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5日,星期天。李莫还在睡觉,再一次被敲门声叫醒,今天是去圣地亚哥帕瓦节的日子。本来定得是上个周末,因为气候原因被推迟到今天。
昨晚他睡得很晚,由于后期制作,再加上和西恩商量下一步的发行计划,所以花去很长时间。不过他的任务总算完成了,后面的工作基本以西恩为主,他在幕后悄悄配合就行了。
帕瓦节Pow-Wow是北美印第安人的传统节日,原意是指用喧闹的声音和巫术祛除疾病,但随社会和经济的发展,今天的帕瓦变成印第安人庆祝、传扬其传统文化的社交聚会。举办并没有固定的时间,只要向企业和各基金筹募到活动经费就行。如果非要作对比,和华人赛龙舟、舞狮子的意义有些勉强相似。
看看表,七点多了,对于平常不算早,但今天是周日,就很早了。
圣地亚哥在洛杉矶的南面,离洛杉矶130英里。一般情况下,自己开车需要两个小时左右,如果堵车的话,时间会更长点。本来汤姆也要去,但他今天要上班,餐厅周末很忙。李莫下楼洗脸的时候,亚历山大睡眼朦胧的从房里出来,他走路的路线都呈S形,嘴里还不知道嚷着什么,半闭着眼睛瞎走,差点撞在自己身上。
拉维尼准备好早餐,交待两人搬货到车上,就上楼去了。六个大纸箱,再加上简易遮阳棚和折叠桌椅等,她那辆通用皮卡的后车厢都装满了。两人忙完后坐在餐桌旁,等了会,拉维尼还没下楼来吃早餐,李莫正要上去叫她,忽见亚历山大眼都直了。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拉维尼站在二楼楼梯口,慢慢走下来。她上身穿着一件胸前印着唐老鸭的白色长袖T恤,下身穿条牛仔裤,很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很合身。
长发随意地扎在头顶,鬓角绑着一根鹰羽毛,显示出一种印第安人未驯服的野性。头上插着一枝鹿角,比手指略粗,长一英尺左右,鹿角的分枝、形态相当完美,欹曲而不繁复,简约而不苍白。可以看出,这枝鹿角经过精心挑选。鹿角也不知道是怎么插在头发上,呈45度斜斜偏向左边。
她化着淡妆,修长的眉,小巧的鼻子,仿佛一只优雅的小鹿,慢慢踱步走到你的面前;又象一个年轻的印第安公主,在晨雾弥漫的山间款款而行。印第安人的原始文明和美国的现代文明这一对矛盾体,在她身上是如此的和谐。
她这身打扮实在太惊艳了。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李莫看得出拉维尼很漂亮,但这段时间处在一起久了,感官也会慢慢麻木,可一旦忽然发现原来这不是极限,还可以更美时,那种惊艳的感觉马上又回来了。李莫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是在电影院,也是一身很平常的衣服,硬是把他的目光给吸住一个多小时。他相信,如果以后一提起拉维尼这个名字,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她现在的样子。
她这身打扮,从亚历山大炽热的眼神来看,他也是第一次看见。两人齐齐惊呼出来,拉维尼双手捂住脸,脸色酡红,语带娇嗔,道:“不准看!不准看!”但从指缝间漏出来的笑意,带点羞涩和开心,表明她并未生气,只是有点不习惯别人的这种眼光。
亚历山大啧啧赞道:“拉维尼,你应该再慎重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李莫插嘴道:“你还想约她去密西西比酒吧吗?”面对二人的调侃,拉维尼捂着脸的手,变成了捂着双耳,直叫道:“听不见,听不见。”少女的那种既喜又羞的表情,跃然纸上。
三人吃过早餐,开始出发了。拉维尼的车子是一辆通用皮卡,车前挡风玻璃上贴着几个慈善组织的标志,那是给它们捐过款后回赠的,意味着你现在就是它们组织的一员了。当然有效期只有一年,如果还想当会员,请继续捐吧。
拉维尼和李莫两人一致推举亚历山大开车。李莫不是不想开,一是他还有点困,二是他路盲。美国的高速公路网实在太发达,路牌之多,路口之复杂,能把人晃晕,经常有人在高架桥上兜着找不到出口。要没搞清楚路线,开车跑了一两百里英里之后,你才发现,噢,回头吧,走反方向了。特别是新手,很多人都被整出了高速恐惧症。
李莫正要坐前排副驾,拉维尼拉住他的手,道:“我们一起坐后排。”亚历山大抗议道:“你们不能把我当司机,你没有付司机的薪水。”拉维尼没有理他,看着李莫不解的眼神,道:“不用多久就知道,但愿是我多想了。”说完矮身朝车里钻,“嘟”的一声,脑袋一歪,原来鹿角顶在车门上方,把她给顶出来了。
拉维尼摸了摸头发,问道:“头型乱了吗?”女人啊,这个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发型。李莫摇摇头,忍着笑,压住她的脑袋,护着她上车。刚才一撞,她的头发仍未见乱,可见那枝鹿角插在头发里很扎实。此时离她很近,近距离观察,仍然看不出这枝鹿角是怎么样固定在头发上。
亚历山大也笑了出来,鼓掌叫道:“后排座位上的小孩会生出意外,后排座位上的意外会生出小孩。”这是一句美国俗语。
拉维尼回击道:“All–Day-I-Dream-About-Streaking。(一整天我梦见裸/奔)”这句话的首个字母串起来是adidas,因为亚历山大穿着一件adidas的运动T恤,胸前还写了句:我爱湖人!
亚历山大道:“All-Day-I-Dream-About-Sea。(一整天我梦见大海)”一字之差,巧妙偷换了意思,英语有时也很有意思。
拉维尼握着拳狠狠道:“All–Day-I-Dream-About-**。(整天我都沉浸在性/幻想中)”亚历山大举起双手,苦笑道:“好吧,我投降,你赢了。噢,上帝,我现在终于相信了。女人就是已经死了,你还要用煤铲在她嘴上拍一下,这样才不会再起来骂你。嘿嘿,别看我,是维尔纳·法斯宾德说得。”
拉维尼也不甘示弱道:“这是自然之神赋予女人武器,就像雄狮有尖爪利齿、象与野猪有獠牙、牛有角、乌贼有墨汁。别看我,是叔本华说得。”
李莫微笑着看他们斗得不亦乐乎,他发现拉维尼并不是善良得懦弱的那种人。亚历山大虽然有点痞,但她总有办法在不动声色间给他软钉子碰。
同住的三人对亚历山大态度也不一样,汤姆嘴巴说不过亚历山大,搞小把戏也玩不过他,所以在他发神经时赶紧走开,能躲就躲;拉维尼和他时而象老友,时而针尖对麦芒互刺;李莫对他时常作些狗皮倒灶的事情,倒是当笑话看,生活本来就挺无趣的,需要自己时不时寻找点乐趣,他不介意这个乐意出现在亚历山大身上。
亚历山大拍着方向盘,故作奥丧道:“招惹女人真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
李莫在车子另一边上了车,正好坐在司机位后面。拉维尼戴着枝鹿角,一抬头就顶到了车顶,她整个上半身朝左歪,这一歪几乎快扑到他的大腿上。李莫有理由怀疑,她一直这么歪着,如果到了圣地亚哥,绝对会变成歪脖美女。
美人在侧,芳气袭人,李莫这口井,也不禁荡起了阵阵波澜。汽车发动了,只要在屋前的路上一转弯,再向前行驶几百英尺就是一条大街。但李莫忽然觉得不对劲了,因为汽车在向后倒退。
这是要干嘛,再往后半英里,就是这条街的尽头了。那里是一幢办公楼,把这条街与马拉松大道的通道给堵死。李莫曾听别人几次提到说小区管理员准备买下大楼拆迁,打开通往马拉松大道的路,但价格没有谈拢。拉维尼侧着头几乎倒在座位上,她没发现车子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