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老二这时才明白,费守礼是对自己动了杀心。虽然不知道费守礼要拿什么杀自己,但是费老二还是本能的想要逃跑,也不去与费守礼纠缠,转身就跑,边跑还边欲喊叫:
“救……”
噗的一声,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只见鲜血横流,无头的尸身嘭的一声倒在地上,砸起了一片尘土。这时小树林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怪物,这怪物阴气森森,身上的气息让人感觉头皮发麻,脖颈发凉。怪物有八尺多高,披散着头发,一双血红邪异的眼睛如铜铃般大小。一张血盆大口正咬着二哥的项上人头上下咀嚼,直嚼的嘎嘎作响,红色的血和白色的脑浆顺着尖牙直往下淌。这定是那阴鬼符中的阴鬼无疑了!
“慢慢吃,都是你的……”
费守礼笑的格外灿烂,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忽然心里又泛起一阵空荡荡的失落。报仇也只有那一瞬间的快意,后面就是大仇得报后感觉无事可做的空虚。
‘不行,我费守礼可不能空虚,想我天纵英才,自成道法,必得有番成就才行!待我回去再细细思量!’想到这,费守礼收了阴鬼,看看地上满地的狼藉,嘴角又挑了挑。
“嘿嘿,还挺有意思!”
费守礼笑了两声,转身回到了住处。
本来二哥平时只在家中饮酒,跟人也无甚往来,就算走失多日也不会有人注意,但事情偏就这么巧!一日,费老爷子派人去给费老二送些粮米银钱,往日这等事,来人都是放下东西就走,这日偏巧遇上个死心眼,四下寻找费老二而不得,就带着粮米银钱回来禀报费老爷子。费老爷子心中也甚为好奇,这费老二自从那场变故之后就不外出了,怎生不见了踪影?于是求了王老员外,派人四下寻找,结果在离王家大宅不远的小树林里发现了费老二的无头尸身。
这费老爷子老来丧子,一股火人就不成了,老太太也一口痰没上来,跟着费老爷子作伴去了。那费守礼一见亲爹亲娘都跟费老二去做了伴,脸上又浮现起诡异的笑容来,自言自语道:“爹娘还真是疼我,自己就归了西,省却了老子不少气力!”
费家这一口气死了三口人,只余下成了阉人的费守礼和寄养在王家奶妈处的野种费启中。启中虽然是费守礼的亲儿子,但对外名义上还是费老二的儿子,费守礼见了亲儿子也只能称侄子。似这等下作、不能见人的丑事,费老爷子费尽了心机,从大宅中赶出去好多人才压了下来,当然不能让外人再四处传播。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费老二也喂了阴鬼,费启中也还是费老二的儿子,费守礼也还是费启中的老叔。
本来,费守礼杀了费老二之后,想要离开此地四处云游、到处作恶,本想再杀几人玩玩再走,不成想杀人杀出了快感,竟凸自迷恋起来,不论男子还是老弱妇孺,一概来者不拒,可这杀人杀的多了他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万一哪日撞见了玄门正派行侠仗义,那自己可不就得去见费老二和二老费了?于是,本打算四处云游、到处作恶的费守礼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继续当管家,掩藏身份还便于照料“侄子”。一晃多年过去,侄子也早已长大成人了,这些年闲来无事的时候,费守礼一边照料“侄子”,一边在王家大宅保持低调,王员外接掌家业之后还当了大管家,时不时的还能外出杀杀人,生活也颇得乐趣。但是这费守礼也有烦闷的地方,他自接近养气下境大圆满至今,已有多年功行未得寸进,修为一直无法臻至养气下境大圆满之境,《中庸》宝书现了阴鬼符的制法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费守礼翻遍了王员外的书房也没找到法子,只得每日里运功不辍,以期得竟全功。
再说费启中,不得不说他还是随他亲爹的——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费老爷子生前颇得王老员外信任,在王家大宅当大管家,这费启中虽然是野种,也好歹是费家的野种,平日里仗着费老管家的势,没人敢管,没人敢碰,人也就渐渐骄横起来。他亲爹成了大管家以后,他就更加无法无天起来。加之亲儿子在眼前而不得相认,让费守礼这阉人每天都生活在对“侄子”的愧疚和对“侄子”他爹、他爹的爹的愤恨中,于是在外人面前就对“侄子”越发的爱护。这费启中每日里不是在大宅中调戏王家的丫鬟,就是外出欺压这附近的佃户,可谓坏事做尽,天人共怒!
一年前,费启中央求费守礼,要当这王家大宅的二管家,费守礼对亲儿子向来是有求必应,亲自去求了王员外。于是费启中便成了王家的二管家——也掌握了王家内宅各院落的钥匙,钥匙才是重点。费启中撩妹的本事一点不弱于他亲爹,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他要各院落钥匙的目的当然不是为“老叔”分忧,他是看上了王员外的小妾们,这个“们”字极妙!得了钥匙,费启中就时常于深夜落锁之后出入后宅,每日与王员外的小妾们私会,生活好不自在。
这王员外名叫王守勤,正如叫守礼的却不守礼,叫守勤的也一点都不勤。王员外自幼迷恋求仙问道,想学个仙家的法门,也证个无量道果什么的,故而四处搜罗有关仙道的书籍典藏,但王守勤本人实在不是修仙问道的种子,懒惰异常,贪吃好睡,搜罗了一堆藏书也只是放在书房中发霉,只便宜了那费守礼,似如许人如何能登得道途?王守勤虽于道途不得其门而入,却有一个好女儿,王小姐闺名千千,年方十八,出落得水水灵灵,亭亭玉立,据说十年前更是拜在了北海之滨净空山解脱庵的门下,从此攀登道途,去做神仙中人了。
一个月前,王员外来在了江源府府城边的金光寺进香,只见一道人口称“无量天尊”上来搭话,两人随即攀谈起来。这一攀谈不要紧,那道人当真是口若悬河、舌绽莲花,句句都挠到了王员外的痒处,王员外迷迷糊糊的就信了那道人的鬼话,花费重金从道人处购得一枚“金丹”,说是服了此丹可立地成仙,成那神仙中人。王员外大喜过望,连夜赶回家中,焚香沐浴之后,服下了“金丹”。在和尚庙里,从老道手里买来的“金丹”能是什么好物!成仙自是无从谈起,人却昏睡过去再也没醒过来。
半月前王千千“听闻”自己父亲得了怪病昏睡不醒,自解脱庵赶回家中,说是要照料父亲,怎知一回到家中就把自己关进了绣楼里,再也不肯出来了,不过这家中却出了怪事!
自打王小姐回家,王家大宅内不断有丫鬟、家丁横死,丫鬟虽都七窍流血而亡死像倒还能看,家丁就惨不忍睹了——挺大的小伙子,硬是变成了干尸!家中下人无不人人自危,都怕成了那横死的糊涂鬼。
费守礼内心也在暗自惊疑,是不是我这阴鬼符失控了?这阖府上下,能做得此事的也就是自己,哪里还有他人。不对,王小姐会不会……
不会,王小姐本是解脱庵的弟子,佛门正派最是慈悲为怀,怎会徒造杀孽?!
定是我这阴鬼符失控了!
不行,得想个法子掩饰过去!
于是,费守礼找到了自己的“侄子”,让他晚上到自己住处商议大事。
这日晚饭过后,费启中施施然来到了费守礼的房中。叔侄俩坐定之后,费守礼押了口茶,缓缓开口,“启中,老叔有要事与你相商。”
“老叔有话尽管吩咐,小侄无有不从!”
“好!好!好!你且细细听来,你可知这几日府中的怪事?”
“自是知晓!都说是厉鬼索命,小侄内心着实不安,就怕哪天被那厉鬼索去了性命,那可就没法孝顺老叔了!”费启中说罢,还假意作势要挤出几滴眼泪。
费守礼用手抚了抚费启中的肩膀,“乖侄儿,那厉鬼怎会索你的性命?!且放宽心!”
“老叔,那厉鬼可没准儿,说不准就把谁的小命给勾走了!”
费守礼笑了笑,“你这痴儿,哪里有什么厉鬼,实话跟你讲,那些人都是老叔杀掉的!”
“啊?!老……老叔!你……你……你说啥?!”费启中顿时汗毛倒竖,整个人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些人都是老叔杀掉的。”
“当真?”
“当真!”
“果然?”
“你这孩子,老叔还诓你不成!”
“老叔,你这是干啥?!咋就杀起人来了?!官府若是问起来,你自去领死,休要连累了我!”说完,费启中就转身要走。
费守礼赶忙拦住了他,“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我杀人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我又没叫你去杀人!与我何干!”
“你这孽障闯了大祸还不自知!老叔若是不杀这些人,你小命可是难保!”说罢,费守礼一会袍袖,坐回了座位。
费启中一听自己小命难保,赶忙边赔笑边追问道:“老叔,你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快给小侄说说,到底我闯了什么大祸,又怎么小命难保了?”
“孽障!你可是睡了不该睡的女人?!”
“老叔,看您说的,我睡的娘们儿多了!睡都睡了,哪里有什么该不该睡的!”费启中撇了撇嘴,不以为意。“我还当是什么大事,不过睡了个把娘们儿,这阖府上下娘们儿多了,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借我玩耍玩耍……”
啪的一声,费守礼拍了桌子,
“你这孽障!你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睡了小姐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