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馥,你太过心急。”岳临江道。
林馥想起,燕榕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先是礼部,而后是兵部,难道你要将吏部尚书也拉下马才作罢?”岳临江问。
“再这样下去,你将是诸位老臣的眼中钉,陛下也保全不得你。”
“岳大人可有好的建议?”
“暂且缓缓,待新的官员充盈之后,再图你的强兵富国、士庶平分秋色之大计。现下兵部、礼部、户部尚书空缺,哪里有这样多的人补得上?”岳临江道:“纵然钱币改良是利民之举,也需要时间从上到下来消化。”
林馥亦是知晓这个道理,身体有疾当徐徐医之,若是每次都下猛药,病患唯有一命呜呼。
“我暂时不会有动作。”林馥笑道:“亦不会与岳家为敌。”
岳临江走后,林馥独立窗前,望着天边的赤红一片,忽然就觉着无趣。从前一个人的时候,大都不分日夜地忙于政务,而今突然清闲下来,反而觉得不适应。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要多久。她本是无趣之人,竟也会觉着自己无趣……
次日一早,陆景岫如同往常一般应卯,待她将所有的事务交接完毕,却被杨云帆拦在了廊下,“昨夜为何不肯赴约?”
“我何曾答应过赴约?。”她回道。
杨云帆愣了一瞬,而后道:“陆景岫,我……我想与你同住,试试合不合。”
陆景岫觉得太阳明晃晃的,晒得她头晕目眩。但凡有京城男女相恋者,时常会于情转浓时同住数月,以考察双方的秉性习惯是否相合,再决定是否成婚。可她与杨云帆不过同僚之谊,况且……
“若是我曾做出教你误会的事,我在此先行道歉,可我已经婚配,望杨大人好自为之。”
“你平素独来独往,不曾与男子亲近,若真有夫家,怎会舍得教你在此处吃苦?”杨云帆不信她的话,“不要编造理由搪塞我。”
“我并非搪塞你。”陆景岫解释道。
“若非搪塞,告诉我那人谁是。”杨云帆问罢,果见陆景岫抿唇不语。
“你既说不出,我便有理由堂堂正正地追求你。”杨云帆拍了拍胸脯,“你可准备好了?”
连廊之上恰好是二楼的议事厅,今日阳光温和,甄猷前刚推开窗,哪知听到这么一出。原来状元郎觊觎女榜眼久已,今日竟是按捺不住了!
岑勇惊讶至极,而后偷眼望向站在一旁查阅宗卷的岳大人,但见他长眉紧蹙,眼睛也不眨一下,显然是专注于案件,无心窗外之事,难怪年纪轻轻便能位居二品尚书!
杨云帆追逐了一天,那女榜眼也不曾给他半分正面回应。若是不在今日确定了她的心意,待她日后去户部报道,不知又会惹得多少狂蜂浪蝶穷追不舍。可是及至放衙之后,众人围坐一桌用饭之时,陆景岫依旧远远地躲开。
今夜算是陆大人的送行宴,况且明日休沐,多饮几杯也无妨。一时间众人喝了个觥筹交错,只见陆大人晃晃悠悠起身,却是向岳尚书敬了一盏酒,“多谢……岳大人。”
岳临江看着她的脸越来越红,却是笑了,“谢我什么?”
陆景岫一想起自己吃的哑巴亏,便是恨得咬住了下唇,珍珠般的牙齿微微用力,一双眼更是含嗔带羞。杨云帆哪里见过她这般模样,一时竟看得呆了。
“大人以身作则,教会我什么是……学而优则仕。”陆景岫语气中带着不甘。他真真正正教会了她,连书都没读好的人,做官也要被人欺负。
岳临江笑道:“不谢。”
陆景岫转而向两位侍郎而去,待她向岑勇、甄猷前敬酒之后,已经有几分辨不得人。岳尚书罕见地善心大发,竟是命女侍持了名帖去陆大人家中,唤了家里人来接。
杨云帆这么一瞧,陆景岫睡得昏昏沉沉,他岂不是又没戏了?可众位官员在此,无一男子离席,他连个合理的借口都不曾找到,只得眼睁睁看着陆府的人将陆景岫接走。
做官好,领俸也好,唯独喝酒之时颇为苦恼。陆景岫回府之后饮了些醒酒茶,这才觉着清醒了些。好在明日休沐,一会沐浴之后好好睡个懒觉。
待她迷迷糊糊地爬上床,便听屋外有人唤了一声“姑爷”。她尚未明白过来姑爷是个什么称呼,那人已经大步来到她的床前坐下。
她抬眼之时,那人恰好低头。二人目光一交错,吓得陆景岫瞬时紧了紧衣衫。
“又不是第一回,你怕什么?”岳临江问。
“律例第三百零六条,婚内违背女子意志,强行与之媾合亦属奸罪。”陆景岫便是连声音都在颤抖。
“是。”岳临江道:“奸罪需要取证、验伤。你可曾有?”
他的确不曾伤了她,可她亦能伤了他!陆景岫一时情急,便是双手并用向他的身上抓挠而去。岳临江冷笑一声,这般酒后绵软的模样,能伤了他才怪。他也不顾她的胡闹,便是擒了她双手,忽然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陆景岫愈发局促,“呜呜”地叫唤不出。只觉他双手交叠,用尽全身力气按压着她的胸口。一时呼吸停滞,便是连心房也不再跳动。她说不出话,唯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件一件剥她的衣裳。
“我曾经手过一件熟人相侵的案子,因为男女体力悬殊,男子双臂交叠猛击女子胸口,致使女子昏死过去,事后却不留一点伤痕。若非那男子顶不住压力供认,此案会因证据不足,将嫌犯无罪释放。”岳临江尚未说完,手下的动作却忽然一停。但见她胸口之下,左肋之处乌黑一片,那淤痕已然发黄,至少已经过去两日。手肘、膝盖亦有多处擦伤。甚至细看之下,秀发掩盖的耳后也有细微的结痂痕迹。
“为何这样多的伤痕?”岳临江问。而后才想起他方才那一击恐怕已经教她心智全失,却是轻轻抚着她肋下的淤痕,用力按了下去。
陆景岫忽然惊叫一声,痛得瑟缩起身子。只觉有人俯身抱了抱她,又问,“伤势如何来的?”
她不知该如何对他讲,却听他笃定道:“可是彭川?”
“因为先前在京兆府,要求褪了衣衫验伤……又没有有女官。”陆景岫道:“我只得说不曾有伤。”
“既是兄长将你托付给我,你便不该瞒着我。”岳临江道。
“可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反正要离开刑部,她憋了许久的话终于敢说出口,“冠冕堂皇食皇禄,却是专挑律例的漏洞……行违法之事。”
“景岫。”他轻轻贴在她耳边,“我若想要你,至少有一百种方式,甚至教你哭诉无门。”
她知晓自己哭诉无门,谁让这人掌管天下刑狱。哥哥一定是看错了人,什么岳家族长、谦谦君子,横竖不过一狗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