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是热的,至少对于疲于招架的谢必安与范无咎而言,天热的不得了。闷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胸中的憋闷直让人头脑发胀。汗水浸湿了衣衫,湿透的衣衫紧紧的贴在皮肉上,难受的紧。
谢必安突然停住了,如渊似海的气息又起,招式也如与范无咎斗剑时一般,如狂风暴雨一样连环劈出数剑。滔天的巨浪涌起,瞬间将漫天的丝线尽数淹没,消弭无形。随着谢必安手中的昆吾剑劈出,一个浪头追着一个浪头也滚滚而至。
沈南星面对着滔天的巨浪,嘴角只微微的挑了挑,手中剑诀一变,晓风残月急速的旋转起来,不断的分光化影,瞬间就铺满了眼前的空间,直让人分不清哪个才是它的真身。随着沈南星屈指向前,漫天的光影迎向巨浪,浪头拍在剑影组成的‘墙’上又被弹上了天空。本来声势浩大的一剑,就被沈南星轻巧的破掉了,直惊的树荫里的二人目瞪口呆。沈南星却没给他们继续发呆的机会,漫天的剑气又至,这次剑气不再如之前一般蜿蜒缠绕,而是织就了一张网,直接将二人罩在了网中。
谢必安神念一动,昆吾飘飞在空中,白玉的剑柄亮起柔和的光,昆吾剑也在光影中幻化成数丈长的巨剑,巨剑剑身包裹着白色的火焰。谢必安一掐剑诀,巨大的昆吾剑朝着空中一挥,一道直冲天际的白色剑光瞬间将沈南星眼前的世界填满。沈南星还是神情淡淡的,只是挥挥手,被昆吾剑劈开的网瞬间弥合,将裹着白色火焰的昆吾剑紧紧捆住,那仿佛要纵贯天地的剑光也被网住,那网又像磨盘一般,不断的消磨着谢必安的法力,也折磨着谢必安附在昆吾剑上的神念。
谢必安脸色苍白,嘴角和鼻子也有血流出来,他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被人扯住了,正被往数个方向拉扯,识海之中顿时一片翻江倒海,人感觉晕晕的,直欲吐出来。
“你还挺让我意外的,原以为只需一招……”沈南星神色间颇有些得色,这谢必安虽不成器,终日靠丹药相助,可也终究是望山境。自己此番轻而易举的料理了他,回得山门必得谢家长辈青睐,日后定然能得谢家助臂,自己也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正想着,突然沈南星背后灵光猛的一闪,一道波纹在他身后荡漾开来,他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冲力冲的向前扑去,一面巴掌大的银色盾牌在沈南星的身周围不断的旋转着,灵气震荡造成的波纹渐渐在盾牌周围消散。沈南星低着头从地上爬起身,白色的丝袍沾满了尘土,整个人都在微微的发抖。
“我要杀了你!你这狗东西,如何敢偷袭我!”沈南星猛地抬起头,此刻他的脸像被火烤一般,红彤彤的,眉毛也立了起来,眼睛也布满了血丝,有如实质的杀意从血红的眼睛里透出。
他背后数丈远处,范无咎正躺在地上,玄黄剑也脱手落在了不远处。刚刚范无咎还在不断的与漫天的剑气相斗,他一剑劈向那向自己面门袭来的如丝剑气,那剑气却突然变了方向,只在空中一折,也不与范无咎相碰就直接绕过范无咎向他后心袭来。这还只是一道,范无咎身边有无数道这样诡谲的剑气,他只有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断的挥剑抵挡。这时还是九霄大罗玄感剑经起了神效,玄感二字当真神妙,吴道源所起的名字还真是贴切,范无咎虽无神念,没法做沈南星那般变化,但却对这天地动态有玄妙无比的感觉,那剑气一动,范无咎立刻就能察觉到空中灵气的变化。初时范无咎还落下风,斗着斗着他就已经能应对自如,加之沈南星的心思都在料理谢必安身上,所以范无咎顺利的从剑网的围困中脱出,此时沈南星正面露得色……
范无咎已经将体内的真气都迸发到了极致,这必杀的一剑还是没能了结了沈南星,沈南星身周不断旋转的盾牌为他挡了这致命的一击,剑气与盾牌的碰撞,最终还是盾牌更胜了一筹,毕竟盾牌的主人是个法力强横的望山境。偷袭未能得手的范无咎被盾牌激荡的法力震的飞了出去,此时体内真气动荡不已,口中鲜血不断的涌出,内伤受的可不轻。
随着沈南星起身,晓风残月也现了真身,在沈南星的身侧不断的上下飞舞震动,这沈南星是动了真怒,必要杀了眼前的二人。他伸手一指谢必安,晓风残月瞬间消失,谢必安只觉得自己被定在了当场,月牙状的剑丸在自己的眼中不断放大。
偷袭你的又不是老子,为啥先杀我?
还没等谢必安想完,那剑丸却突然也定住了。
沈南星整张脸都扭曲了,他猛的一招手,想收回剑丸,晓风残月却怎么也不肯动。他彻底愤怒了,“狗东西!给我出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本事!”
“我又没藏,是你自己看不见罢了!”一个锦衣青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树荫里,负着手看着眼前的三人。
沈南星见到那锦衣青年,心里顿时一惊,却不肯表现出来,“我道是谁,原来是谭师叔,不知师叔到此有何贵干?”
“听闻此地有人要认我家师尊当干爹,我特来替他老人家相看相看。”说着伸手指指地上躺着的谢必安与范无咎,“是不是你们两个小王八蛋?”
“好叫谭师叔得知,正是我兄弟二人!”谢必安一听有救了,赶紧爬起身来,冲着锦衣青年拱拱手,边说话还边吐着血。范无咎也在谢必安的搀扶下挣扎着爬起身来,整个人靠在谢必安身上。
“怎么还吐血了?你俩还能不能活过今天?别刚叫了我家师尊声干爹就咽气了,叫师尊他老人家还没得你俩孝顺就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锦衣青年也不搭理沈南星,凸自与谢必安二人闲聊。
范无咎勉强的拱拱手,咽了口血,“前辈无须担心,我等无妨,夏日炎炎,正好吐两口血解解暑气。”
谢必安也在旁边应和着,“正是,正是,谭师叔且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兄弟二人吐两口血解解闷儿而已!无妨!无妨!”说完,用袖子一抹口鼻上的血,直擦的一脸都是,滑稽非常。
锦衣青年看着这狼狈不堪的两人,哈哈大笑了两声,伸手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这才转过身形,看向沈南星。
“哎?你还在此作甚?莫不成你见他二人认干爹眼红,也要认门干亲?我可不能收你!还不速去?”
“谭师叔说笑了,沈某奉家中长辈之命特来擒谢必安回去治罪,事还没办完,如何能走?还望谭师叔不要插手我谢家的家务事……”还没等沈南星说完,锦衣青年一挥袍袖打断了他,“你姓谢?”
这一句噎的沈南星说不出话来,他自然不姓谢。
刚刚恢复成白玉的一张脸又一下红了起来,沈南星冲着锦衣青年拱拱手,“还请谭师叔不要为难我,晚辈虽不姓谢,但家母是姓谢的,晚辈自然也算半个谢家人。谢真君有命,要晚辈擒拿谢必安回去治罪,晚辈自当遵从,还望……”还是没让沈南星说完,锦衣青年又一次打断了他,前面还是沈某,后面却自称晚辈,看似越来越谦恭,却抬出谢天放来相威胁,跟自己玩这套不卑不亢……这小辈还真是心机深沉。锦衣青年不想再在这跟这小辈斗机锋,拿眼睛扫了扫沈南星,又背过身去。
“年轻人要识时务,你奉了谢家长辈之命,我也奉了我家师尊之命,这可如之奈何?不如你我做过一场!未知你意下如何?”锦衣青年将被定在空中的晓风残月抛还给沈南星,往前跨了几步,转过身来,正面向沈南星。
沈南星知晓,事不可为了,只得摇摇头,冲着锦衣青年拱手作揖,“谭师叔说笑了,晚辈怎敢冒犯,这便回去,领受责罚也认了。只是……只是他日若谢真君问起来,怕是谭师叔不好交代!告辞!”说罢,沈南星脸上狠厉之色一闪,一甩袍袖转身离开了破道观。
看着沈南星越走越远,锦衣青年还出神的想着什么,半晌又看向谢必安与范无咎,“我叫谭敬尧,乃是上极殿殿主段长空段天君座下弟子,你二人可要仔细记好了!”
谢必安和范无咎肃然而立,双双拱手一辑到地。
“前辈今日回护之恩,晚辈范无咎没齿不忘!”
“谭师叔大恩大德,谢必安终生不敢忘怀,他日若有缘法,定当厚报之!”
谭敬尧受了两人一礼。这礼可不是好受的,他出手干预,就是接下了这段因果,他日谢家追究起来,自要谭敬尧去顶……谭敬尧却不以为然,咧开嘴哈哈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们这俩小王八蛋,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要拜干爹吗?你们的干爹可要来了,快随我去门口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