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什么东西在地面划过的声音,混杂着树叶的响动和某些不知名的鸣叫。起初声音很轻微,后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应是某些东西爬过来的声音,不,还不止一只。慢慢地,慢慢地,黑暗中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它的面目。
小童眼睛见了,不由自主的朝我身边靠近,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有一丝惊慌闪过眼角,咽了咽口水,手不自觉的捏紧我的衣袖。看着周围那成千上百只黑色的爬行着的虫子向着我们来,缓缓地成包围之势靠近,谁都有些心里发紧,头皮发麻。看着这些虫子,一只两只倒没什么,主要是太多了,而且透着一种诡异的违和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不安,像是会出什么更大的事一般。
黑色的泛着冷光的坚硬甲壳,锋利的螯足像钳子一样带着齿痕,全身漆黑,唯有一双眼睛是血一般的鲜红,在黑暗的夜晚,闪着微微的血光。它们向我们慢慢靠拢,就好像有成千上百只眼睛盯着我们,让我们头皮发麻。悉悉索索的响声传来,接着是喀刺喀刺的咀嚼声。是它们边爬还边吃同伴的身体的声音。小童紧紧地抓住我的衣袖,紧张的有点发抖,但是却咬住下唇,没有说出一句害怕的话来。即使他光洁的额头冒出了点点的冷汗,但他一句不说的看着那些虫子,眼中坚强一闪而过。而一边的鬼老把手伸进袖子里,好像要拿出什么东西一样,严阵以待的面对着面前的虫子,汗水划过额角,滴在地上,这时鬼老还有心情说笑,“呵,小老弟。不是说有结界,不会发现我们的吗?哎~~看来老小哥出师不利呀,今天不好过喽。还是那兔肉太香,这些鬼东西也想来尝尝?”我知道,这时他还能说笑是紧张的表现。
那些黑色的虫子,慢慢地靠近了我们,围成了一个圈。慢慢地,但是却在离结界两步处却停了下来,在原地打着圈。看这样子,我知道,是药粉起了效果。但是,这般多的虫子,又能阻多久呢?
其实很多东西并不是最致命的,有时候,最致命的却是源自自己内心的恐惧。
周围的虫子越来越多,慢慢地,它们靠近了结界。踏着同伴的尸体,它们缓缓地朝着结界爬去。慢慢地,爬上了结界,但是不能够进入。因为结界有着防御的属性,虫子现在不会进来,但是会爬在结界上。随着它们的动作,会成为一个半球形包围住我们,等到结界再也不能支撑的时候,它们就铺天盖地的下来,把我们掩盖在它们的沼泽里。
鬼老看见那些黑色的虫子渐渐地布满了整个结界周围的时候,鬼老咬了咬牙,说道:“小老弟,这是我要你们来的。却不想还没到苗寨就碰上了这种事,是我的不是了。我一定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听了,一时有些怔住。只见鬼老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船样子的东西,巴掌大小,很是简单的一叶扁舟。鬼老拿出来,放在左手中,右手两只捏着一枚符纸,在小船前,隔空划出一个符印。随后,符纸无风自燃,接着他把小船抛向空中,大喝一声:“起!——”
小船渐渐变得庞大,飘浮在空中,很是简单的一叶扁舟,但是载我们几人绰绰有余了。一时有些愣住,我并不知道,鬼老还有如此的宝物。鬼老此时脸色苍白,大颗大颗的汗水像是滚珠一般的流了下来,沾湿了他的前襟。我看了他一眼,鬼老,这个情,我堇析呈了。随后一把提住小童的衣袖,让莫绝带上鬼老,一个纵身,跳上了上空的小舟上。当我们跳上小舟的那一刻,结界开始支撑不住,渐渐地崩溃掉了。许许多多的虫子,就像是下雨一般的,瞬间掩盖了我们原来的地方,淹没的还在原地的马车和其他的东西。
我们随着小舟,升向了暗漆的天空。看着被淹没的马车,一只只的虫子爬上了马腿,马背,不停地啃噬的声音,嚓嚓的让人心寒。可以看见那一直一直的黑色的虫子,用那带着齿状的螯足,割开了马匹的皮肉,溅出鲜红的血,钻进皮肉中,在里面啃噬,享受着血与肉的盛餐。不到一会,马匹只剩下一副骨架,一丝血液也没有了。随后,连骨架也被啃噬干净,就连一旁的马车也不能幸免。
看着这样的虫子,不由得不让人心惊,内心生出一丝恐怖。啪的一声,我转过头去,看见鬼老瘫软在一边,全身无力。我一惊,立马过去,托开他的下颚,喂下一枚丹药,强行咽了下去。执手观察他的脉象,呼——还好,只是法力用过了度,太过于疲劳,休息一下就没事了。看着他的脸色从苍白慢慢地平静下来,由于太过劳累,闭着眼睡去了。这鬼老,也太乱来了。不过,有这样的老哥,还不错。一旁的小童也是担心的看向他,我知道,小童虽然老是找鬼老的麻烦,但是还是挺担心他的,只是不说而已。安抚的对他笑笑,“没事,只是他有些累了。不用担心。”听到我的保证后,小童呼出了一口气,安心的笑了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小舟在夜空中低低的飞行,看着下面掩映着的树林,心里想着事,我不由得问起身边的莫绝,“阿莫,刚刚那是些什么?”
莫绝沉默了良久,看着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的夜空,良久才道:“不知。”
我呵的一声笑起,“想不到天上地下最厉害的麒麟也有不知道的东西?”
“世间万物,包罗万象。又岂是谁全部知道的?”
我怔了一瞬,看向了一边的莫绝。停顿了一下,有些踟蹰的轻声反问:“这次是不是我太过轻视这个世界了?”这一次还未进苗寨就碰上了不知名的东西,让我第一次对自己有些不自信。假如有人中了苗人的蛊毒,那有如何是好?
莫绝回过头来,看着我,直视我的眼睛。眼底幽幽的蓝色,让他的黑眸愈发的纯黑。“女娲创造世人,却使世间万物自行发展。谁都不知道在悠悠几万年间,什么淹没于历史,又有什么被创造出来。存在,即合理。”
看着莫绝为了开导我,一脸严肃却使劲组织语言的时候。我扑的一声笑出声来,呵呵,他怕我走进死胡同,误了修行吧。也难为他了。
“放心吧。再如何,我亦是堇医不是吗?”对着他绽放出一抹笑容,让他安心。面对这我并不熟悉的蛊虫,又有什么能够难得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