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出门前一直在默默的掉眼泪,艾孜克看着他好几次想出声制止,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忍回去了。若是今天他死在教场上,死在地母天狼的嘴下,巴图大约会为了他拼命,今日生死未定,巴图要掉眼泪就让他掉吧。
姬青松已经起了一嘴水泡,他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去书楼翻了整整两日的书也没找到关于地母天狼的记录。这里是南唐而非北国,就算是在北国,也只有游吟歌者的故事里才有关于地母天狼的记录。
临出门的时候,姬青松揣了一把匕首在怀里,艾孜克看到抬起眉头看着他,这个留着山羊胡的南唐人面色轻松:“以防万一。”他的眼神让艾孜克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刚毅。
艾孜克心中一暖,他从没真正全心信任过姬青松,却没想到,如今自己落魄至此,这个他从未信任过的南唐人却替他做了最坏的打算。
这一路从内宫到教场本不远,却如走在云端,飘乎乎不知是脚下无力还是心神不宁,好容易走到了教场,那里已经是人满为患。
梁弼心存不良,召集了文物百官携家眷来观看,教场四周坐满了人,各色华服招展若彩旗。满场的官宦贵族探究的看着艾孜克,不少人掩口私语,关于前几日艾孜克被地母天狼攻击的消息早已传遍。
煌勒柯早已在教场下坐着,地母天狼就在他身边卧下,在艾孜克走入教场的同时它猛然起身,全身的毛发抖擞,场中发出一声意义莫名的欢呼。
顾畹在御座之侧,看到地母天狼起身那一刻她抿紧了嘴唇,双手攥拳吓得猛然向后一缩,坐在她身后的人恰好向前探身观望,顾畹恰好撞在了他的下巴上。
顾畹回头道歉,双眸轻轻一扫:“对不住。”被撞的人原本有些不快,看到顾畹回头时却怔住,仓皇连声:“无妨无妨。”
顾畹坐好,后面的人却拍了拍她的肩头:“姑娘是?”
“十二楼街顾畹。”顾畹压低了声音,微微侧脸回答,脸颊一片绯红。在听到顾畹自报家门之后,那人瞬间松了口气,态度也轻佻起来:“早慕姑娘芳名。”
“尊驾?”
“首辅之子,梁佑。”他倒是很自得,顾畹双眸一亮,很是兴奋,姿态也软了下来:“久慕大名。”
四下一片喧闹,没人注意他二人在这里闲聊无关之事。
地母天狼在前,煌勒柯在后,艾孜克站在教场正中,脸色颇有些悲壮。巴图和姬青松都抽了兵刃出来,一把匕首一把短刀,这两件兵刃在地母天狼硕大的身躯面前微不足道,甚至引起一阵讥讽。
煌勒柯微笑开口:“皇储,若是地母承认了你的身份,北国和南唐才能承认你的身份。”
煌勒柯的话引起御座上的尉迟长空一皱眉,外来皇子不顾礼节,不等他吩咐就下场行走说话也就罢了,竟然当着南唐国主的面前讲北国放在南唐之前。
如此张扬的轻蔑,尉迟长空担忧的看着艾孜克,若是艾孜克真的在今日被地母天狼吃掉,难道真的要承认煌勒柯的皇储身份?这种狂妄之人成为北国皇储,南唐北国一战在所难免。
纳兰坐在皇后身侧,梁靓的手一直紧紧握着纳兰的手,低声问:“那野兽,真是你们的天神?”
纳兰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按照传说中的描述,地母天狼应该更加硕大,可是如今这个体型看来也的确不是普通的狼。何况,煌勒柯从减税草原带回了这只巨狼,一切都和传说契合。
“我不知道。”纳兰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一句。
“它要是真的吃了皇储,会不会很糟糕?”梁靓对国事并不甚了解,她只是敏感的察觉出叔父梁弼很想艾孜克死掉,她知道,凡是叔父期望的事情都与尉迟长空的期望相悖逆。
“会。”纳兰点点头,却又出言安慰:“皇储是天神选择的,天神自然庇佑。”这话她说着很没底气,刻意说得大声,偷偷瞄了一眼尉迟长空,看到他一脸焦虑的样子,心中很是难过。
若依着纳兰的意愿,她一定会骑马持枪下场去直接与天狼拼命,谁管它是不是地母,能够被击杀的一定不是。
地母天狼低吼着,像是在拷问又像是在威胁,煌勒柯悄悄后退两步,扬声:“地母,请你判断,面前这人是不是我北国草原的王?”
顾畹也顾不得和梁佑胡说,眼睛死死盯着场下天狼,手放在了栏杆上,她考虑着要不要跳下去,她能挡得住一次,或许能挡得住第二次也未可知。
艾孜克却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刀,略俯身摆出迎战的姿态,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双眸死死盯住地母天狼。
天狼见到了兵刃,瞬间暴怒长啸一声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