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咎在谢必安的搀扶下,随着谭敬尧来到了道观门口。三人站在道观的台阶前,抬眼望去,只见天边一条白线远远的铺过来。白线近了才看清楚,哪里是什么白线,那是天上的云气汇聚而成,远处的天空完全被云气笼罩住,翻滚的云气像一块厚厚的幕布遮住了远方的天空,一点点的向卧牛山压来,只有得了天道应和的洞玄天君出行方能有如此声势。不用说,这来人必是段长空段天君是也。
天空中肆意翻滚的云气在到得道观上空时,却突然产生了涡旋,铺满天空的云气随着涡旋快速的转动收缩起来,就如同巨大的漏斗般,挂在天上不断的旋转起来。这漏斗下边缓缓走出个人影来,那人影一现身,这漫天的云气突然都收缩到巨大的漏斗中来,漏斗则直接隐没在人影上,刚才还惊天动地的天象霎时间就消失不见了。整个过程不过片刻,声势却极为惊人,范无咎张大了嘴,这是他第一次得见洞玄境高人的真容。
一个瘦瘦的灰袍老者出现在道观的台阶上,范无咎知晓,这必是每日助自己练功的段天君,立刻纳头便拜。
“段天君在上,晚辈范无咎给您磕头了!”边说着,范无咎边砰砰的磕起头来。
旁边的谢必安一见,也立刻跪在地上,跟着磕起头来。
灰袍老者一见这场面,捋着山羊胡子笑了起来。
“嘿嘿,你们这俩小王八蛋好生有趣,头这般硬,刚才怎么不用头去撞那小白脸儿?”
跪在地上的二人顿时尴尬起来,磕也不是,不磕也不是。
正在两人面面相觑之时,谭敬尧向前一步,拱手为礼。
“师尊,弟子幸不辱命,此间事了,弟子也该回转山门了。”说完,也不待段天君应允,只见眼前金光一闪,谭敬尧已经御剑而走,消失不见了。
跪在地上的两人更加尴尬起来,节奏有点快,这两人还没反应过来。
“跑的倒是快……罢了,他跑他的!你们俩还跪在地上做什么?快随老夫找块阴凉,这大热的天!”说罢,也不搭理跪在地上的二人,段天君直接迈步进了道观,直奔大树下的阴凉而来。范无咎和谢必安对视一眼,只好爬起身,踉跄着跟着段天君往阴凉处而来。
“又打坏了!你们这些小辈当真不知勤俭!我老人家一大把的年纪,还要给你们收拾残局。”段天君看着院中的一片狼藉,恨恨的回头数落了二人一句,伸手一挥,院中灵气震动跳跃起来,一阵清风拂过,刚才三人院中打斗的痕迹全消,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收拾完眼前的烂摊子,段天君满意的拍拍手,然后就在树荫下席地而坐。段天君看着相互搀扶的两人,示意二人也坐下。范无咎和谢必安本意是不敢坐的,大能前辈在前,哪有晚辈的坐处?略一犹豫,那段天君已经立起了眉毛。
“罗里吧嗦的作甚?速速坐下!”
二人无奈,只得随着段天君坐在地上。二人甫一坐下,顿时感觉一股清凉从地上透出,沿着气海黄庭直上泥丸宫,又沿十二重楼一直向下,体内顿时清爽非常,刚才还隐隐作痛的经脉被这清凉滋润着,体内的暗伤也随着这股清凉感被修复了大半。二人知晓,这定是段天君助二人疗伤,赶紧又欲起身拜谢。段天君却伸手挥了挥,制止了想要起身的二人。二人不好却了段天君的好意,只得又盘膝坐在地上,打坐运功。
一个时辰之后,范无咎从‘睡梦’中醒来,见谢必安和段天君正望着自己,顿时觉得难为情起来。“段天君明鉴,晚辈师门所传功法就是如此,非是晚辈贪睡……”
段天君笑了笑,“我知晓。”
说罢,伸手一招,示意二人坐近些。二人赶紧起身向前,在段天君跟前坐下。
“范小哥,你的伤可大好了?”
“多亏段老天君相助,晚辈的伤已经全好了,天君的大恩大德,晚辈没齿不忘!”说罢,范无咎跪在了地上,冲着段天君又开始磕起头来。旁边的谢必安也跟着跪在地上,也一起叩拜起来。
段天君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听说佛门有修成金身罗汉的法门,能刀枪不入,看来你二人深得真传,这头当真硬的很!哈哈哈哈!”
看着捧腹大笑的段天君,谢必安和范无咎又面面相觑起来。
范无咎还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向段天君一礼,“天君明鉴,我二人真心可昭日月……”
“我知你二人是真心实意!不需再说!”段天君打断了还欲再言的范无咎。
“方才听闻,你二人要认我做干爹,是也不是?”
听得此言,范无咎和谢必安立刻以头触地,赶忙向段天君赔礼,“天君勿怪,刚才我兄弟二人假借天君威名,是想吓退那沈南星,让他有所忌惮,非是有意冒犯,万望天君赎罪!”
段天君却一皱眉,“这么说,你们这俩小王八蛋不是要拜干爹,是在消遣老夫?”
“不敢,不敢!晚辈万万不敢!还请天君息怒!”二人跪在地上,冷汗直流。那沈南星还能斗上一斗,面前这位可是真神,怎容二人造次!二人赶紧磕头如捣蒜,跪在地上不住的磕起头来。
段天君挥挥手,“好了,本来想打你们顿板子,惩戒你二人一番,怎奈今日来的匆忙,未曾带板子,这顿打先记下了。”
二人一听,绷紧的神经这才放缓下来,心也又从嗓子眼又回到了肚子里。
“天君宽宏,多谢天君!多谢天君!”
段天君其实并不生气,只是看着二人牙尖嘴利,与那沈南星斗嘴斗得不亦乐乎,感觉好生有趣,特来消遣他二人一番罢了。
玩笑开也开过了,该是说正事的时候了。
“小谢,你不能继续留在此地了。”
“晚辈知晓,家中做事,从来都是不死不休。这次挫了沈南星的锐气,他日定有其他人来杀我,只是连累了范兄……谢某心中实在愧疚!”说罢,谢必安向范无咎拱拱手。
“谢兄说的哪里话!你我相知一场,又共患难,亲兄弟一般哪里有什么连累不连累!”范无咎赶忙也向谢必安拱手。
“你们这俩小王八蛋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好生讨打!”段天君被这眼前好像唱戏般的二人给逗乐了。
谢必安只好讪讪的笑笑,“嘿嘿,天君当真慧眼如炬,范没救那厮死活还好说,晚辈这回可是倒了大霉!还请天君救我一命!”
“这回好多了,刚才太假,我老人家看的都吐了!范小哥,不知你意下如何?”
“天君明鉴,谢家的家务事我们这些外人如何好插手!况且这姓谢的原是来此杀我的,晚辈只求一点,让他死的远一些,别脏了我家的道观!”范无咎冲着段天君拱拱手。
“范没救,你这狗贼!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谢必安一脚踢向范无咎,却被范无咎闪身躲开。
“姓谢的,全是因为你,大热天的道爷我还要跟人动手!赢了还罢,谁想被那小白脸儿揍了一顿,脸都丢光了!以后如何在这十里八村立足?!都是你这扫把星!”
看着眼前打打闹闹的两人,段天君哈哈大笑起来,他开心极了。这俩活宝刚才还在并肩与敌死战,转眼又吵闹起来。年轻人不就是这样吗?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永远都那么闹腾,永远都那么斗志昂扬,因为他们还有明天,明天就有无限的可能。
段天君看着眼前不断耍宝斗嘴的二人,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年轻岁月里。那时的自己也如这二人一般,手持三尺青锋,身边站着挚友,面对着强大的仇敌,还恣意的嬉笑着,什么样的敌手都不放在眼里,这方天地哪里都可去得!快哉!快哉!
“你们出去避一避风头吧。”段天君满眼是笑,看着眼前的二人。
“去哪儿?”谢必安有些恍惚,心中没了算计。到了哪里能躲得开谢家的追杀?恐怕不容易。
“蠢材,天下之大,你我哪里去不得?!我二人若是上了离恨天,你谢家的高人还能追杀去离恨天不成?”范无咎照着谢必安的头狠狠的砸了一记。
“哎呦!范没救,你这杀材敢打小爷!我倒是想去离恨天躲躲,就怕圣人他老人家嫌你丑,不让你进门!小爷怎好只身一人在那离恨天中快活逍遥!”
段天君止不住的笑,“哈哈哈哈!你们这俩小王八蛋,休要再东扯西扯!老夫给你们指条明路,往北去!”
“天君,为何让我二人往北?”范无咎不再与谢必安纠缠,赶忙问段天君。谢必安也赶紧又凑了过来。
“是啊,天君,您老人家为何让我二人往北去?”
“北方有千里冰封的冰原,又有无边无际的北海,冰原和北海之上多有异兽、海妖藏匿其中,你二人正可借此良机去历练一番!”
“谨遵天君法旨!我二人明日便启程!”二人齐齐拱手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