太后是想利用蝶衣皇后来打压当时的虞妃,蝶衣皇后父亲又是有相当势力,可以制衡戈尔泰,可蝶衣皇后却屡屡不能如太后所愿,最后竟然反被虞妃陷害通敌。”
静姝替蝶衣悲哀:“恰好在太后最不满意蝶衣皇后的时候,我出现了,是吗?”
“是,太后认为你冰雪聪明,天资过人,且样貌出众,皇上一定会喜欢,她便想用你来取代蝶衣,可是你又太聪明,察觉到蝶衣是被太后操纵,且马上就要查到中心,她怕你再查下去会查出更多事,因此才只能连你也除掉。”
“真是老谋深算,虞妃自认为聪明,可也不过是在跟一个傀儡在战斗,最后太后竟然毫发无伤。”
“正是,虞妃娘娘当年也并不是现在这般歹毒,一个女人,中秋之夜矢了孩子,皇上又被太后支出宫去,在她最心痛的时候,皇上又叫她过了一段沉寂落魄日子,想来也叫人心酸。”
“既然太后想除去我,为何我在浣衣局的时候她不动手?”
“这个,我只听说有人在背后保你的命,至于是谁,我实在不知,我也多次想去打探,一来太后眼线太多,我怕我过份行事会惹恼太后,再来,那个屋子把守森严,根本就无人能靠近。”
“哪个屋子?”
“冷宫,我只知道冷宫靠北的一间的屋子里一定是关着一个很重要的人,重要到连太后都有把柄在她手里,不敢轻易动她。”
静姝一想,那不正是瑞太妃的住处吗?看来,扳倒太后的关键在于瑞太妃,冷宫自己还是要再去一趟。
“那关于蝶衣皇后的事,姐姐手中可有她被太后操控的证据?”
“有,我今日便带来了,这是一封蝶衣皇后求太后保她父母的信函,信中说明了自己无法完成太后交与的大任,死不足惜,可通敌之事的确是被陷害,请太后帮忙劝皇上不要降罪于她的父母。这信,本来是太后得知蝶衣被葬后山,叫我拿去烧掉的,我想着有朝一日或许会用的上,便留下了。”说完便把信给了静姝。
静姝看完那字字血泪的信,只觉心中愧疚难当,她恨当年自己没能救出蝶衣:“太后就一句话没曾说过吗?”
“唉,说起这个就叫人伤心,当时蝶衣皇后身边的宫女明苓是去求过太后的,可太后连面都没见,就打发走了,想想叫人觉得凄凉啊。”
“那蝶衣皇后的父母究竟是?”
“哦,这倒是于太后无关,是虞妃派人做下的,这虞妃也是被愤恨蒙蔽了,这些原本要用来对付太后的毒招全被挡箭牌的蝶衣承受了。”静姝心里十分难过,她怕再说下去自己会承受不住,便暂时送走了白妃。
白妃一走,落樱便马上进屋来:“娘娘还好吧?”
静姝拿着那封信,不住的哭泣:“可怜我那善良的姐姐,我便要先对不住她了,虽然虞皇后是直接害死她的凶手,可我不得不先与她结盟,姐姐放心,太后,虞皇后,我都不会放过,为你,为我。”
静姝又看了看落樱:“我真觉得太对你不住,你已经改变了容貌,想来是不想再回想旧事,可我却偏偏把你拉进来,今日听白妃的意思,她还是记得你,幸好你自毁了嗓子,不然,真的是不太好办了。”
落樱道:“当年蝶衣待我很好,她不受宠,即便是皇后可也处境悲惨,下人们走的走,散的散,可留下来的,她都是像家人般看待,娘娘,我们奴才徒什么呢?不就是图那一份温情吗?不把我们当畜生。”
静姝本就十分喜欢当时的明苓,现在化名落樱在自己身边,她很觉得欣慰:“能有你在身边,我在**的路也会简单许多。”两个人双手紧握,这是一种相依为命。
白妃从香草堂出来,便去了慈宁宫,太后一见她来,先是给了好大的脸色:“白妃现在位分尊贵,本不用每日过来的。”
白妃赶忙跪下:“贫妾是太后娘娘一手提拔起来了,断然不敢忘恩负义,若不是娘娘替贫妾说话,我哪里能有今日的妃位,贫妾日后定当死心为娘娘效劳。”她当然说的是假话,可有的时候,假话可以救命。
果然太后放松了警惕,在她看来,白妃是误会了,皇上或许只是想补两个妃位,她进宫日久,理应轮到她了,既然她误会了,这个顺水人情太后不要白不要,于是便做出一副果然是自己推荐白妃上位的样子:“你若能感恩那最好,按说这个妃位早该给你了,只是哀家也是为了锻炼你,你能体会能是最好。”
白妃把太后捧上了一个恩人的位置,只是为了叫太后放心,认为她还是誓死跟随,见太后果然应承了下来,她也放心了不少:“果然,**之中你最懂事,不像那个皇后,她不过是运气好,生下了皇子,不然皇后哪里有她的份!”
“可不是呢,不过不论谁是皇后与臣妾都没关系,在臣妾眼里,**的主人只有一个,便是太后娘娘您。”
太后终于笑容绽开:“好啦,哀家知道你衷心,清月,把前些日**外进宫来的茶叶赏给白妃,白妃是懂茶的人,若给了别人便是糟践了这好东西。”
白妃赶忙谢恩,太后笑道:“哀家也只是看你懂茶,唉,若说起来最近形势真是叫哀家头疼,那边皇后春风得意,这边静嫔也叫哀家不省心,她又怀着身孕,若是生下来,那**就被这二人占尽了,我没了主权你自然也被动。”
白妃一副受教了的模样:“是呢,太后娘娘英明,只是皇后才诞下龙翼,又是个阿哥,皇上欢喜的很,此刻她是皇上最在乎的人,怕是很难有机会对她下手。”
“就是不容易,方才能显出你的重要,白妃不必推辞,你的谋略手段哀家是最知道的,哀家也不逼你,你便先回去想着吧,事情的轻重缓急,想必你明白。”白妃只觉有千斤重担,可仍旧谢了太后赏识才回自己宫中。
清月问太后:“宫中正值时局变化,娘娘不但系你白妃另腻靠山?”
太后自以为吃定了白妃:“即便她想她也不敢,**桩桩件件的事情,她哪一件脱的了干系?皇后和静嫔也不是傻子,定然是对她恨之入骨,谁会接纳她?”清月听太后这样说也深觉有理。
白嫔回到宫中,青岚替她揉着太阳穴:“娘娘真是受委屈了,太后也太强人所难,那两位娘娘风头正盛,此时叫您想办法,那不就是把您往刀尖上推吗?”
“唉,这就是太后的高明之处,我如今的处境和当年的蝶衣皇后何其相似,被她利用,出了事便把我抛出去,她便可保万全,还好我暂时投靠在姚静姝那里,这个危机或许可度过。”
“娘娘的意思是姚静姝会保娘娘?”
白妃脸色有些黯淡:“她也不过是看我现在可用,若要她真的接纳我,我就需得想个法子。”
“娘娘的意思是?”
“她现在肚子里多了一块肉,你若是个额娘,最希望的是什么?”
“可,那实在太难了,上次太后对阿哥下手不成,皇后便增加了许多戍位,阿哥身边的一切人全都换成皇后的亲信,我们现在怕是连阿哥的边儿都靠不上。”
“正如太后所说,容易的便就不用我了,若是轻易就能做到,姚静姝自己便去做了,但愿我这张投名状会有用。”
接连几日,白妃照旧日日去太**中请安,太后也不问白妃是否有了计策,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
这日静姝正在桌前剥着莲子,就见福来进来,传信说皇上要到香草堂来用晚膳,叫静姝准备着,静姝送走福来之后,便叫落樱去明和宫,问问若儿,自己前些日子叫她给腹中孩儿绣的肚兜绣好没有。
待若儿把肚兜送过来,也恰好皇上在,若儿便明白这是静姝给她的机会,她还在心中笑着静姝呆蠢,自己略略装出可怜样子,她便上当了,看来这姚静姝果然是摔多少跟斗都不会成长。
皇上看见若儿来,本不想叫她放下东西便回去,可静姝却道:“妹妹来了大约还没用晚膳吧,都是为了我跑这一趟,若不嫌弃香草堂的饭菜平淡,就留下来吧。”
静姝这样说,皇上也体谅她的姐妹之情:“你倒是大度,既然你开口了,慎嫔便坐下吧。”一听皇上也允准了,若儿高兴的了不得,伺候皇上体贴入微,皇上两杯就下肚,顿觉周身发热,再看看旁边殷勤妩媚的慎嫔,皇上不禁有些情难自禁。
静姝看时候已到,便说是太医吩咐自己不能劳累,叫皇上去明和宫过夜,皇上此刻当然巴不得赶紧过去,两人缱绻而去。
待人一走,静姝马上吩咐把酒都倒了去,落樱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了。”
静姝卧在榻上:“看慎嫔刚才那个样子,大约还以为把我玩弄在股掌之间,兴奋不已呢。”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看来照娘娘计划,皇上很快便会升她父亲的官了。”
“可不是呢,**最近已经大封完毕,皇上断不会再给她另行加封,也就只能在她母家那里找补了,明日你挑件东西送去,她受冷落多时,也叫她尝尝当娘娘的滋味。”落樱答应着是,一边伺候静姝睡下了。
果然,几日之后,皇上便下令封慎嫔父亲为正三品,官位高过惇子善,橙柠在一边十分气不过,惇清倒悠然自得:“我尚未动气你气什么,有时候眼见的未必是真实,你看着慎嫔这几日风光得意,她苦在后头呢。”
说完,她便照旧去皇后那里,自从皇后产下阿哥,她几乎日日都在旁边帮着照料,每每看见小皇子,她自己便心有戚戚焉,自己也是侍奉过皇上多日的人,可自己这肚子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她很恨自己不争气,如今连和她一起进宫的姚静姝都已经怀孕,而且是一击即中,她更是恨上苍不公。
可这些也不过是她内心所想,在永寿宫,她依旧表现的谦和恭顺,皇后也比较信任她,自从上次阿哥出事,皇后便不太放心只有乳母照顾,毕竟乳母没什么防范,她便叫惇清来看顾,因此这几日,惇清除了伺候皇上便是在永寿宫。
白妃自打定主意要给静姝交一份投名状,便找了个机会来香草堂,白妃与太后是同类型的人,做任何事都不会自己去抛头露面,定会找个替死鬼。
她来到香草堂,便试探:“娘娘可真是大度啊,若我是娘娘,定会把慎嫔碎尸万段,可娘娘竟还提携她,可见娘娘待她是如亲姐妹一般的了。”
静姝如何听不出这话的意思:“我提携?这话我倒不懂了。”
“妹妹也不必瞒着姐姐,现在**谁不知道,那慎嫔是在妹妹宫中把皇上迎到明和宫,若不是妹妹帮忙,就慎嫔那个资质,说破大天,皇上也不会看她一眼。”
静姝笑而不语,白妃继续:“姐姐我也是受了妹妹诸多帮助,姐姐一直想找个机会回报妹妹一番,可只怕会伤了妹妹提携的人,记得妹妹刚入宫的时候,皇后身边的恭嫔,也和妹妹情同姐妹呢。”
静姝道:“我如今已经是泥菩萨了,我只想过我自己的日子,**争斗,我是无半点插手的心思。”白妃知道,静姝果然不是真心想提拔慎嫔。而静姝和恭嫔的恩怨,她在暗处也早看的通透,因此她今日才敢到香草堂这样试探一番,待确定静姝的心意之后,她便可放心去做了。
白妃从香草堂出来便直接去了明和宫,若儿看见白妃竟还摆起谱来,学着别人居高临下的样子:“哟,今日吹的是什么风啊,从来不见的人竟然到我这偏僻地方来。”
白妃也不介意,只是笑,她笑面前这个头脑简单的人,这样的人在另一层面来说也算是个快活人了,永远生活在自己给自己营造出来的优越感当中,白妃便戏虐着:“唉,以前也是我没眼色了,其实早该来看慎嫔了,只是见慎嫔甚得圣宠,我虽是个妃位,却连你半点也比不上,就没脸来了呢。”
若儿说不尽的得意,筱倩早听出这话的意思,在一边替若儿脸红起来,慎嫔故作姿态:“罢了,你是个妃位,又入宫比我早,我应该喊你一声姐姐,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既来了,便说吧,若有我能帮上的,我是不会推辞的。”
白妃做出个敬佩样子:“传闻果然不假,都说妹妹是侠肝义胆,有事相求定会倾囊相助,姐姐对妹妹真是无限敬仰呢,若说有事,今日还的确是有一件事。”说着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周围。
自从慎嫔重新得宠,这身边的宫人也多了起来,见白妃这个样子,慎嫔便屏退左右:“好了,姐姐可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