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置可否,皇后是希望皇上离开的,毕竟在皇上面前她还要有一番慈爱皇后的样子出来,可她现在只想把这个下毒的人以及幕后凶手碎尸万段,因此她便也劝着:“臣妾会查明事情缘由,但请皇上放心。”
皇上握了握她的手:“那皇后受累了,一旦查出怎么处罚你看着办,断断不能轻饶这样祸害**的人。”虞妃点头恭送皇上。
皇上一走,殿内气氛便更加紧张起来,皇后怒目扫视在场各嫔妃的脸,没人有勇气与皇后对视,太后也眯起眼睛,她倒要看看皇后打算怎么办。
皇后沉下脸:“众位都是姐妹,可今日的事,诸位也是都看在眼里的,本宫奉劝各位,是谁做的赶紧自己出来承认,本宫会叫她死个痛快,可若执迷不悟,本宫的手段想必你们是知道的。”
这是当然,殿内不论是与皇后同时进宫的老人,还是静姝一同进来的这一批新人,大家耳闻目睹,得罪皇后的下场岂止是一个凄惨,当年,陆嫔的事,那被吓的**的两个小太监,抬完尸体之后便再没回到宫中,可见皇后折磨人的手段。
皇后看了看,无人站出:“看来非得本宫动手,郑齐禄!去问问那些丹青师傅画好没有!半点小事就如此磨蹭!”
郑齐禄慌忙跑出去催去了,皇上回了养心殿,可其她嫔妃此刻只能陪皇后饿着,此事不查出个所以然,虞妃是不会放她们任何一个人离开,就连太后,虞妃也没想过先请她回去,因为若说起此事,太后也不是一点嫌疑么有。
不一会郑齐禄回来,带回了几副肖像画,皇后一一打开查看,宫中画师功底深厚,听了嬷嬷的描述,此刻五个人画出来的肖像如出一辙。
虞妃叫郑齐禄把画像给嫔妃们分发下去:“你们好好看看,这个宫女谁认识。”
画传到静姝这里,静姝也拿起来看了看,此宫女年纪尚轻,看起来十分面生,也是,自己在浣衣局期间,宫内增加了许多下人,自己没见过也在情理之中,想到此她又有些感慨,这个世界的脚步不会因为谁不在了而停止,自己受尽苦难,可外面的生活依然然花似锦,除了爱自己和恨自己的人,其她人怕是根本想不起有她这个人,或许自己连别人的谈资也都算不上。
静姝只顾自己想着,丝毫没有注意在这么多的嫔妃中间,有一个是脸色苍白,静姝没注意可这一切难逃皇后的眼睛,她死死盯着那个举止失态的嫔妃,那嫔妃被虞妃看的再也忍受不住瘫倒在地:“娘娘,臣妾不知道啊,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皇后向来不会去注意没身份地位的人,眼前这个人看穿着不过是个答应,看来是皇上宠幸过一次便忘记了的,虞妃心中恨恨:这样不中用的人也敢来害我的阿哥,可真不知天高地厚。
红袖身为皇后的左膀右臂,她必须记得宫中任何一个人,以便在皇后需要提醒的时候她可以随手拈来,红袖看着瘫倒的答应,十分不屑的向皇后说明:“娘娘,此人是上届选秀时候进宫的,现在是金答应,在**多年不曾有过什么作为,不过倒是也安分守己,不知今日怎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皇后身子往后靠了靠:“金答应,看来这画中人是你宫中的了?”
“是臣妾宫中人,可是臣妾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来下毒,这与臣妾无关啊!”
“无关?照本宫看来,定是你在**多年不受宠,心生怨恨,又不敢直接报复本宫,因此在本宫这大好日子,对阿哥下手,从实招来!”
金答应连连摇头:“臣妾对皇后无限敬仰,怎敢做这样的事,这个宫女是月前才分配到臣妾宫中的,原本臣妾身边有一个初入宫是分配过来的宫女,可是宫里派人来说,别的娘娘那里缺人手,需要个现成的宫女,臣妾想着,自己身份低微,有这样的事当然是从臣妾宫中抽调人手了。
那宫女走后,便分配来了这个新入宫的宫女,能给臣妾宫中宫女空缺补上,臣妾就已经感恩戴德了,也不敢挑什么,便叫她留下了,臣妾无半句谎话啊!”
皇后行走**多年,对于这样没心机的人说话的真假,她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她心里已经明白,此人是真的冤枉。
皇后便叫人去找这个宫女,当面对质总比在这瞎猜要好,可派出去找的人,一会便回来说发现这宫女跳了井了。
金答应一听面色惨败,她这次真是有口难言了。皇后更是不甘心,便马上派人去搜宫,结果从那宫女住处搜出来的也都是些无用的东西,倒是有一封那宫女留下的绝笔,大意便是她是受金答应指使,可陷害这么小的阿哥她内心不安,因此投井自尽。
皇后看完信,沉默了片刻,便疾言厉色:“把金答应拖出去!杖毙!”金答应哭喊着求饶命,可是没喊出几声便被侍卫拖出去了。
之后便从院子里传来棍棒落下和金答应哭喊声,之后这哭喊之声越来越小,殿内的其余妃嫔也都明白,金答应已经去了。
果然不一会侍卫来回报,说金答应已死,虞妃便使了个眼色,郑齐禄便跟着那两个侍卫出去了。
皇后声音威严:“金答应毒害阿哥,咎由自取,希望各位妹妹能因此为戒,以后可不要错了主意,天色也不早了,各位妹妹就回去吧。”
嫔妃们胆战心惊的出门,走在最前头的是慎嫔,她刚迈出门便惊叫一声,原来金答应的尸首还在,下半身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血不停的滴下来,那地面已经殷红一片,慎嫔受惊不小,在筱倩的搀扶下才敢绕过尸体走出永寿宫。
其余妃嫔亦是被这景象吓坏,纷纷疾步走出。空气中全是血腥的味道,任谁也不敢在这压迫下说出半句话。
静姝也跟皇后太后行礼跪安,出了门她也一怔,落樱低声说:“竟叫娘娘看这些东西,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说着便和紫霞把静姝扶回了香草堂。
永寿宫此时只剩下皇后和太后,皇后便先开口:“不知太后娘娘对本宫这样处理有什么想法?”
太后笑笑:“证据确凿,处死金答应理所应当,只是也不需在你永寿宫里行刑,毕竟还有个怀孕的静嫔,只怕会冲撞了她叫她受惊。”
皇后便认错:“是,臣妾年轻莽撞了,明日臣妾便赔罪去。”
太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皇后沉稳谦逊了许多,不似做妃子的时候那般咄咄逼人了,也不至于皇后亲自去赔罪,静嫔毕竟也不过是个嫔位,叫个贴身丫头去也就行了,好啦,哀家看不得这些血肉模糊的东西,叫人给收拾了吧。”
红袖听见太后这样说不待皇后吩咐便出门随手叫了两个太监,把这残局收拾干净了。
送走太后之后,皇后余怒未消,红袖道:“娘娘别生气了吧,为区区一个答应气坏身子倒是不值得的,幸好上天庇佑,阿哥无事。”
皇后道:“你真以为这件事是那个金答应做的?!”
“难道不是?这绝笔信....”
“哼,不过是叫外人相信罢了!那金答应,胆小懦弱,叫她杀只鸡她都未必敢,倒敢杀人了?!她说这个宫女是月前送到她宫中的,也就是阿哥刚出生的时候,背后那个人是一直在等机会,终于被她等到了。”
“娘娘,如今谁敢有这个单子?”
“还能有谁?”
“太后?”
“最恨皇子的莫过于她,她知道我不可能受她摆布,因此苦心孤诣要害死我的孩子!”
“可是娘娘,这些,也只是猜测吧?”
虞妃不语,是啊,她虽然知道是太后在背后指使,可是她没有证据:“你马上派人去这个宫女的家乡,去好好打探一番,记住,只打探就好,万万不要打草惊蛇。”红袖领命而去,而虞妃则是苦思不得其解,照说太后应该是喜欢皇孙才对,可她为何偏偏这么在意她的权势。
若太后好好的做她的皇太后,她有皇上爱戴,有众嫔妃孝敬,她已经没有敌人了啊,为何她却要如此愚蠢的给自己树敌?虞妃想不通,别说是虞妃,除了瑞太妃,怕是前朝的遗妃也想不通。
静姝回到香草堂,尽管这一整日都未进食,可看了金答应的尸首,她也只是恶心,连落樱端过来的安胎药都吐了出来。
紫霞更是不高兴:“这皇后真是的,犯得着在咱们面前把那金答应打死吗?拖的远远的去处死也就是了!”
静姝道:“杀鸡骇猴,这是在警告心怀异心的人,你没有发现大家出门的时候都是一副惧怕表情,此刻,她们是宁肯得罪太后都不愿意去违背皇后的意思吧。”
见静姝把安胎药都吐了,北飞进来打扫,她也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进来便说:“说你们也是些软胚子,若是我,定是拉起咱们娘娘便走,眼不见心不烦,皇后在她自己宫中爱打打,爱杀杀,你们偏不敢走留在那看这脏东西污眼睛,却是怪谁!?”
静姝笑起来:“是呢,我们就是没北飞你的孤傲性子,若是有你一半的胆气,现在怕是连晚膳都用完了。”北飞知道静姝在说笑,便不理会,打扫干净了便走。
落樱也笑:“这个丫头,就是太过直爽,当年奴婢在浣衣局的时候,就她不畏惧强权,她的眼里啊,就只有黑白,没中间色。”
静姝知道落樱是怕自己怪罪北飞,便道:“我也是看中她这一点,和这样人说话爽利,她的性子我知道的,当初李若儿出重金,所有人都趋之若鹜,她连动也不动,当年我不过是个连她都不如的庶民,可她却愿意在皇上面前替我说话,可见是个处处讲理的。”见静姝如此通情达理,落樱深深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
皇后派出去去那宫女家乡打探消息的人,不出两日便回京了,果然不出皇后所料,那宫女死后,其家人得了很大一笔财产,在那个穷乡僻壤建起了豪宅,引的相邻羡慕不已,那宫女的爹则得意忘形的处处显摆说自家女儿在宫里是受太后赏识,被派去做重要事情了。
皇后听完便冷笑:“哼,卖了女儿的命得了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也算是个划算的买卖了。”
红袖倒抽冷气:“没想到真的是太后!娘娘要去告诉皇上吗?”
“告诉皇上?你以为太后会承认?我们且攒着,待秋后一并算总账,老东西,是你逼迫我非要对你动手,可就不要怪我心狠。”红袖很能理解此刻的虞妃,她现在虽然是皇后,可只要太后在后面兴风作浪,那这个皇后也随时可能被后人取代,**新人倍出,谁知道以后会怎样,若说心狠,难道太后不心狠吗?她能坐上如今这个位置谁知道是杀了多少人。
“今日天气不错,太阳正好冬日里也不觉得冷,本宫坐累了,去静嫔去走走吧。”
红袖道:“娘娘要亲自去吗?有事奴婢去叫她过来好了。”
“本宫不讲究那些,那日金答应的事,是本宫要威慑**中人,她也算是无故受惊了,理应去看看她,虽说不冷,可本宫的手曾被陆嫔那个贱婢伤的不轻,你去把范将军前几日送给本宫的手套拿出来吧。”
红袖便去取了来,皇后微笑戴上,出了门,有这双手套保护果然暖和,皇后甚至觉得真个身子都热了起来。
到了香草堂,静姝赶紧就起来行礼,皇后待她礼毕,便叫她坐下:“你与本宫可谓是关系微妙了。”
静姝知道这句话包含万千意思:“若说微妙臣妾倒不觉得,臣妾一直敬仰皇后,愿为皇后效力。”
皇后当然不会相信这客套话:“好啦,你也不必说这面子上的话,姚静姝,其实你才是本宫最恨的人,本宫恨你为何那么多男人都死心塌地的爱你,你知道吗,皇上从小生活在这皇宫,所见所听,使他对任何人都不信任,他从未爱过任何人,可是,他睡在本宫身边的时候,做梦却能喊出在浣衣局里身为宫女的你的名字!”
这是静姝第一次听到皇后说真话,也是第一次听到,原来皇上也会有爱,可这一切都太晚了,皇上对她或许有爱,可这点爱,跟他的江山社稷比起来,不值分文:“娘娘说笑了,皇上最爱的只有娘娘一人。”
皇后得意一笑:“是啊,不管怎样,本宫现在是皇后,本宫胜了。”
静姝不置可否,皇后是胜了,她如愿以偿的坐上了后座,可皇上是她爱的人吗?这种勾心斗角的生活她真的快活吗?静姝觉得可悲,她替皇后可悲,更替自己可悲。
皇后继续:“虽然本宫恨你,可也敬重你,你救了本宫和大阿哥,这个恩情是本宫要还的,因此本宫愿与你联手,这段期间,我会全心全意信任你,你所做的任何事,在**不会有任何阻拦,而且我手中有太后的两个证据,是太后两次害我孩儿,第一次她得手了,第二次,也是因为你及时发现,救回了我儿子的命。”
静姝给虞妃行礼:“谢娘娘,请娘娘放心,是太后非要取静姝性命,若静姝不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虞妃笑容苦涩:“在这**,谁不是被逼无奈,可你也不要搞错,本宫今日与你联手只是还你对本宫的恩情,此事一了你我照样为敌,不为别的,只为你也即将成为额娘,我的儿子必须是将来的皇帝,谁阻拦,谁死。”
静姝点头:“臣妾明白,臣妾也同样不会任人宰割。”
“很好,本宫喜欢这样光明正大的挑战,本宫尊重你这个对手,不论结局是成是败,本宫都敬重你。”
说完皇后便起身要走,到了门口,她又停下脚步:“冬日严寒,多亏这副手套,范将军也是有心,知道本宫双手受过伤,才从边疆送过来这上好的银狐手套,静嫔出门也要多注意些,若是冻着了皇上可要心疼了。”
这几句话深深刺伤了静姝,她强忍着泪送走皇后,待皇后一转身,她的泪马上止不住掉了下来,紫霞和落樱在一边也听的真切,紫霞安慰着静姝:“娘娘不能伤心啊,这皇后明明就是来气您的,谁知道那副什么手套是不是将军送的。”
静姝泪流满面:“一定是的,她不会为了让我生气而说这样幼稚的谎话,忠平,你真的忘了我了吗?”
落樱叹了口气:“娘娘可不要这样想,依奴婢想来,皇后册封,将军也只是如寻常人一般,拿了身边值钱的东西来做贺礼罢了,恐怕将军并未想许多,那边疆苦寒,将军身边除了这狐皮,还哪里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样说静姝总算安慰了些,落樱又道:“就算皇后再显摆又如何,您有她无论如何都羡慕不来的礼物。”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看静姝的肚子,静姝果然停止了流泪:“是啊,我有我们的孩子。”
见静姝安静下来,落樱便和紫霞去熬安胎药去了,到的外面紫霞才问:“姑姑今日怎么忽然替将军说起话来?姑姑平日里不是最不想娘娘提起将军吗?”
落樱叹气:“这也是无法,娘娘无法从心中屏弃那个人,若照刚才的样子,娘娘伤心欲绝,对胎儿实在影响太大,我倒不如叫娘娘有一些希望,让她能怀着一些甜蜜过宫中的这个苦日子,这样也好熬一些。”
紫霞深深点头:“也亏你想的周到了。”
落樱苦笑:“我也只能做这些了,想必将军也的确是如我所说,心里爱着咱们娘娘。”
这个时候的边疆,已经是大雪纷飞,雪封了山,忠平等人只能在军营中,军士们喝着烈酒驱寒,忠平手拿酒壶,他如今俊朗的脸上多出了几分沧桑,静姝对他的打击太大,可他又恨自己的懦弱,他不敢再看见静姝,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因此逃到这个人烟罕至的地方,每日与酒做伴。
他看着远方,已经在雪中坐了许久,可他也不觉得冷,任由飞雪在身上堆积起来,远远看去,他竟如雪塑的一般,忠平一手持剑一手持酒,心中牵挂着那个远方的人儿,贴身收着的那个香囊,如今是他唯一的寄托。
忽然他听见上空一声鹰叫,他抬头,正见一只飞鹰掉落脚边,他把飞鹰捡起来:“够沉的你这家伙,冰天雪地的你飞出来找死么?”这样说着,他把这飞鹰捡到军营里,暖和了一会,这鹰居然就醒了过来,拍拍翅膀,盯着忠平手边的羊腿。
忠平笑道:“你倒是胆子大,不怕我把你烤来吃。”说着却把羊腿丢到那鹰的面前,鹰对人的戒备是很强的,可这只却是例外,忠平丢过来的羊腿它便犹豫都不犹豫就大快朵颐起来。
正吃着,一个副官进来报告军情,那鹰却立即警备起来,冲着来人便抓过去,鹰爪锐利,那副官幸好有盔甲保护,却仍就吃痛不住,拔剑就要乱砍,可那飞鹰巧妙躲避,那副官丝毫占不了上风。
此事忠平大喝:“畜生!过来!”
那鹰便似能听懂一般,就飞落到忠平肩膀上,似一个忠诚的卫士。
那副官十分敬佩:“这真是奇了,将军您是如何驯服这野兽的?”
忠平道:“哪里有什么驯服,它自己过来的。”从此这飞鹰便不走了,忠平到哪里,这飞鹰便跟到哪里,这在边疆也传为了佳话,大家都知道有一个叱诧风云的飞鹰将军。
飞鹰将军的称号也很快传到了宫中,皇上正和静姝谈天,看完边疆传过来的战报,皇上拍案叫好:“不愧是忠平,边疆部族没有一个敢蠢蠢欲动,飞鹰将军,好!朕就把这个封号正式的赐给他!”
静姝听完也是觉得光荣,她可以想象忠平征战沙场的英武样子,她同样也担心,责怪忠平,就好好的过平静日子有多好,非要去打打杀杀,实在叫人担心。
正想着,皇上道:“飞鹰将军四个字静姝你来写吧。”
静姝不敢,皇上道:“你忘记了,当年你不能进宫,还是他来求朕给你一个机会,他算是你和朕的媒人了,你来写这四个字也应当。”
这话说的静姝无限心酸,她也只能感叹一句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