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灯光比平时都暗,女人知趣地关上电视,她不想打扰浪三写起诉书。
浪三主动把去法院的情形向女人描述字一遍,只是中间省略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关键的地方也做了删节。他拿出起诉书在女人的面前晃了晃,然后坐在那个破写字台前。
“你为什么不在法院当时就写好了递上去,还拿回来写,又耽误了一天。”女人的埋怨也是有道理,但语气还是比平时缓和了许多。
“起诉书要认真写,每一句要斟酌,否则会对我不利。”浪三的理由也很充分,他没有招眼看女人,好像有意在躲避女人的目光。
“快写吧,明天就递上去。”女人催着。
“放心,这周一定递,我已经把法院的办事程序问清楚了,一般15天以内立案,三个月之内开庭。”
女人不说话了,低头玩着手机。
起诉书的内容并不复杂,浪三可以在二十分钟之内搞定,但浪三的脑子里还是跳出了一个相反的声音,让他的笔开始变得沉重和不安。如果换了一个人,他会毫不犹豫地奋笔疾书,但想到要告孩子他妈,无数的思绪一下子涌到了嗓子眼,儿子冬冬的脸一次次冲到他的眼前,说不上是生气还是悲痛,反正不是一张笑脸。
浪三的灵魂再一次投降了,他放下笔,起身走进了卫生间。冷水已经不管用了,扑到脸上都是热的,浪三差点把头扎时水盆里,他想用凉水洗头。浪三不是迷糊,而是太清醒了,以前所有的故事风一样刮到了他的眼前,他用最短的时间梳理了一下自己和孩子******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又把孩子的成长经历在脑海里快进了一遍,他找不到不写起诉书的理由,也找不到写起诉书的根据。
水龙头哗哗作响,连衣服也被溅上的水花打透了,一股凉水流到裤裆里,他紧捂着自己的下身,浑身哆嗦了三下,只有三下,他要撒尿,站在马桶边,看着细小的尿流无精打采地喷出来,马桶里全是沫子,他知道这种现象不好,因为尿蛋白增加,也是糖尿病的症状。
浪三回到了现实,他正租住在地下室,公用卫生间,生活质量一路飘绿,还能比这更惨的事吗?没有,谁造成的?女人!那个女人?孩子他妈!一连串貌似合乎逻辑的推理,让浪三心里有了底,要改变现状,起诉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捷径,有什么不敢写的?当初孩子他妈提出分手的时候,她一定不会像浪三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真是嘎嘣利落脆,她也一样没有过多考虑孩子的感受和前程,她只想迅速离开浪三,头也不回地扑进自己想要的,有钱的,有面子的富裕生活。孩子他妈目前是不是如她所愿,浪三不知道,但自己什么样心里最清楚,起诉不一定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至少可以让自己的生活重新回到正确而健康的轨道上,至于能否飘红,除了自己的努力之外,还要看运气如何了。
女人在屋里都等急了,看见浪三湿着出来,吓了一跳,“你怎么去这么长时间,洗头了?写点东西这么费劲,还当编辑呢。”
“白天看电脑时间长了,眼睛疼,用凉水洗洗,你再玩会手机,马上就好。”
浪三坐在桌前,三下五除二,起诉书就写好了,他改变了自己的角色,站在了第三方的角度上写,又用写小说的心态,把起诉书写成了一个法律格式的小故事,他希望用自己的感人故事去打动法官。
“完了,你看电视吧,中国好声音刚开始。”浪三像脱了一件铁衣服,把起诉书装进了包里,然后跳到床上,抱着女人,在细白的脸上亲了一下。
电视里传来了优美的旋律,女人委在浪三的怀里,她仿佛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心里也有自己的好声音,可就是没有机会唱出来,浪三包里的起诉书是她的救命稻草,也是涅槃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