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北飞这样嫉恶如仇的样子,瑾妃笑道:“你身边可真是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这哪里是个奴婢,分明是个仗义执言的人中豪杰啊。”
静姝笑着:“她幸亏是生的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儿,说不定便成了御前侍卫或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了呢。”
北飞被她们这样说,脸便红了起来:“二位娘娘就会拿奴婢取乐,奴婢才不在这听这没意思的话。”说着也未说声告退便自己起身离去。
瑾妃笑道:“丫头大了,即便是有些男儿性子,可心下里还是个小女子。”静姝点头称是,瑾妃又道:“静姝,方才皇上问起,你为何不直接就说是皇后在宫外害的你!”
“我何尝不想置她于死地,可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有留下证据,何况,就算是有证据,姐姐想一想,我的父亲现在不过是闲云野鹤,而皇后父亲却是先皇钦点的辅政大臣,护国将军,这等地位荣耀岂可是我现在能动摇的,姐姐不要着急,我们且攒着,待到时机成熟,便一击毙命!”
瑾妃点头:“我也知道这件事着急不得,还好,太后的事她并不知就里,否则她哪里敢戴着那个九凤金簪招摇。”
静姝道:“当时我便想,若来日皇后要杀我,我便可以此反击,结果果然就派上了用场,是皇后野心太过,一心想要除掉我,否则她不动,我根本不屑与她争什么,那九凤金簪也会老老实实的陈在太**中,岂会又现。
还是得感谢姐姐,若不是姐姐提出我住处的事,进展也不会这么快,还是姐姐知道我。”
瑾妃道:“你一回来我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还好那个叶宛柔着急上位,占了正宫,否则,我还不好说话了呢,那是蝶衣的宫殿,我没本事,可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她住进去。”
“姐姐,我一直便想和你道歉,我在宫外这许久都未曾给你报个平安,实在是皇后盯的紧,我怕走漏了风声,而且宛柔,是我们的人,是我交待她先行占住正宫,这样我回来才会顺理成章的牵宫到长春宫。”
“啊?!我还给了她好大的脸色,那么阻止将你安葬也是?....”
静姝点头:“正是,若皇上发布了我已死公告,那我便没机会再回宫,是我叫她将此事压下来。”
瑾妃便十分不安:“天呐,我不但没帮什么忙,还给她添了不少的阻力,我得去给她道歉才行啊,不要叫她心中有误会。”
静姝拉着瑾妃的手:“姐姐这个时候去,岂不是要害她?我正在给皇后制造一个迷局呢,姐姐就等着看吧。”
瑾妃叹道:“我是万万想不到你还有什么计策了,事情到现在已经叫我瞠目结舌,你竟还有计策在后。”
静姝笑道:“若皇后安心做她的皇后,便会无事,可她偏逼的我连活路也没有,姐姐,这件事我还要谢你,若不是你那日极力反对,要将我安葬,皇后也不会那么轻易便相信我是真死了。”
“唉,妹妹这么说,也只是叫我心中好过罢了,我知道,我这个废人是帮不上你什么忙的,唉,若不是有妹妹在,我这辈子怕也只能是郁郁而终了。”
“姐姐要这么说,那我要求姐姐的事,还真就说不出口了。”
瑾妃一听静姝这样说,便马上又提起精神:“你不要卖关子,快说。”静姝便笑道:“姐姐倒成了个性急之人了,静姝是想求姐姐,回宫之后,去见一趟莫如焉,不过要见的有门道,既不能大肆张扬,又得要叫人知道你去了。我这里有一副画,那莫如焉是礼部尚书之女,想必她会知道这画的价值。”瑾妃虽不解,但静姝这样说了,她便也就照做。
永寿宫中,皇后面如死灰,红袖还想安慰:“娘娘,不必着急,那雁北飞说的简直是天方夜谭嘛,怎么会那么准就在那个时候下雨,就算下了也不可能分毫不差,到时候只差一点,我们便可定她的罪!”
皇后道:“可看她今日这般肯定,本宫倒有些没底了,那个天师也实在无用!真是没一点本事!本宫身边简直没有一个得力的人!那郑齐禄去哪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真真不想活了!”
“他已经回宫了,只是不敢来见娘娘。”
“混账东西,不速来回禀在等什么!赶紧叫他滚过来!”
不一刻,郑齐禄便连滚带爬的过来,刚一跪下便哭道:“娘娘,求娘娘饶命啊,那四个杀手拿了娘娘的赏银,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去何处快活去了,那卫军中早将他们除名啦,奴才是翻遍宫中也找不到他们啊。”
“废物!本宫要你们何用?!来人!”
红袖和郑齐禄当然知道这句来人之后接下去的会是什么,郑齐禄只顾哭喊娘娘饶命,已经慌的说不出别的话了,那红袖自然也是想保住郑齐禄,毕竟二人都是奴才,唇亡齿寒,何况那郑齐禄伺候了虞妃多年,十分衷心,若虞妃杀了郑齐禄,那便是又损失一员忠将。
因此她冒死跪下:“娘娘三思啊,现在不是惩罚郑齐禄的时候,娘娘身边本就缺人,不如暂且留着郑齐禄一条狗命,替娘娘效忠,娘娘不觉得奇怪,为何那姚静姝在宫外,却好像对宫中的事情了如指掌一般?”
这一句话果然很能转移皇后注意力:“是啊,本宫亦有此疑问。”见自己的移花接木之术起了作用,红袖便示意郑齐禄赶紧说话,那郑齐禄跟着虞妃许久,是何等聪明,马上便接着:“娘娘英明,如今娘娘身边值得怀疑的只有那两个新人,奴才原因替娘娘去守着。”
虞妃看了他一眼:“这么狼狈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收拾干净了去!”虞妃冷静下来之后,便明白了当前局势,此事的确不能怪郑齐禄,自己尚被蒙骗何况他一个奴才,因此郑齐禄给自己找了台阶,虞妃便顺势叫他下去了。郑齐禄如获大赦,刚忙的又表了一番衷心,便赶紧着下去了。
红袖和郑齐禄兵分两路,红袖守在香草堂,郑齐禄则是去了清雨阁。
香草堂中,静姝一直注意外面动向,直到一个人影闪过去,静姝便知道时机来了,就叫北飞去按计行事。
北飞领命出了门,故意弄出很大声响,那边正宫里的朱砂便出门没好奇的喊着:“三更半夜的,还弄出这么大动静,要不要人休息啦!”
北飞道:“哈哈,我踢我的沙包,关你什么事?!”
“你岂有此理,哪里有半夜踢沙包的!”
“我喜欢什么时候踢便什么时候踢,唉,也是啦,如今你们家一个贵人便住了正宫,我们娘娘倒是住偏殿,你当然有本事来管我了。”
北飞这样讥讽,那朱砂被羞的满面通红:“那是你家娘娘没本事,你拿我们贵人撒气做什么!我们贵人要休息了!你若再这般吵闹,我定去叫皇后娘娘做主!”
北飞气极,一个沙包丢过去,便打在朱砂身上,朱砂大叫一声:“好哇!你竟敢对我动手!这证据我留下了,看明日我不去告诉皇后娘娘!”说着捡起沙包便哭着回去了。
红袖看到此,便知不必再看下去了,便回去找皇后回禀去了。
那朱砂拿着沙包回到正宫,便道:“小主,这是北飞传过来的。”
宛柔便拆开来看,里面果然夹着一张字条,看过静姝的指令,宛柔便烧毁纸条,叫朱砂把沙包原封缝好,明日照常去找皇后告状。
见红袖已经回宫,宛柔便披着黑色披风,漏夜出了香草堂,找到一直替自己和父亲传话的人,将一封书信交给此人,并交待,务必在天明之前,交给父亲。
而在清雨阁,瑾妃因得了静姝嘱托,便也一直注视着窗外,知道看见郑齐禄鬼鬼祟祟溜进来,她便携画出门。
瑾妃穿着十分故意,是在黑夜里不容易被发现的藏青色衣衫,可衣衫上却绣着黑夜里亦能反光的金丝线,她左顾右盼,好像在怕什么,然后如做贼一般,到如焉门前敲门。
那如焉开门一看是瑾妃,虽然住在一个宫中,可她向来与瑾妃没什么来往,因此便奇怪:“不知瑾妃娘娘怎的忽然来了?”
瑾妃笑道:“妹妹来了许久,我都未曾与妹妹一同坐坐,今日其实是得了一副好画,我知道妹妹是最擅长赏画之人,因此拿来赠与妹妹。”
那莫如焉只以为是自己新贵得宠,这瑾妃来巴结她,看瑾妃手中又确实拿着画,便道:“那便进来坐吧。”说着把瑾妃请了进去。
瑾妃在里面坐了一坐,其实不过说些无关要紧的话,大约拖了半个时辰,瑾妃才告辞,出门之后她又左顾右盼,这才快步回宫。
瑾妃走后,如焉把画打开,这是一副山水画,旁边提着字:“万水千山回东流,望月不见苍翠间,周而复始史为鉴,全将看我笑人间。”
如焉叹道:“好一首大气磅礴的诗词,皇上最喜欢山水画,我看这画十分有点意味,便挂着,还显我高雅,待来日皇上来了,我也好说上几句。”
竹青道:“可是小主,瑾妃为何突然会送来这幅画?她是妃位,又与小主素无往来。”
如焉便有些不悦:“这说明她们都知道我莫如焉的地位了,如今想来巴结我,这有什么不对的,叫你挂着就挂,那么多废话。”竹青便不语,把这幅画挂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郑齐禄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想着:终于找到了那个内奸,原来是如嫔,亏得娘娘还如此信任你。
红袖和郑齐禄恰好同时回到永寿宫,皇后正心急的等着他们的消息,红袖便先回:“娘娘,那叶宛柔在香草堂是受尽欺负,姚静姝虽面儿上未说什么,可暗地里十分恨叶贵人夺了她正宫之位,奴婢亲眼看见北飞半夜折腾,让叶贵人不消停呢。”
皇后点点头,那郑齐禄便接着道:“娘娘,奴才这里看到的可是完全不同,奴才看见瑾妃去见了如嫔。”
“瑾妃?!”
“正是,那瑾妃好似还拿了什么卷轴给如嫔,像是字画,瑾妃还在如嫔屋中坐了许久,而且瑾妃是怕叫人看见一般,穿着十分低调,若不是烛光照到她身上的金线,奴才差点错过了呢。二人交谈甚欢,最后如嫔亲自送瑾妃到门口。”
皇后拍案而起:“亏我那般信任她!若不是本宫,她哪里会有今日的嫔位!不想却是养了一个白眼狼!”
那郑齐禄本就怕皇后说自己无用,因此这番更是如得到机会一般,说了个加油添醋:“可不是呢,娘娘英明,其实想想,天宝太医的事,不也是那如嫔发现的?现在看来大有可疑啊。”皇后心中一紧,隐隐也觉得自己似乎冤枉了天宝,可她也不想承认这是事实。
皇后几乎彻夜未免,她不断想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所以的线索几乎都指向如焉,从天宝下药到这九凤金簪,似乎都与如焉脱不了干系。
话说这边给宛柔父亲报信的人不敢怠慢,连夜出城把信交到了宛柔父亲叶钛然手上,叶钛然接到信,看完之后亦马上焚毁。
次日,下了早朝,叶钛然便等在外面,眼看着那些朝廷重臣一个个走出来,他心中便不屑:不过是些肠肥肚满的贪官污吏,待我坐到高位,定廉正不阿,真正替朝廷谋福利。
正想着,就看见戈尔泰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叶钛然赶紧迎上去:“大人留步。”戈尔泰只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并未慢下脚步,依旧往前直行。
叶钛然便紧随其后,小跑了两步追上:“将军大人,鄙人是叶宛柔叶贵人父亲。”
戈尔泰这才略微慢了脚步,看了叶钛然一眼,面前这个人他是毫无印象的,可若说起叶宛柔他倒是知道,皇后确实跟他说过,叶宛柔十分得力。
见戈尔泰有了兴趣,叶钛然马上趁热打铁:“其实今日拦住将军大人,是有要事,关乎于皇后娘娘的荣宠。”
戈尔泰因知道叶宛柔在宫中得宠,因此他说的话,倒也未必全是假,因此戈尔泰便把叶钛然拉到一边悄悄说话,待听完叶钛然的话,戈尔泰大惊失色,马上要去**见他女儿,因戈尔泰地位特殊,皇上特许他可以随时出入**去见他女儿。
戈尔泰步履匆匆到了永寿宫,却被告知皇后去了养心殿,戈尔泰无法,只能在永寿宫坐等。
皇后去养心殿不为别的,只因今日的午时之约,皇上已经定下,就在养心殿之前验证。
午时将至,静姝带着北飞也到了养心殿,那天师自然亦是惴惴不安的等在那,他抬头看看天,万里无云,他便放心了些,想着一会定叫你这个女娃子知道跟我天师做对的下场。
福来已经准备好了计时用的香,就等着时刻一到,他便要燃起香来计时。
皇后也不安心,不时的抬头看天,直到时辰越来越近,天上还是一片云彩也没有,皇后便也暗自高兴起来,她看了看静姝,静姝只是心平气和的品茶,皇后心中道:看你故作镇定的样子,待会那雁北飞人头落地,看你还能如此悠闲!
可是,皇后的好心情并未持续多久,午时刚过,马上平地起风,皇后的裙摆被风吹的摇曳,静姝嘴角渐渐露出微笑。
待到午时三刻一到,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立时乌云滚滚,身边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就这样砸下来,皇后登时白了脸色。
那天师更是腿软,皇上则是拍掌叫好:“好!北飞果然神人!预料的竟丝毫不差!天师!你还有甚话说!”
这关系到皇后牵宫事宜,皇后自然不能放任这样下去,因此她便替天师回着:“皇上,昨日说的约定还并未实现,这雨能不能下够一个时辰还是未知之数呢!”
皇上点点头,虽然他已经偏向了静姝,可皇后说的也没错,北飞看出皇上为难,便道:“皇后娘娘说的极是,若不看到底就让北飞胜了,那旁人岂不是要说北飞胜之不武?”
皇上赞道:“好一个有骨气,光明磊落的女子!”皇后在一边脸色愈发难看。养心殿前,皇后心神不安,而在永寿宫,一直等在那的戈尔泰何尝不是如坐针毡。
眼看这那香一直燃烧下去,最后越来越短,在香熄灭的时候,太阳也刚好出来,若不是旁边树叶上晶莹的雨滴,简直人们会觉得刚才是不是没有下过雨。
皇后再没什么争辩的余地了,那天师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更是一把被推翻,皇上因被愚弄了这么久既气恼又不甘,最后赐了那天师一个剐刑,方才解恨。按照约定,皇后便只能待在她的永寿宫,而静姝,则可以堂而皇之的去长春宫。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纵使皇后如何坚强,此刻她也忍不住想找一个肩膀依靠,让她哭一哭,可她也断不能叫眼前这些人看笑话,因此她也只能假装大气:“本宫说话算话,静妃,本宫要恭喜你了!”
看着皇后冒着杀意的双眸,静姝坦然微笑:“谢娘娘。”
皇后挺着背,故作高傲的回了永寿宫,可刚一进门,她就忍不住松垮下来,那戈尔泰看见女儿这样失魂落魄的回来,便赶紧过去扶住了她。
皇后正需要依靠,看见阿玛就在面前,她便忍不住放声大哭,戈尔泰无限心疼,他不停的安慰女儿,可一个久战沙场之人,说出的话也是笨拙,他便索性叫女儿去哭。
皇后哭了许久方才觉得累了,这是她自失去第一个孩子以来,首次这样哭,待她哭够了,戈尔泰便道:“是姚静姝害你这样?!”
皇后点头,戈尔泰牙齿咬的咯咯响,头上的青筋也暴了几条出来:“唉,我紧赶慢赶的来这,还是迟了,我在宫外得了一个大消息!可惜啊!”
皇后哭了一番,此刻也平静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她不能软弱,此刻她必须要知道自己是败在哪里:“还请阿玛明示,究竟是什么事?”
看着皇后头上的九凤金钗,戈尔泰重重叹气:“实不相瞒,我亦是听了那叶贵人父亲传出来的话,才知道,原来,当今太后并非皇上生母!皇上生母是被太后所害啊!”
皇后一听如醍醐灌顶,天呐,自己还戴着这个九凤金钗招摇,太后曾经戴过这金钗,金钗如此显眼,皇上一定记得,那自己戴着岂不是时时提醒皇上太后的存在吗?自己怎么这般愚蠢?!
可皇后还有疑问:“刚才阿玛说是叶贵人父亲告诉您的,可他不过是个小官,这样机密的消息连我都不知道,他一个外臣怎么知道**的事?!”
“说来便巧,叶钛然的远房侄女小莲,做的一些糕点极得太后喜欢,因此便经常叫清月去买,一来二去,这清月便和小莲熟了起来,因此宫中的事,清月不敢和宫中人说,却敢和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
后太后失势,那清月便也被处死了,小莲就此便没了生意,寄宿在叶钛然府上,这小莲不知事情轻重,只当一个趣闻野史讲给了叶钛然听,叶钛然便觉得事关重大,因此来告诉我。
他想着他女儿在宫中投奔你,他在宫外便可找我提拔他,因此才将这事来告诉我,以此邀功。”
皇后终于明白,为何牵宫当日,皇上看见自己便怔愣在原地,正是因为这举世无双的金钗啊!皇后颤抖着手,缓缓将金钗摘下。
戈尔泰也很怪这金钗惹祸,当时将这个赠与女儿,是为了给她挣面子的,可如今,女儿的大好前途就差点毁在这个金钗之上,因此他怒发冲冠,夺过金钗就要往地上摔去。
皇后眼明手快,一把夺下来,因抢夺用力,指尖被金片划出了血,那血沾染在金钗之上,很是炫目。
皇后狠狠的说道:“阿玛,这是您费心打造送给我的,有朝一日,我定要光明正大的再戴上它!如今我且好好收着,这金钗上的血迹,也算是提醒我今日之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