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回到永寿宫,气的连手边最喜欢的玉壶也摔在地上:“好个姚静姝,竟瞒本宫瞒的如此严实!叶常在!你与姚静姝早晚相见,竟都没发现端倪!?”
见皇后怀疑,宛柔也不慌张:“实在是臣妾也未见过有孕之人,竟被那姚静姝耍弄于股掌之间了,皇后以前也交待过臣妾,留意着姚静姝的月信,可每个月静妃身边的紫霞都会拿带血的衣裤去清洗,臣妾才不以为意。”
皇后这才消除疑心:“果然姚静姝知道你是本宫的人,防你很紧。”
静姝已经怀胎六月,即便皇后想要动手脚也是很难,何况静姝自己便对汤药十分敏感,任何对胎儿不利的东西,她都不可能入口,此时想要除静姝的胎可谓是难上加难。既然不能除掉,那皇后便要想办法利用了。
转眼已经是世元周岁礼,皇后自然十分重视,皇上亦是请了皇亲国戚和几个重要的大臣,共同为世元祝贺,大家纷纷赞叹世元长的健康。
也有人问起七爷如何没到场,皇上均以七爷琐事缠身为由,给搪塞了过去,七爷对皇上的衷心世人可知,若叫其他兄弟听了去,怕是要寒心。
正当一切都其乐融融之时,皇上就见北飞急速跑进来,皇上便知是静姝的事,果然,静姝方才阵痛难忍,太医说,就快要生了。
皇后顿时怒气重生:好个姚静姝,什么时候不能生,偏要与我的世元抢风头!是要给本宫颜色看吗?
这样想着,皇后连应酬的话也懒的说,皇上自然是马上离席往香草堂去了,皇后无法,也只能跟着去。
静姝因自己保胎得宜,现在生起来亦是十分轻松,可还是叫良朗把情况说的重一些,皇后心中诅咒了静姝万遍,可最终响亮的啼哭声从产房传来,皇后还是抱有一丝希望,说不定不过是个公主。
可马上接生婆的话便打破的皇后的希望,是个十分可爱的阿哥,皇上大喜,马上赐名为建宏,皇后更是脸都绿了。
当夜,皇后回到永寿宫,越发看什么都不顺眼,怒极之下,她只觉失手摔了个什么玉器,却不想红袖大惊:“娘娘,这是皇上赐给您的翠玉啊。”
皇后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摔碎的,是皇上十分喜爱的翠玉,当时是为贺皇后册封之喜赐下来的,若叫皇上知道,她便很难解释的清。
左右已经碎了,不如就趁机缔造个说法出来,于是皇后便交待了红袖几句,红袖一听马上赞叹:“皇后娘娘实在英明,这下子也可解了娘娘的难题了。”
次日,皇上便来与皇后商议静姝位分的事情,毕竟宫中添一个皇子是天大的喜事,静姝以往受了颇多委屈,此番应该大加赏赐。
可一到永寿宫,却并未见皇后迎接,只有红袖跪着等回皇上的话,皇上便问:“皇后呢?”
“回皇上,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不能起身。”
皇上奇怪:“昨夜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病了。”
“是,太医也找不出缘由。”
“朕去瞧瞧。”说罢便走进寝殿,刚一踏进,就看见那碎了的翠玉,皇上还未等发话,红袖便道:“请皇上恕罪,是奴婢怠慢了,皇后娘娘一直很宝贝这翠玉,日日带在身边,昨夜不知怎的突然就自己裂为两半。”
皇后马上喝止她:“还不快收了去,这样不详的事何苦要说与皇上听!”
只见皇后确实纯色苍白,躺在榻上似十分难受。皇上关切的拉着皇后双手:“怎么忽然就病了?”
皇后摇头,皇上又斥责旁边的天宝:“朕原以为你有些本事,皇后的凤体一直由你照料,怎么忽然就病了,竟还找不出病因!”
天宝只有认罪的份儿,皇后便道:“却也不能怪他,臣妾这病来的突兀,太医一时之间不能查明病因也是有的。”
皇上道:“朕看你病的不轻,也是着急,你倒如此宽待下人。”皇后贤惠微笑。
这时候,一边的福来欲言又止:“奴才似乎看过皇后这样的病症....”
皇上道:“既是看过你便说就是。”
福来便跪下道:“奴才不敢说。”
皇上越发着急:“混账,皇后凤体为重,你还在这吞吞吐吐是活腻了不成?!”
福来这才道:“奴才以前在宫外一个大户人家见过这种情形,侧福晋生子,冲撞了福晋,因此便久病,当时郎中亦是查不出病因,直到最后福晋命悬一线,那家老爷便想着,不如就孤注一掷,便请来了巫医,竟果然好了。”
皇上骂着:“你越发胡言乱语,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事!”虽然这样说,可心里也不禁有些动摇。这时候天宝也在旁边帮腔:“微臣不敢胡说,可是娘娘的病着实奇怪,微臣自信若是人体病理,微臣定能瞧出端倪,可此次,恕微臣才疏学浅。”
皇上想了想:“福来,你既知道何处有巫医,不妨叫来瞧瞧。”然后又对皇后:“朕今日本有要事与你商议,既然如此,便择日再说吧。”说着便起身离去。
福来办事倒快,不出三日,那巫医已经站在永寿宫中了,皇上便问那巫医:“皇后的病你能看出原因?”
巫医故作神秘,拜天拜地之后才道:“宫中有位娘娘才诞下龙嗣。”
皇上便有些不乐:“此事朕已经昭告天下,何须你再说。”
“正是此位娘娘冲撞了皇后,该皇子与大阿哥同日诞生,而皇后命格为火,此位娘娘为水,皇后恰被克住。”
“你可有解法?”
“若说解法也不难,宫中只能留一位娘娘,如若不然,皇后娘娘久病难愈,日久将病入骨髓,到时候便无法可解。”
皇上半信半疑,可那巫医说的郑重其事,好像大有他说的便是真理,皇上信便信,不信杀头他也问心无愧的样子,皇上自己心下便也信了八九分,何况,此巫医将静姝的生辰八字说了一遍,无一点错漏。
那巫医见皇上如此,便知道自己说的话已经被皇上采信,于是又乘胜追击:“刚才所说只能解皇后之困,现在或许看不出,可大阿哥住此宫殿亦十分不相宜,需是鹤龟护佑,方能保大阿哥长久无忧。”
皇上此时被这巫医蛊惑,已经是全然相信他,外加福来不住的在一旁赞叹,皇上便愈发觉得此人有几分仙气,竟出口留他在宫中多停留几日,且封为通灵神医。
宫中一下子多了这样一个人自然是人人好奇,起先皇上还并未直接就出口叫静姝离宫,毕竟静姝产子不久,可皇后病症愈发严重,他只能与静姝商议,不想静姝竟答应的十分痛快,只是有一样,在离宫之前,她想去与皇后拜别,她也想见一见那通灵神医。
皇后听闻静姝要来便有些不想见,可天宝信誓旦旦,说他配的药,外人决看不出异常,静姝也不会发觉皇后是在装病,因此皇后才同意一见。
见皇后这样气息奄奄的躺在榻上,静姝冷笑:“静姝在宫中多年,不想这样相克的事竟几年之后才发生,也算是奇事一件了。”
那巫医便道:“原本娘娘未产子,因此杀气也并有释放完全,如今娘娘如虎添翼,气势一飞冲天,皇后娘娘自然是抵挡不住。”
静姝发笑:“照太师的意思,只要我姚静姝离开皇后便可安然无恙?”那巫医十分有把握的点头。
静姝又道:“倘若不是,太师将作何说法?”
“若在静妃娘娘离宫后,皇后娘娘还未好转,那我便以死谢天下。”
静姝道:“何需这么严重,太师也是为了皇后娘娘凤体,难免有失误的时候,到时候,只需要太师留下你的双脚便好,以免的太师四处走动祸害人间!”
那巫医十分高傲,对静姝十分傲慢,静姝也懒的再说,这个时候,皇后虚弱开口:“静妃离宫,可把建宏留下,毕竟宫中的生活要好一些,叫静妃因本宫出去受苦,本宫已经十分内疚,若叫皇子也跟着受苦,那本宫真是罪孽深重了。”
皇上刚想同意,静姝便道:“谢娘娘美意,只是皇子体弱,若无我这个亲额娘在身边照顾,怕是不好,何况,古语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建宏虽小,可是叫臣妾带出去吃些苦,亦是为他好。”
皇上点头:“此话不错,一味的宠溺也并非是好事,你自己的孩子还是你带在身边吧。”这样说着,皇上又深情拥住静姝:“此事你极委屈,只是为了皇后,暂时你先去晨光寺住一段时间。
你放心,晨光寺离京不远,又山清水秀,你只当去散心,只要皇后身体一好转,朕马上亲自去接你和建宏回宫。”
静姝依偎在皇上怀中:“臣妾不委屈,为了皇后凤体,臣妾怎么做都是应该的。”见皇上和静姝你侬我侬,皇后在背后简直要握碎了拳头。
静姝拜别皇后,回了香草堂收拾行礼,老远的便听见钱多在院子里哭,静姝笑道:“好好的你哭什么,不知道的以为咱们这里出了什么丧事!”
钱多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是可怜娘娘,奴才以为从此可以长久的侍奉娘娘了,不想娘娘又遭那奸人陷害,以前起码还在宫中,奴才还可以去看看娘娘,如今,娘娘竟要离开这皇宫,奴才再有本事,也见不到娘娘了啊!”说着更加嚎啕。
静姝打了他那圆脑袋一巴掌:“好啦!我又没说过我不回来!”
听静姝这样说,钱多便知道有戏,他擦了擦眼泪:“娘娘,这么说您早看出皇后计谋了?”
静姝笑道:“皇后怎么会叫我带着皇子安然生活在皇宫,你放心,不出几****便会回来,我姚静姝还有太多事没做完,不能就这样走。”
钱多四下看了看:“唉,娘娘都要离宫了,可紫霞姑娘却不见了,难道都不来送一送娘娘?”
静姝道:“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今年我埋了比往年多的雪水,花瓣也多了不少,你仔细保管着,若我回来发现有丝毫损坏,仔细讨打!”钱多忙保证,自己就算是丢了命,也不会让静姝的留下的东西损失一丝一毫,见他这滑稽的样子,静姝忍不住又要笑起来。
静姝收拾好行礼,落樱和北飞也已经收拾妥当,出门前,静姝叫北飞多带了两把匕首:“北飞,我们三人之中,只有你会些拳脚,出宫若有不测,我们还需仰仗着你。”
北飞英姿飒爽:“娘娘放心,雁北飞定不会叫娘娘伤到一根汗毛。”
三人出了紫禁城,那马车已经等在城门口,静姝抱着建宏,脸上全是母爱:“睡着了呢。”落樱把背上的包裹又扶了扶,也看向那睡着的建宏:“是呢,风大,不要受了风。”说着,又把建宏的小被子裹紧了些。
三人上了马车一路飞奔而去,出了京城便越走越荒凉,北飞下意识握紧了身上的匕首,警觉的看向周围树丛,果然在一转弯之处,几个黑衣蒙面人窜出,直接便冲向静姝,北飞反应极快一把匕首挡住一个,另一把匕首则刺进一人心窝。
那些黑衣人也未料到车中竟有会武功之人,大意之下便失去一个同伴,他们便谨慎许多,两个人单独对付北飞,另外两个便扑向静姝,北飞毕竟是一女流之辈,双拳难敌四脚,被那两个牵制住,眼看着静姝遭难却无法脱身。
只见一个黑衣人一剑刺向静姝怀中婴儿,那婴儿哭都尚未哭出一声,鲜血便渗出襁褓,静姝惨叫一声,又一剑刺下来,静姝随机倒下,北飞如疯了一般,大声哭喊:“娘娘!娘娘!”那黑衣人待要再杀北飞和落樱的时候,只听紫霞在远处大叫:“暴徒还不住手!”那黑衣人未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回头一望,紫霞带了十几个帮手赶到,那些黑衣人拼死战斗,大有不将她们全部杀光便不罢休的架势。
几人武功超群,紫霞带来的那十几个帮手渐渐处于下风,趁着他们还能拖住那四个黑衣人,紫霞大喊:“北飞,不要恋战,速速脱身!”北飞脱身,那车夫在这阵骚乱之中,早吓的魂不附体,丢下马车逃跑了。
北飞拿起鞭子,使劲抽了那马几下,马匹仰天嘶鸣两声,便撒欢往前奔去,紫霞颠簸之中给北飞指着方向。
她这几日未在宫中,就是出来寻了帮手,并查看地形,因此现在她便指挥北飞,往既定的路线跑去。
虽然马车飞速前行,可落樱回头看时,那四个黑衣人已经追了上来,眼见着越追越近,而前面,却是一片断崖,北飞刹车不及,整个马车便掉了下去。那些黑衣人追到悬崖边,见马车落下山崖,便相视一笑,回京复命去了。
马车下落期间,北飞以为她们死定了,便只闭着眼睛等死,可一阵巨大的冲击过后,北飞睁开眼睛,竟发现自己还活着,原来在树丛中间,早被拉上了一张巨大的网,她们的马车由于这张网的拦截,此刻正挂在半空。
既然自己没事,北飞便赶紧去查看其她人状况,紫霞和落樱都没事,再看车厢里的静姝,她刚才被剑刺中,此刻车厢已经被鲜血染透。
北飞这个从未流过泪的女子,此刻趴在静姝身上,悲痛欲绝,正哭着,就发现静姝似乎动了动,她赶忙直起身,果然静姝睁开眼睛,北飞仔细查看,才发现原来刚才那些人刺的偏了,静姝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
静姝睁开眼睛,便知道自己现在所面临的状况,现在她们只是被网支撑着,脚下便是万丈深渊,她便问紫霞:“旁边有落脚的地方没有?”
紫霞点头,便和北飞一起,把静姝搀扶到一个断层之上,落樱在她们后面也爬了上来。静姝缓了几口气,才命北飞快把这张网松开,让马车掉下去,然后又问紫霞:“山下你可准备好了?”
紫霞点头:“是,有四个死囚,已经被毁容放在马车坠落的下方了。还有一个婴儿,那是周围村庄的一个农妇,正好生了个死胎,我便花重金买下了。”
静姝点点头,这时候,紫霞叫来的那些帮手,在山崖上方,呼唤着她们的名字,紫霞便回应,叫他们抛下绳索,四个人总算是有惊无险,坐上紫霞另外准备的马车,往晨光寺去了。
车上,静姝怀中的阿哥,还在不断的渗出血来,北飞难过的转过脸去不愿再看。
晨光寺是断不能再去了,好在紫霞早就看好了地方,便指引着北飞一路驾车奔而去。
她们到的地方,是一个村庄中的一个普通农户住宅,原本这里是住了一对老夫妻,年前老夫妻被儿子接去孝敬,这屋子便空了下来,虽然空着,可亏着周围邻居照看,却也没有破败,紫霞又先行来收拾好,因此看起来十分干净明亮。
静姝对这里十分满意,周围邻居都是村民,十分淳朴,他们不知静姝身份,只以为是寻常人家,左邻右舍便拿出家中有的粮食柴米,支援这个刚搬来的一家人。静姝一一谢过,十分珍重的接过这些馈赠,她在宫中虽见惯绫罗绸缎,可比起这些真情实意,那些简直分文不值。
刚安顿下来,北飞便跪下:“求娘娘赐北飞一死!”
静姝知道北飞误会了,赶忙叫紫霞去扶北飞起来,北飞坚持不起:“娘娘,离宫之时,北飞信誓旦旦,说要保娘娘周全,如今娘娘虽无性命之危,可却身受重伤,而小阿哥....”北飞因过于悲痛,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静姝捂着伤口道:“本宫现在起不了身,你赶紧起来,阿哥无恙。”
北飞诧异,一边的落樱笑了笑,把背上的包袱打开,一看,阿哥睡的正香呢,北飞纳罕至极:“落樱背上的不是行礼吗?那满车的血是?”
静姝笑道:“只是我事先准备好的鸽子血,原本我只是猜测皇后会在路上动手,当年都图夫妇不就是这般殒命吗?因此事先便叫落樱把阿哥背在包袱中,装作是行礼,那群贼人刺到包袱喷出的血,不过是刺破了藏在里面的鸽子血罢了。
而我瞅准时机,在那剑刺下来的时候,侧了侧身,这才躲过致命的一击,抱歉北飞,瞒着你,叫你担心了。”
北飞这时候虽然还在落泪,却是喜极而泣:“娘娘没事就好,娘娘没事就好。”
紫霞把北飞扶起来:“娘娘瞒着你也是无奈,若当时你不是那般撕心裂肺的哭喊,那些暴徒也不会以为自己得手,那般轻易离开。”
静姝点头:“正是,当时听到北飞的哭喊声,我的心都已经要碎了。北飞,这次是我对不住你,叫你受怕了。”
北飞只沉浸在静姝和阿哥都没事的喜悦之中,都事先瞒着她的事,丝毫不在意,她也很能立即静姝的处境,想想自己的个性,若事先知道了,那必定不会这般真情流露,到时候怕真的就要害到静姝了。
静姝因为伤的不重,便也就未去寻太医,只自己看了看,便开了个方子,叫北飞下山抓药去了。
而那几个黑衣人,离开山崖之后,便去客栈换了衣服,瞬间,这四人便成了宫中侍卫,他们光明正大的进宫,到了永寿宫,向皇后复命,皇后再三确认,姚静姝和阿哥是不是真死了,那四人一再肯定,并将当时情景说的十分惨烈。
“你们亲眼看见姚静姝死了?”
一个人回着:“娘娘,是我亲手将利剑刺进姚静姝的心脏,她必死无疑,那孩子也是我亲手所杀,看那满车的鲜血,定是活不了了。”
另一个回着:“娘娘请放心,就算利剑赐不死她,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去,也定是摔成了肉酱!”
皇后却依然不能放心,赏赐了四人,叫他们从此离宫去过自己的日子之后,便又叫郑齐禄,去他们所说的悬崖下查看,结果果然看见摔的四分五裂的马车,和车下四个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