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没丝毫停顿的继续挠门，挠着挠着动了一下头，看了眼慕含的脚，然后试探性的把手放在了慕含脚上，像是想挠一爪子，尖利的指甲拨了一下慕含拖鞋上的兔子耳朵装饰，最后果然是狠狠地挠了一下，还有一阵嗤嗤嗤的像是从喉管突出的气泡一样的声音。
像是诡异的笑，半夜里听着很瘆人。慕含向后退了一步，那只长着尖锐指甲的小手马上不依不饶的跟上来，想抓住慕含拖鞋上的那对颤动的耳朵，突然一阵唧唧啾啾的声音，山楂横在了慕含拖鞋和那孩子之间。
不知道三岁还是两岁的小女孩立刻扑上去要抓山楂，山楂不慌不忙的落在了慕含肩上，那孩子立刻顺着山楂抬起了头。
慕含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抬起来的那张脸依旧是雪白雪白，没了白天那种不正常的粉红，是纯粹的白，然后白的过分的脸上一双同样雪白的眼珠子，没眼仁，只有眼白，布着血丝，看着分外的瘆人。
这是白天的那只猫。猫和孩子，这两个东西，或是同一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慕含这回没后退，倒是那张雪白的脸上纯白的瞳孔对上慕含的眼睛，孩子裂开嘴，像是在笑，喉管里嗤嗤的像是气泡被压破，含糊不清的几个字。
“身体……给我身体……”
慕含感觉脑仁有些疼，耳朵里是从气泡里跑出来的字，那孩子猛地扑上来，山楂也扑了过去，迎上白衣服的小孩，一边用软嫩的鸟鸣唧唧啾啾的叫嚣，但是山楂圆滚滚的身体穿过了一身白衣的小女孩，那孩子直接撞在了慕含身上，慕含的身体随后倒在了屋子里的地上，视线调转，看得最清楚的是屋顶的白炽灯。
然后白炽灯的雪白从视线里弥漫开来，其他的东西，都从眼睛里消失，包括撞在慕含身上的孩子。慕含的眼睛，纯黑的瞳仁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布着血丝的眼白。
完全是就是那只不知道是猫还是孩子的怪物的眼睛。
“你被附身了。”顾惜月对慕含说。
慕含低头玩弄着指甲，抬眼往外看，夜色沉沉，雾气腾腾，看不清有没有星光月色。顾惜月又说了一句：“灵媒世家的后代居然会被那种东西附身？”口气是不掩饰的嘲笑，慕含也不回答，只管低头看自己苍白的指尖。
指尖有些尖，小小白白的弧度，像是从指头上平白的刺出一颗白米似的小牙。慕含百无聊赖，拿那指甲敲了一下面前的桌子，落指就是一个小坑。
慕含呵呵呵的笑起来，莫名其妙的像是被逗乐了，顾惜月冷着眼冷着脸看慕含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没说什么。头顶晕黄的灯泡摇了一下，明明没有风刮过来。顾惜月倚着墙，伸手捞了一把绿茶瓜子，一个一个，丢嘴里，吐出来就是干干净净的瓜子壳。
等顾惜月把一小盘瓜子嗑成一大盘的瓜子皮，才见慕含漫不经心的玩着她长了变异指甲的手指，慢吞吞的问：“附身的这是个什么东西，猫，孩子，鬼怪？我以前可从没见过。”以前短短的一辈子没见过，这一世短短的十三年更没见过。
“我以前也没见过，谁见过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顾惜月怎么看面前的人脸上的那种漫不经心怎么有些憎恶，好像被附身的是她一样，半晚上也不知这小东西怎么就知道全素斋今个由她值班，顶着夜色就过来了，也不知道又惹着路过的孤魂野鬼了没。
没想到还是个暮胆大？
“是这些人类做的孽，好好地孩子不养，肚子大了要么就流产，要么就生下来直接当小猫小狗扔了，养的那些个猫猫狗狗和肚子里的东西也是一样的待遇，我看多了去了，前面有个医院，妇产科里都是婴灵。呵，他们不知道孩子一过了六个月就有婴灵了，枉死的婴灵怨气最大。”
“婴灵？嚯，指甲真是尖的吓人，这么厉害的指甲，干脆把她娘的肚子扒开跑出来不就行了，呵呵呵。”慕含把玩着指甲冷笑一样的问。
顾惜月听了也冷笑：“倒是只有婴灵就好了。那些流产的女人，也不是什么正经货色，正经的不多……大多是些个浮浪的女学生，大的小的都有。或是卖的那些个不用措施，和男的乱搞，一来二去就怀上了，这年头的男人，不是有了就会负责，反倒一句话——一刀两断，女人的怨气就来了，好像是她们当初不是你情我愿，是被强了怀上似的，我还真搞不懂这年头的女人。”
“有了怨气聚在女人的肚子里，孕妇体质最阴，怨气最大，孩子被怨气缠住就算是平安落地了长成了也是你这种的。”慕含这才抬眼看了下顾惜月，顾惜月又抓了把瓜子：“我看你就是带着怨气生下来的，鬼一样，怪不得会被附身。”
慕含也不恼，低了头去面无表情的继续玩自己的指甲手指，顾惜月有些无聊的继续道：“婴灵就是这么来的。偏偏这地儿，被糟蹋的不光有婴灵，还有活活的被扔了的猫啊狗啊荷兰猪仓鼠兔子之类的小东西的亡灵，按理说这些东西都没啥执念，能形成亡灵？偏偏垃圾场里死的流浪狗流浪猫多了，总有些死的特别惨，凑一块就成了鬼灵。”
“婴灵有执念，鬼灵多数有些能凝成形的力量，这两种东西居然能结合么。所以说我身上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婴灵，鬼灵？”慕含不咸不淡的问，连头都没抬。
“鬼童子，又叫白孩儿，就是那两种东西凑一起形成的，形成白孩儿的两种东西生前都没了身体，多半是被糟践死的，对身体的执念特别深。这白孩儿能长大，有了孩子的意识，能吞噬鬼灵，刚开始就是在地上爬的小婴儿，跟爬虫似的，恶心的要死，幸好你招惹的不是那种。白孩儿力量越强看上去长得越大，你说你看到的是两三岁的？那也还不是很厉害……”
顾惜月看慕含似乎抬了一下眼睛，想了下补充了一句：“对上你们这些灵媒世家没见识的小鬼，算是很厉害的东西，够你们狠狠喝一壶了。”
“她只想要个身体？干嘛，杀了她亲娘？”慕含冷不丁低着头问了这么一句，想起那两句阴森森的索求身体的话，慕含又笑起来，笑的顾惜月直皱眉头。
顾惜月放开手里握的有些潮的瓜子，叹气一样的说：“对。”说完又加了两句：“可是找不到，十几亿人口，怎么可能找得到？白孩儿怨气大，会袭击那些流产的女人，或是干脆附身到怀孕了后被男人抛弃，心里有怨气的女人肚子里，生下来就是怪物，孕妇多半会死。”
“我懂了。”慕含低着头笑起来：“我怨气也蛮大的，倒也被男人抛弃了，只可惜没满足最后一项，没怀个负心汉的孩子，呵，年纪太小，力不从心。”
顾惜月莫名其妙的看着慕含，不知道小神经病怎么突然又开始发神经了。
“我能把这东西从你身上除掉，不过你得答应我个条件。”顾惜月看慕含一直低着头，看不清神情，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她寻思这慕家的遗孤多半是被白孩儿吓着了，才来找她，要不也不会大半晚上的过来。
慕含这才抬了头，似笑非笑的模样，一张脸比之前意外yu到的还白，是白孩儿身上的阴气也到她身上去了，而且慕含眼睛的黑瞳孔小了大半，瞳孔周围一圈灰色，倒显得慕含脸上带着股子柔媚，像是狐狸洞的狐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