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切要去怪罪谁呢?皇后吗?皇后当然是一部分,可是当初如果自己不贪财,坚持拒绝,即便是皇后也拿他没奈何的。
现在后悔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了。而皇后亦是坐在椅子上回不过神来,这一切来的太快了,皇上没说任何话就离开,她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处置福来,更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处置自己。
可是撼动自己地位的处罚皇后是不担心的,即便皇上不看着自己的面子也要看父亲和世元的面子,父亲在前朝说一不二,而世元是皇上唯一的儿子,皇上不会不顾世元的未来。
可是皇后怕的是皇上从此对她产生隔阂,夫妻间的隔阂是可怕的,隔阂的久了,自己就会称为空有虚名的皇后,与当年的蝶衣一样。
她这样担心着自己,再看看还跪在那里不曾动弹过的福来,气便来了:“好啦!皇上都已经走了你还跪着做什么?!”
皇后这般疾言厉色,福来便觉得自己更加悲哀,自己是为了谁卖命才到今日的地步,如今事发,你便视我为累赘了?
一旦事发,便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了,福来从未觉得皇后这样面目可憎,皇后也发现了福来原来十分窝囊,皇后便嫌弃着:“你也是,原本本宫叫你你不来,这个危险时候本宫叫你来你便来!也真是个没眼色的东西,今日不被皇上发现迟早你也要犯别的错,照本宫说,现在倒好,省的你成日里提心吊胆了!”
皇后说话如此难听,福来果然狗急跳墙:“皇后娘娘,奴才这半辈子,一半时间伺候皇上,一半时间都是在为娘娘卖命,如何到现在就被皇后娘娘嫌弃至此!娘娘,恕老奴多嘴一句,甭说皇上还未处置奴才,就是把奴才处死,死之前也一定会把娘娘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说清楚!”
说着福来起身便要回去,皇后阴狠的看着福来的背影,咬牙切齿:“好你个狗东西,竟然敢威胁本宫,奴才终究是奴才,你以为你伺候的是皇上就高人一等了吗?本宫要你死你也必须要死。”
福来刚走,皇后马上叫郑齐禄过来,叫他暗中给福来下毒,务必做成他畏罪自尽的样子,郑齐禄领命而去,这样的事他早做的驾轻就熟了,在皇后身边多年,别的没学会,杀人的本事可是与日俱进。
次日,皇上照例早朝,静姝伺候皇上离开后,自己便也收拾了去皇**中请安,不论昨夜发生了怎样的狂风暴雨,各自心中如何波涛汹涌,可是在日出之后,彼此都要藏起自己的情绪,即便有事也都要装作无事的样子,这是宫中的生存之道。
可是毕竟皇后和静姝之间已经是水火不容,二人表面和气,可是再和气,明眼人也能看出二人言语之间的冷淡。
皇后因心中实在不快,皇上的处罚还未下来,皇后心中也是不安,于是只简单训诫了几句便叫散了。
静姝出了永寿宫在前面慢慢走着,渐渐走到一个僻静处,等了一会婉柔便来了,婉柔小声道:“方才臣妾注意到了娘娘的眼色,知道娘娘是有事吩咐,因此就这般莽撞的追来了。”
静姝笑道:“你我很是心意相通,却是有些事,你知道现在心水和清怡已经在宫外了,只等着你我想办法把他们接进宫,你还不知道,昨夜福来已经被我拉了下去,皇上现在也一心想叫他二人进宫,只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身份。”
婉柔道:“是呢,总不能平白无故的胡诌出个什么身份来,朝中大臣谁家几个孩子戈尔泰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是,所以我们要捧出一个人出来,这个人既要本性纯良又要能胜任前朝要职,更重要的是必须抵挡的住戈尔泰的重金收买或者危言恫吓。”
“这样的人,怕是很难找到。”
见婉柔举荐不出人来,静姝笑了笑:“本宫倒是听说过一个人,此人十分有才学,只是参加科举几次都不得中,并非是此人文才不行,只是近几年腐败严重,负责科考的主考官都是看银子提拔人上榜,因此这个贫穷人家出来的秀才才屡屡不得中。”
婉柔低垂下眼睛:“婉柔不知娘娘指的是....”
“朴青言。”
这三个字一出,婉柔的身子明显晃了晃,这个名字她刻骨铭心,这正是自己日夜思念又恨着的人啊,原本二人两情缱绻,自己的父亲也不是个势力之人,并没有挑剔朴青言屡次落第,有心把婉柔嫁给他。
这叶钛然当时虽然官位不高,可是也知道这考功名里面的事,他自己在朝为官多年可谓是忠心耿耿,一心想要报效朝廷,可是正因为他的清高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这才遭到排挤,一直不得晋升。
他自己被功名所苦,便不想女儿嫁给的人也走上自己这条路,只要这个人有才学,做什么都是有一番作为的,因此看青言也比别人高一等。
可是这个朴青言,年少气盛,打定主意要先立业后成家,很有几分恃才傲物,一心苦读圣贤书少入社会的他,怎能知道官场中这些人情世故,因此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他当然爱婉柔,只是他的骄傲容不得他以低于婉柔家世的身份来迎娶她,他更不愿意称为别人口中的那个上门女婿,才子如若有了主意便比其他人更会钻进牛角尖。
因此当选秀的圣旨下来,婉柔去苦求他,求他带她走,可是青言也只是摇摇头,自己这样贫穷,前途未卜,拿什么去给婉柔幸福呢?唉,这个读书人,该说他理智还是该说他懦弱呢?
婉柔这样放下一切尊严的哭求,都没能得到他一个点头,婉柔真的失望了,渐渐的这个失望又转为了恨,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恨中更多的还是割舍不掉的爱啊。
进宫后,婉柔把这份不愿意对任何人提及的爱恨放在心底,封印起来,她不想再想起,可是如今,静姝又在她面前提起了她。
看见婉柔脸色越来越苍白,静姝有些于心不忍:“本宫知道你不想再听到这个人的消息,只是这个人是我们现在唯一可用的,若你不愿意知道他的消息本宫便不说。”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婉柔知道静姝如果真的走了她就再不能得知这个人的消息了,不,她要知道,即使痛苦她也要知道,比起得知后的心痛远远比现在这样一无所知相思无处的痛苦好的多。
或许他现在已经结婚生子,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自己能承受的住,来吧!于是婉柔叫住静姝:“娘娘留步!”
静姝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静姝便明白了,婉柔现在所受的苦静姝怎么会不明白呢?静姝的相思只会比她更多,可是静姝也同样不能将这份心情说出来,于是她只能尽量希望用自己的力量来让婉柔的这份痛苦小一些:“他现在还是孤身一人。”
静姝先说出这句婉柔最担心的话,果然,听静姝这样说婉柔低头微笑了一会,静姝继续道:“经过几年的磨练,他对官场的事也通晓了许多,现在他已经未参加科考了,变成了替考。”
婉柔大吃一惊:“替考?!”
“是,来参加科举的多是贵族子弟,他们有的是银子,可却腹中空空,需要像朴青言这样的人。”
“可是这是重罪啊!被抓到可是会杀头的!他怎么会这么糊涂,何况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
“他是心高气傲,照本宫所知,他替人考试并非是为了钱财,只是嘲笑朝廷,他的样子考官早就知道了,只是那些纨绔子弟进贡了大笔银子,这才叫考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历年来他的卷子本宫都看过了,着实是个有见地的人才,若这样的人不为朝廷所用,便可惜了。”
听静姝这样夸赞自己爱着的人,婉柔心中也跟着骄傲起来,她颔首微笑:“娘娘要用什么人不必来问婉柔,娘娘做的一切婉柔都会支持。”
静姝笑笑,婉柔这就是同意了,虽然的确如婉柔所说自己要提拔什么人都不必告知婉柔,可是静姝尊敬这个晚辈,何况这个人对婉柔来说极为特殊,静姝不愿意自己就这样决定了。
得知静姝要提拔青言,婉柔高兴的走路都轻快了许多,朱砂在一边笑着:“以为娘娘是个喜怒不行于色的人,没想到也有这般轻浮的时候。”
婉柔笑道:“多嘴!”
朱砂便正色了些:“不过静妃娘娘还真是看重您,连这样的事都亲自来问您的意见,娘娘您果然没有跟错人。”
婉柔道:“是啊,她看重我,我亦视她为知己,有什么事也不瞒着她,宫中这样凄苦的生活,总要有个能说知心话的人才好。”
和婉柔分别后,静姝便回了长春宫,马上就要科考了,她要赶紧叫人联络朴青言告诉他自己的打算,还要安抚在宫外的那两个人,一想起心水,静姝的心又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