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三今天学着做了一锅丸子汤,还用可乐炖了几个鸡翅,炒了一盘西红柿鸡蛋,还特意准备了四听啤酒。按理说他应该请小关一起吃饭,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下去了,虽然天天和女人混在一起吃饭,但自己做一顿饭的时候并不太多,何况今天刚出差回来,很想在女人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刚才和小关聊天的时候,他也感到住在一个陌生人的隔壁是一件多么尴尬和难为情的事情,自己的一切都被别人了如指掌,连最私密的事情都让别人说得头头是道,他要提醒自己的女人,今后做事一定要收敛些。
看到浪三把菜端上桌,女人的心情出奇地好,脸上爬满了笑容,把平时难得一见的皱纹都亮了出来。女人也老了,而且老得更快。记得浪三第一次见女人的时候,女人一身户外打扮让浪三仿佛看到了无穷的力量,她不停地吹虚自己有很多户外运动的经历,事实虽然与之有很大的出入,但毕竟参与过几次户外活动,让浪三听得有点晕乎。浪三觉得遇到了一个热爱生活的女人,他永远都有这个逻辑,一个热爱大自然的人,肯定热爱生活,而且会像自己一样对生活有一种艺术追求,不太关心琐碎的事情,但接触时间一长,特别是与女人生活在一起以后,他发现女人其实都一样,表面上不斤斤计较的女人,实际上最斤斤计较,表现上大大咧咧的女人,实际上最小心眼,表面上说自己优点的女人,实际上她的缺点正是她的优点。
女人的脾气都会渐渐增长,而且是一个刚性的指标,与年龄的增长成正比,其源于往往是头顶上出现的几根白发。女人白发越多,她的变化越大,甚至走向了人性的反面。浪三的女人也不例外,头顶上的白头发成了生活质量的晴雨表,什么时候看到,什么时候揪心,什么时候就会找茬斗嘴,斗不过就用吵架甚至武力解决问题。女人最致命的就是衰老,不管她多么想得开,多么有知识,多么热爱生活,但面对青春的逝去,面对容颜的改变,面对男人渐行渐远的目光,她的内心已经选择了投降,最终用非理智的手段去维护自己的尊严。
浪三虽然很注意回避女人的忌讳,但总还是在不经意间能撞到女人的枪口上,只有用勤劳的双手去做家务,去挣钱,去捞外块,才能弥补女人头顶上的那几根白发带来的迫害。
浪三和女人面对面坐在那张小桌前,白色的啤酒沫在杯里跳个不停,菜香和饭香混着酒香,给这间小小地下室注入了不少生机。浪三和女人聊着出差的见闻,女人说着公司里的事情,你一句,我一句,有说有笑。自从他俩住到这里以来,像这样的时候还真不多见,好像几个星期都没有开心地笑上一回,倒是打架的时候都记忆犹新。两人从做饭说到旅游,又从旅游说到买新衣服,最后说到了晚上要好好爱爱。
浪三压低了声音说:“以后咱可要动静小点儿了,小关都听得真真的,刚才我们俩还说起这事。”
“他怎么说的?”女人边说边把酒杯放在嘴边。
“他说你挺厉害的。”浪三小声说。
“瞎说。”
“真的,他问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是警察,特厉害,干什么都厉害。”
“滚一边去,有我这样的警察吗?”女人的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你没跟他说我是专门打黄扫黑的警察,以后让他也小心点。”
“他是吓了一跳,问我你是负责什么的?”
“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是户籍警,不管那段,让他放心。”
“这回他也许会老实点,他也真行,每周带回来的都不一样,上哪去找那么多的女人啊?”
“他还说要给我介绍呢。”
“他敢,”女人伸出两个手指头,装作一个剪刀,“你要是敢跟我玩出轨,小心我把你那玩意给绞下来下酒。”
“你是警察,我可不敢,他更不敢了,不过以后你可要小声点,他太好奇了,总想知道警察做那事是什么样子。”
“那万一以后我一个在家,他会不会想干坏事,咱们还是搬出去吧。”
“我跟他说你是警察,就是想吓唬他,让他以后老实点。”
“你真行,你出去打听打听,全中国有没有警察租地下室住的,还是合租,小关的脑子让驴踢了吧,什么都信。”
“管他呢,反正他信了,来,把杯中酒喝了,收拾完出去走一圈,回来就睡觉。”
当天晚上,浪三和女人缠绵了好一阵子,女人果然压低了声响,她不敢喊,但把浪三的前胸后背咬出了血印子,也许这顿酒喝舒服了,也许假警察的名声让女人认识到了自己的潜能,她在床上真把自己当警察了,一遍又一遍地拷问浪三:“你爱我吗?”“你会离开我吗?”“你敢再爱别的女人吗?”“你会永远对我好吗?”
浪三嘴里小声喊着“YES”,心里叫苦不迭,他庆幸女人不是真警察。穿官衣的女人比普通女人就是狠一些,猛一些,是从骨子里的硬,尽管她们表面也涂着一层温柔的脂肪,但当那些黏乎乎的东西退却以后,露出来的就是一般女人不具备的刚毅。
正在兴头上的浪三突然想起了孩子他妈,浪三顿时思想开了小差,身体也随之疲软下来。浪三从女人的身上滚了下来,他假装喘着粗气,其实一点都不累,但他心里被一根冰冷的铁丝突然抽了一下,血液回缩,都躲在心脏里不敢出来。
“你怎么了?”女人意由未尽,“玩累了?”
“是有点累,”浪三使劲喘气,“好长时间没有这样过了。”
“你是不是想什么事了?”女人拉起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你出差也回来了,这回可以去了吧?”
“去那?”
“装什么傻,去你该去的地方。你再不去,我可真不答应了。”
“下周肯定去。”
“别蒙我。”
“一到高兴的时候你就说这事,烦不烦啊!”
“我还烦呢!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没头就没头!”
“没头不行!你不去我自己去!”
“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是不想管!但不管不行!”女人抓起枕头朝浪三砸去,浪三躲避着,也拿起枕头回敬了一下女人,两个人的嗓门越来越大,已经在床上扭打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了小关的声音,“朗哥,没事吧,早点睡吧,我明天还要早起呢。”
浪三和女人愣在床上,他们四目相对,一个几乎快乐到底的夜晚就这样被搅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