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镇的街道依旧是来时的样子,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的集市,叫卖声,吆喝声围绕在人的身边。小童因为能够出来,觉得很高兴。像只蝴蝶似的,这儿转转,那儿看看,好像什么都很惊奇。想是刘府的沉闷憋坏了他。
莫绝在我身后,一步不曾离开。走在青石铺成的街道,顺着行走,越走越偏僻,引得小童好奇的追问:“公子,不知往何处去?”说着还抓了抓肩上的小胖,在府里怕惊倒那些子人,故而小童只能把它放在他房里,不能出来逛,还为此念叨了好久。
看着他肩上小胖睁着双黑黑的眼,两手交叉,好似作揖的摸样,真真可爱。就好像小童一般,真是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宠物。
虽是答着他的话,但是脚步依旧没停,“去书生陈易家。”
小童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书生陈易?”
并不回答,直说去了就知道。越走越向郊外前行,两旁的人家越来越稀少,树木竹林却渐渐多起来。直到行到一处简陋的竹楼,四处倒也是竹林环绕,倒也清净。不失为读书人的好去处。示意小童前去叩门,却是没人回答,小童还道,莫不是这人外出,还未回来?
“你们可是要找那书生陈易?”这时,走来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妪,佝偻着身子,双肩挑着担子,满脸的是被生活压垮的皱纹。担子里两边都是还未卖完的时下的蔬菜,正蹒跚的朝我们走来。
看着来人,觉得她会知道些许,忙道着是。
老妪放下挑着的担子,直摆手道:“老身劝公子莫找了,那书生陈易怕是早不会再回来的了。”
我一听,忙问何故。老妪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书生陈易,原是个好的,但是不该痴心妄想的想着人家大小姐。这也罢了,哪想有一天不知出了何事,有好些凶神恶煞的人进了陈家,寻到那陈易。后来便不知所踪了。哎,想来陈易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看着老妪叹着气,示意一旁的小童,小童会意,拿了些银子出来。我拿着那些银子转手给了老妪,口里安慰着她,老妪得钱离开之类的不提。
既然竹楼已经没人,便令莫绝开门。进去后,发现竹楼果是许久未有人居住,莫绝一摸桌上,指尖沾染上了灰尘。环视竹楼,发现周围程设简单,倒也清幽雅致,几幅字画挂于墙上。上题: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看此,也是知晓这陈易对科举的执着了。
提步上楼,寻到书房内。发现不仅有着磨砺锋芒出,梅花傲香来。十年得一剑,四季迎芬芳之流的诗句。更多的却是刘家小姐的画像,那一幅幅的挂满着书房的每一个角落,有赏花游园,有花中扑蝶,有坐着的,站着的,不一而足。行至书桌边,有着一副小姐提绣半遮面的未完的画像,拿起,叹息一口气,看来这个书生,倒也是个痴的。邂逅相遇如幻梦,疑是月老点鸳鸯。劝君莫笑愚人疯,痴心独衷为卿狂。桃花劫,诉衷肠。
这时小童忽的大喊起来,令我一惊,疾步向楼下走去。刚至便看见小童在陈家后院的地方,躲得老远的,只是拿眼瞧着,好像那里有害怕的东西。莫绝早在那里,蹲在那里,看着些什么。小童一见我来了,两眼汪汪的说着,“公子,您可来了。小童发现了这个,吓了小童一跳。”说着又挨着我,寻找安慰了。
我上前看了看,发现是一具人骨。正被人随意的埋在土里,莫绝找来铲子,开始挖掘。渐渐地人骨的全貌露了出来。小童依旧抓着我不放,还直往我身后躲。我口中笑道,“你是我医童,怎的连一个死人的骨架都怕成这幅摸样?”
小童好似被我气到,鼓足勇气向前望去,不一会又回来躲在身后,只是拿着眼睛瞧着,好奇又是害怕。
不再理他,抬步上前。抬手向着身后,还好小童是个聪慧的,立马帮我拿出一副做工精良的蛇皮而制的手套。蹲身,查看着这幅骨架,发现其右腿和双手关节上有骨折,特别是右腿,粉碎性骨折,因是死前招致虐打所致,双手因被捆绑而导致骨折。而他的致命处因是头部被钝器敲击多次引起的,他的头颅骨上有多处断裂性凹陷。检查完后,让小童准备清水净手,用手绢擦拭干净。起身说道,“这应是那书生陈易吧,可惜却落得这个下场。”
让莫绝在竹楼的后院建了一个墓,也算让那书生死后有个依托吧。离开时让小童去书房拿走了那副未画完的小姐的画像,好生收起来。
行走间,我忽的开口问道:“莫绝,发现了吗?”
莫绝严肃的点了点头。小童看着这个样子,不知我们打着什么哑谜,只是缠着我,让我说个明白,缠得烦了,只是说道,人死后会有魂魄前往自己最后的地方徘徊,冤死之人犹是。等到勾魂死者前来时再把其魂勾走,但是会留有一些气息,不像在竹楼一般那么干净,好似没死过人一般。故而看见书生时那般惊讶。
小童好似明白似的点了点头。却又发现我们并不是走回府的一条路,不由得喊道:“公子,是否行错了?这不是回府之路。”
回头对小童说道,“谁说要回去?我们要去元巷。”
“元巷?那是哪里?”小童自言自语,见我没理,撇撇嘴,跟上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街道两旁的红灯笼却一盏一盏的点亮,最开始是街头,后来依次点亮至街尾。暖暖的灯光驱走了夜的寒冷与寂寥,人们在这时仿佛忘记了白天的忧虑,渐渐嬉闹起来。不同于白日,夜间是不同的景致,黑暗的夜幕下,不仅让人忘记了害怕,还把人的欲望放大,在这样的黑夜中有掩盖了多少的肮脏?周围尽是有些青楼女子,娇声软语,好不热闹。
“小童在这里,不要离开我与莫绝知道吗?”口中嘱咐着小童,让他小心,小童也是明白的,只是点了点头,连眼也不往外飘了,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生怕我一转眼不见了。
行至元巷,元巷是个很繁华的街道,夜里犹胜。一路上都是女儿家的玩意,就好似庙会一般,猜字谜,面具,捏泥人,糖葫芦之内的女儿家喜欢的事物不一而足。街上人都好似没有了白日的小心,到处是欢声笑语。在人群中走着,一直行到元巷中的一处小的黑巷子,未有灯光,漆黑一片。而且很隐蔽,如果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发现。转念间,好似听到了那个少女悲戚的哭喊。呼,黑暗,果然是人心最好的掩饰呀。
“公子,公子。”见我没反应,小童不由得叫唤起来,“为甚要来此?有何特别?”
“呵呵,没什么,只是发现了些让人觉得悲伤的东西。”我一挥手,“回去吧,出来也久了。子时时,小姐也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