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正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大门被敲响,“妈妈,妈妈——”
云一开了门,见外面一二三个小萝卜头,不免怔然,“你们?”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
“妈妈!”菲菲抱住她的大腿,开始哭泣,“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云一将菲菲抱起来,亲吻她的脸颊和额头,“乖,不要哭,妈妈怎么会不要菲菲呢!”
将孩子们引进屋,给他们倒了果汁,云一偷瞧了和菲菲长得一样的江恒一眼,这孩子怎么也会出现?
菲菲还在她怀里哭,半个月不见,菲菲足足瘦了一圈,云一心疼不已,暗自抱怨,不知那江承皓是怎样养孩子的。
小奇说:“妈妈,菲菲也要一起去海南岛吧!”
云一喉头一哽,因为菲菲的事,开文和她都觉得应该出去走走散散心,也许再回来,一切都会好的,成年人的恢复力顽强,云一并不觉得失去了菲菲她就会撑不下去,虽然她也是心痛,也会难受……
菲菲抱住她脖子的小手紧了紧,见云一半天不答话,菲菲忽然嘶叫出声:“我当然也要去,妈妈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然后怒瞪着云一,“妈妈,你别想再把我骗到那个坏叔叔家。”
云一摸着菲菲柔软的头发,菲菲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是会给菲菲扎小辫子的,给她穿上公主裙,活像从动画里走出来的小公主,可是现在菲菲披头散发,整张脸就露出一双大眼睛,有惶恐有不安有强作镇定……
云一的心狠狠地抽了抽,她说:“菲菲,那个坏叔叔也是你爸爸,生你的爸爸,这个江恒,也是你哥哥,你以后要跟他们一起生活,要乖乖听他们的话。”
“我不!”菲菲斩钉截铁地拒绝,抱住云一的手更紧了些,“我不!”她眼眸坚定。
云一心生无力,“菲菲……”
“除非妈妈和我在一起,否则我才不要一个人去那里。”菲菲四肢缠在云一身上,摆明了她已经上过一次当了,这次坚决不要离开云一半步。
嘱咐小奇在家好好待着,云一抱着菲菲,带着江恒上了出租车,可巧正碰上江承皓在家。
他皱了皱眉,“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云一眼睫微颤,唇角勾出一抹无奈苦涩的笑意,半晌,才小声说:“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吗?”
“就你?”江承皓不屑地看她一眼,“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在本市混不下去?”
云一苦笑一下,“我当然信啊,所以江先生,无论我玩什么把戏,都不会撼动你分毫对不对?对于我这样一个小角色,你又何必总是担心我会做些什么小动作呢?”
江承皓嘴角勾了勾,“总有苍蝇在身旁嗡嗡叫,总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云一不知如何应对,微微垂头,握住菲菲的手指紧了紧,她对于他,不过是苍蝇一般恼人的存在呵……
“我是送孩子们过来的,这样我就先走了。”
菲菲本来是抓着云一的手,这回直接扑到她腿上用力抱着,声音微颤,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妈妈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云一用力掰着菲菲的手指,又不忍心太大力,半天挣扎不开,“菲菲……”她一阵哽咽,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不足以向菲菲解释为什么她的妈妈突然不要她了,为什么要让她离开她原本幸福圆满的家庭到一个陌生的环境。
云一无法解释,也解释不了。
甚至像“菲菲,听话”这样的句子,她也说不出口。
江承皓脸上露出不耐,“汪姨,把小姐带回房间。”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走过来,拉着菲菲,云一失声:“不要太大力。”
那女人却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将菲菲抱走了,菲菲大声挣扎地哭泣着,“妈妈,妈妈,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在这里,妈妈,妈妈……”
“江恒,上楼。”
一直默不作声的江恒依然默不作声地上了楼。
云一用力喘息,只觉得心脏几乎快不能承受,快点离开,快点远离,一切都会好的,她想,一切都会好的……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江承皓眼中泛着冷冷的嘲弄。
云一的嘴唇颤抖地动了动。
“你说什么?”江承皓微微眯着眼。
还可以听见二楼上菲菲的哭闹声,云一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脚下却似灌了钻,不能动弹。
“……总会好的。”
“嗯?”
云一抬头看着江承皓,眼中泛着湿意,“你会好好照顾菲菲的对不对?”
江承皓唇角微挑,“我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吗?”
云一转身,背对着他。
她和他之间,原来也是有过山盟海誓,也是有过肌肤相亲,也是有过甜甜蜜蜜,甚至还有一双儿女。
可是如今,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片狼藉,不堪入目。
如今他见了她,不是横眉冷对便是冷嘲热讽……
她无言以对,亦无颜以对。
楼上传来东西落地的噼啪声,和着菲菲的哭闹声,云一深呼口气,“江承皓,我已经不爱你了,也不恨你,从今以后,我和你,再也没有丝毫的关系。”
身后传来一声冷嗤。
云一挺直脊背向外走去。
独自走在大桥上,才发现自己今天是穿少了的,江风刺骨般寒冷,直入肌里,云一的短发被吹得凌乱,她将外套拢得紧了紧,才觉得微微暖和了一点,立马又被冷风吹散了。
桥中间来来往往的车子从不停留,云一一直向前走,也不曾停留。
过了大桥,不远处是公车站牌,云一找到合适的公车号开始等,站牌旁还有许多乘客,都在等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班车……
云一吸了吸鼻子,用力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她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那些,类似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
一股冷风吹过,身边的人开始抱怨:“好冷啊!”
“该死的公车,怎么还不来?”
……
云一打了个哆嗦,终于有一辆公车停在她面前,云一后退两步,看着人流往车上一拥而入,这不是她等的车。
她忽然有些委屈,为什么这一辆不是她等待的,为什么别人就可以上车,而她不行?
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进行嘲弄,云一,你脑子秀逗了吧!
大约又等了五分钟,身边一起等待的乘客走了旧的,来了新的。
云一不想再等下去,她想,没有公车,我还可以用走的。
就是用走的,她也可以去到她想要去的地方。
可是才走了两分钟,一辆有着熟悉号码的公交车从她眼前呼呼而过,云一歪着头想了想,索性去路边买了支可爱多,一边哆嗦着啃着一边继续着她的行程。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云一浑身无力,小奇跟在她身后叫妈妈,她也无心应答,已经下了班回家的陈开文轻轻对儿子做了个手势,小奇便委屈地撇着嘴,不再烦他的妈妈。
脱了外衣就往被窝里钻,被子里冰冰凉,云一缩成一团,很快入睡。
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身体被缩成了球状,从脚趾往上,没有一丝暖意,冰凉得不似她自己的肢体。
可是云一就这样和自己僵持着睡着,一夜半梦半醒。
入了夜后,忽然下起雪霰子来,随风轻轻拍打窗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汪姨为难地看着她家先生,“小姐一直哭闹,不肯吃饭也不肯睡觉。”
站在窗边的江承皓皱了皱眉,“放点面包在她房里,不要管她。”
“这……”
“你有更好的办法?”
汪姨泄气,“是。”
书房的门被带上,阴暗的室内,电脑屏幕散发着荧光,看着屏幕上一连串的数字图表,江承皓忽然心生了烦躁。
直接将显示器给关了,室内一片黑暗静谥,只有机箱轻不可闻的运行声音,江承皓用力踢了一脚,机箱十分合作地停止了运作。
万籁俱寂。
可是他仍然觉得吵闹,江承皓用力皱着眉。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往事,他应邀去本市知名的大学为当届毕业生做演讲会,那个女孩坐在第三排,正对着他,以至于每次他的视线都会若有似无地掠过她。
刚开始的时候,她低着头不敢看他,他想她一定是脸红了,十分钟后,她抬起头来,再次与他目光交错时,竟然主动向他露出微笑,呵,看来这女孩已经突破了她的心理障碍了。
她有一头及腰的长发,厚薄适中,如缎带一样,眉目容貌虽称不上奇美,但十分生动,一颦一笑皆有感染力,让人忍不住随着她一起开心微笑。
散会后,学生们蜂拥挤在大门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移动着,她并没有急着走,而是静坐着等待,前排的位置已经空出来,他走到她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她脸上刷地红了,可是表情倔强,强作镇定,“云一。”
他笑了,“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
他挑眉。
“江承皓,外面的宣传牌上有写,不过你的名字前面有好长一串前缀,我记不住。”
“呵,那个不用记住。”
“嗯。”她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可是指尖微微的颤抖泄露了少女的心事。
“你念什么专业的?”
“动画。”
他的手指在桌上推过一张名片到她眼前,“正好,我们公司下个星期要招人,你去看一下怎么样?”
她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他心跳微滞,那双眼睛黑白分明,让人想到白玉盘上的黑白棋子,纯粹,美丽……
她脸上忽然有些扭捏的通红,“我、我的动画做得不是很好。”
“没关系,我们看中的是员工的潜质,不会的东西,以后只要学就能会了。”
她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喜悦,“真的?”
他点头,“你会去吧?”
她笑起来,露出几颗洁白的贝齿,细嫩的脸蛋上绽出光芒,“我去。”
她的动画确实做得不怎么样,二维动画做得勉强,三维动画不堪入目,若不是他的钦点,她大约连公司的初试都过不了。
她也有刻意用心地去学,可惜志不在此,不用几种,一种动画软件就能把她弄得欲哭无泪。
他违背良心安慰她,有进步,继续加油,会做得更好的……
公司里终于传出流言蜚语,他不动,静等猎物入怀。
她果然承受不住压力,红着眼睛向他递上辞职信。
他若无其事地将辞职信推回去,“我喜欢你,要留你,谁敢说什么?不满的话大可走人。”
最终他允了她的辞呈,她也成了他的女友。
年轻的身体,年轻的心,干净,纯粹,他迷恋她的所有,特别是那一把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如一匹上好的锦缎,闪着黑珍珠一般神秘的色泽,为此他特意请了发型师为她专门护理头发,不许染不许烫,时时保持在最佳状态,台湾那个女明星一头万人称颂的长发算什么?他的云一,有比她更好的头发,只为他一人所有的……
她搬进他名下的一套公寓,他当着她的面将公寓转到她名下,她脸上有着忐忑不安的喜悦,他握住她的手,对她微笑。
她便倾心信他,一切都依附他。
珠宝华服,在金钱物质上他并没有亏待她,对于女人,只要让他高兴,他素来大方。
她称那套公寓为他们的家,每次都极其顺口说着“你回家吃饭吗”、“我们回家吧”、“哎,家里衣服还没收呢”……
她没有再工作过,有他在,她也无需工作,每月都会有一笔固定的款项打进他单独为她开的账户里,她有时会絮絮叨叨地向他说着最近花了些什么钱,她哪个同学结婚了,家里哪个亲戚出了什么事,赶了多少钱的人情种种。
他不喜欢听这种琐事,会吻住她的唇,做一些男人会对女人做的事情,次数多了,她也不再向他报告这些了。
不知不觉,一年一晃而过,连他自己都诧异,对这个女人的竟然还没有产生厌烦,还是忍不住宠她怜她,他有时候会觉得他养的是一只宠物,不过这确实也是他最喜欢的一只,养她一辈子好像是件不错的事情,他并不排斥。
直到某一****问他:“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他心一沉,脸上不动声色,“你想结婚了?”
她脸红地用贝齿咬着下唇,“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
他轻笑着咬她的唇,“我们这样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她被他弄疼,呻吟出声,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可是有些事情,他必须得让她明白了,例如,他并不喜欢她对他提及“结婚”这个话题,理由?
呵,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娶她。
他以工作为借口,出国了三个月,三个月对她不闻不问,每次忍不住想要打电话给她的时候,他就会提醒自己,那个女人需要一点小小的惩罚,她必须得明白一点游戏规则。
他回到他们的“家”,房子里的女主人如他所愿,几乎欣喜若狂,他们拥吻,她渐渐哽咽哭泣起来,诉说着她的相思。
他们做爱,他几乎有耗不尽的欲望,可是当她伏在他胸口,喘息着告诉他:“我有我们的孩子了。”
他如被雷击,一盆凉水当头泼下。
黑暗中他嘴角抽动,“你再说一遍?”
她似乎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抱住他的腰,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声音中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我有我们的孩子了。”
他将她推开,打开灯,冷眸看着她,视线滑过她的小腹,“你怎么会有我的孩子?”
她脸上的表情万分错愕,眼睫轻轻动了动,“很奇怪吗?”
他坐在床头点了支烟,他一向小心,怎么会在她身上留下他的种?
“你做了什么?”
“什么什么?”
他微眯着眼,“我每次都有带套,你怎么会有我的孩子?你做了什么手脚?”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微微睁大,“你在说些什么?”
他烦躁地站起身来,“只有你。”
她仰头看着他,眼中含着委屈的水光。
他说:“我那么多女人,只有你怀了孕,这说明什么?”
她脸上的表情如石膏般僵硬了,她仍旧强扯着笑意,“承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女人?”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冷笑,“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一直只有你一个女人吧!”
她眼角的眼泪如珠玉般掉得很急,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渐渐模糊了界限,嘴唇微微嚅动,却发不出音来。
他心中一片烦躁,将她推倒在床上,开始穿衣服准备离去,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她忽然扑过来,“承皓,你不要走——”
“放开!”
她哭着摇头,“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她的眼泪掉得很急,“承皓,你不要走……”
“孩子?我告诉你,没有什么孩子,不会有什么孩子,你明天就去医院做掉,其他的事我们还有的商量,否则……”
她手上忽然失了劲道,有些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你说什么?”她哭泣着,“这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他打开门,“我再说一次,我不要这个孩子。”
抬脚往外走时,她忽然抱住他的腿,哭着求他:“承皓,你不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会结婚的对不对?你会娶我的对不对?我们的孩子也会好好的对不对?”
他看着脚下赤身裸体的这个女人,这个刚刚还和他肢体交缠的女人,胸口忽然泛起一阵恶心,这就是她的居心吗?想借由孩子来要求他和她结婚?
她还在求他,脸上泪横交错,一片狼藉可怜,“承皓,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你说过你爱我的……”
他胸口越发的杂乱腻烦,“放开。”
她却越加使力抱住他的腿,用力摇头,“不放,不放,放了你就走了,我才不要放开,永远都不要放开……”
他脑子里一阵血气轰涌而上,一脚踹向她的胸口……
她如果够聪明,最好是听他的话,将孩子拿掉,他也许还会考虑继续将她放在身边豢养,否则……
但是她显然并没有那样聪明,还十分的愚笨。
半个月后,她来到她的公司,前台保安不许她进公司,她便在公司旁边等待,她一片憔悴,似乎瞬间老了十岁,连那一把亮泽的头发都枯萎起来。
每次看到他在保安的护卫下从公司走出来,她便像疯了般跑过来,哭叫着他的名字,想要拉扯他的衣服。
看着被保安架在一旁发出野兽一样声音的女人,他知道,他终于彻底地厌烦厌恶厌憎这个女人了。
事情闹开了,也有不少商场上的朋友打趣他:“怎么找了这么个货色?”
他无奈,“一时图了个新鲜,刚开始她也不是这样,不过女人一旦贪婪起来,难免就会这样。”
他很快地另结了新欢,是个美丽的女人,同样有一头长发,不过是波浪卷,妖娆妩媚至极,更重要的是,这个新欢懂得他们之间的游戏规则,十分可人,他永不用担心有一天女人会向他提出结婚的要求。
女人太纯笨了,难免愚蠢得让男人腻烦。
他在她身上懂得了这一点。
再后来,她看见他从公司里出来,已经不会扑上来了,只是在角落里呆滞地看着他,她的长发被扎成马尾,衣服裹成一团,整个人给人一种邋遢肮脏的感觉,甚至隔了老远,他都可以闻到她身上腐败的气息。
他原本捧在手心的纯白茉莉,终于枯萎凋谢。
一个月后,她一手放在凸出的小腹上走到他面前,保安们迅速挡在他们中间,她停住,眼中一片漆黑,似不见底的黑潭,“江先生,我们需要谈谈。”
他皱了皱眉,但又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她和昨天的她不一样,花落成泥的腐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有什么话在现在就说吧!我没时间陪你瞎耗。”
她眼睫微微垂下,然后掀起,原本漆黑得什么也看不清的眼眸中,锋锐的箭矢射开一角,渐渐碎裂开,形成一股凌厉的气势,她说:“孩子现在是不可能打掉了,你给我五十万,孩子生下来后,我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他爽快地签了五十万的支票给她,薄唇微启:“现在,滚。”
她冷笑一声,转身,脊背挺得笔直,笔直得有些可笑可悲,她拦了出租,绝尘而去。
那是当年他最后一次见她。
……
香烟燃到尽头,火光与指尖的皮肤接触,江承皓犹不自觉,黑暗中的他伸出右手,他感觉到自己的右手在空气中微微颤抖,一如当年,当年签写支票给她后,他浑身抖得厉害。
她眼中最后的狠厉决绝,让他心中的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从此他的内心一片平夷,再无任何其他的屏障,若有敌来袭,他定会溃不成军。
那是第一次,他从一个女人身上体会了,什么是恐惧。
仅仅只因为她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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