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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款残红

对于自己的人偶,同班的同学都很好奇,然后昨天在自己睡着后,也不知道是谁,居然控制着飞鸟叼走了自己怀里的人偶,而后在花丛里的人偶被云澈捡到,当她来还人偶时,遇到秦宵结果两个人意外打了起来。

还回来时人偶的面具不见了,直到慕含自己去寻找。

阿鬼的诅咒,是真的,那么假小子云澈……怔怔的看着怀里的人偶,慕含喃喃道;“还真是糟糕。”话音始落,一个尖利惊惧的声音响起来:“啊——”带着稚气的声音无比的凄厉,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慕含抬起头,双眼空洞的盯着不远处的树林,一种无比熟悉的味道飘荡开来,在空气里散开,腥甜的气味,混在越来越浓烈的花香中,慢慢飘散开,掩盖住了浓重的灼烧皮肉的味道。

“救命!”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从树林里跑出来,仿佛完全没看到慕含似的逃走,但因为双腿上一个个灼烧起来的水泡,她又跌倒在地,但是很快的,女生又爬了起来,踉跄的向前奔逃着,不时地,那双有些空洞的眼睛调转向身后,像是看到了厉鬼一样,女生嘴唇开阖,带着惊叫跑开。

连腿上的水泡被蹭破了流出夹着血丝的液体都顾不上了。

女孩惶恐惊惧的表情使得那张中性的有着柔和俊美的脸扭曲的有些狰狞,布满脸颊的泪痕述说着她的无助。那种表情,那种动作……慕含变得空洞的眼睛里闪过疑惑:是有东西追着她吗?

但是,她的身后,根本没有任何东西。乃至于整个树林里,因为火焰的缘故,连动物都躲了起来。

“和我没关系,对吧,所以我们躲开就好了,是不是,阿鬼?”慕含弯了弯脑袋,露出个很娇俏天真的笑容,然后女孩子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人偶,调转身体,带着空洞冷漠的表情,开始按原路返回。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慕家的院子被大火烧着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有香味,还有皮肉烧焦的味道,被香味掩盖住的恶心的焦灼的味道。

几乎一模一样,仿佛下一秒就会有狰狞的骷髅跳出来,把她带走,把其他所有人都丢在原地,然后让大火烧去所有痕迹。

慕含的脚步踉跄,怀里的人偶被她的手臂越勒越紧,那种力度,让怀里的人偶几乎支离破碎,可是眼神空洞的少女显然对此毫无所觉。

忽然,少女猛地把人偶丢在了地上,然后捂着嘴剧烈的喘息起来,慢慢的,喘息停止,少女干呕着,捂住了嘴,空洞的双眼里一层水雾凝结起来,慢慢的,那水雾滴落在地上,结成一个圆圆小小的褐色斑点。

“琉璃,你在吗?”少女忽然扑过去,一把掀开了傀儡的面具,看着那朵联系幽冥的蓝色花朵在傀儡唇间绽放,慕含轻声的呼唤道:“勾魂使,你在吗,你能出来一下吗?”一声一声,慕含急切的,绝望的哭泣,声嘶力竭的叫着,呼唤着。

当黑色的袍脚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少女一把揪住了那袍脚,扯着勾魂使的衣服就要站起来,年轻的勾魂使抬手握住了少女的手掌,少女立刻抓住了那只手,那只冰冷的手掌,站起来,然后扑上去抱住了勾魂使的脖子:“我不会死的是不是,你会陪着我是不是,你是我的勾魂使对不对,你不会离开,会一直陪着我对不对?”

勾魂使垂着眼,看着那张布满泪痕的惨白的脸,微微的点了点头。

眼巴巴的看着勾魂使的慕含靠在勾魂使的怀里,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还在小声的呜咽:“好可怕,真的还可怕,我以为我又要死了,真的,我以为我要死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想起来了,梦境里的一切,慕家灭门时的一切,父亲在火光中捏碎心脏召唤了黄泉的怪兽将自己送离的情景,那是她长久以来的梦靥,可是往往梦醒就被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阿鬼回到身边,这伴着自己出生,而后遗失的傀儡,复苏了被遗忘的一切,梦境中再现的一切,那都是她的过往。

手捂住了眼睛,大颗大颗透明的泪滴从苍白纤细的手的指缝里露出,滴在地上,慕含手下瞪大的眼睛,是一种茫然的空洞,整个身体也都在瑟瑟发抖。无法接受,无法接受的不仅仅是家族灭门,更遥远的,她想起的更久远的往事,那样几乎一样的场景重叠起来,越发让她心惊。

怎么能忘了呢,那样的仇恨,仇恨的最初,她把灵魂交付的最初因果。

勾魂使轻轻地环住了哭泣的人,就这么纵容慕含伏在他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勾魂使手臂的力量,也是恰到好处,这让哭泣的人微微的抬起了头,轻柔的说了一句:

“琉璃,你真是个温柔的人,是一直都这么温柔么,成为勾魂使之前,琉璃也是这么温柔的吗?”

琉璃的手微微一僵,慕含却只是把脑袋偎依在他怀里,轻声道:“真好啊,琉璃就像是哥哥和姐姐,呵,琉璃知道吗,其实我啊,没有哥哥也没有姐姐,但是你的感觉,真是像哥哥,也像姐姐。”

温柔的,安静的话语,就像是睡梦中的呢喃,慕含轻轻地靠在勾魂使身上,宛如睡着了一般,轻轻地说着,然后慕含忽然像是被惊醒一样,退出琉璃的怀抱,抬手,捧住了琉璃的脸,咯咯笑着:“琉璃,你是勾魂使对吧,可是啊,你这张脸,真是好看啊,比倾城还好看,不,是比任何活人都好看,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所以才会变成那样,原本以为会带来生机的人,带来了覆灭,仅仅因为这张好看的脸,被公主大人喜欢上,而这人,也和其他人一样,被公主大人的美色诱、惑,甘愿陷入温柔乡,忘记了一切,背叛了整个尧氏部族。

倾城,青城,琉璃……呵,终于聚在一起了啊。

慕含眉眼弯弯,又是那种安静的笑容,就像是再常见不过的可爱少女,连微笑都可以带着青春的气息,那种可以让生命的气息在空气里流淌过的生机勃勃的笑。

慕含跳跃般的向后跃,捡起了丢在地上的傀儡,抬手拂去傀儡身上的落叶,灰烬,然后对着琉璃轻声的笑:“勾魂使,麻烦你了,我感觉好多了。”只是想确认,这勾魂使有没有一样记得往日,可是,看来我们都是一样的,遗失了什么,都在重拾吧,那样一如既往的温柔,是忘了,所以,忘却,真是好事。

哭泣后恢复安静,抱着傀儡,仿佛方才张皇失措拽住别人袍角哭泣的是别人,安静地漫步到一片灼烧留下的灰烬中,抬手抚上一只黑灰的枝条余烬:“这里,原本都是山茶花,红的,白的,很好看的,火烧了它们,什么也没剩下……花没了,只剩下这种火烧过的味道,花的尸体,很香是不是,但是,很恶心。”手下的树枝成了粉末,被想起过往的慕含硬生生的拗断。

“山茶花要是也有灵的话,大概都被烧死了。不过呢,那些除妖师烧掉的,不仅仅是山茶花,还有那些——”

慕含指着远处的土地,空洞的眼睛里映出一片红光:“妖怪,驱魔师除妖师,不允许这些东西存在不是吗,云澈以为是烧死了人,所以吓坏了,呵,真是可笑,胆小鬼。”

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回应慕含的自说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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