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将军弄丢了公主,自是不敢声张,只能吩咐一干士兵着便装去寻找,回头亲自去了贤王那请罪。贤王看着跪地的将军寻思着:这洛冰向来聪明,吃苦倒是不怕,怕就怕洛冰的女儿身被有心之人给识破了,回头还要被利用了,那便麻烦了。想着,贤王也不发怒,只是平平静静地与彭将军说话,让彭将军的心腹去寻了,莫要叫居心叵测的人看出了什么。彭将军授命后,退着出了门离开。
彭将军离开后,王爷吩咐墨息:“你去驿官那交代一声,本王要便服出游,莫要派了一众人跟着。”
墨息领了命便去寻徐伯,独留了贤王一人在房内准备。待到墨息返回,贤王已经穿着好了:一袭浅灰色棉袍,袍边晕绣着深浅不一的云雾,袍袖口微绣浅色祥云花,袍扣用以祥云结相扣;衣袍外罩一层浅灰色纱衣,纱衣又用了纱绸相系。往下看,青灰色绣边布鞋,简单而又大气;往上看,五官精致而深邃,墨染似的云发被镂空雕花银笄束成一把拘之头顶。
贤王转身,不知从哪甩出一把白纸竹骨扇,轻轻摇曳,扇面卷出一阵微风。窗口的光线斜射入内,照得贤王一身清光,仿若谪仙下凡。墨息拱手示礼,贤王收起扇子:“墨息,你去换个行头,这般着实扎眼。”
听闻贤王如是说道,墨息请礼离开,转身入了自己的房间进行置换。贤王在房内兀自转了一圈,探头从窗口往外看,未见得喜子在假山上。想来无趣,贤王抬脚便出了房间,刚转下五、六阶楼梯,就闻楼上动静。
墨息出房前,见人影从门口晃过,料想是贤王呆不住了。想着,墨息加快了置换衣物的速度,待出门后便见贤王房间的房门打开。墨息将房门关上,对着暗处打了个暗号后,快步去了贤王的身后。贤王先前有令,说是要便服出游,故而墨息未带什么显眼的武器傍身,只在袖、裤管内置了几把小刀。
贤王听着身后的动静,觉得满意,一路心情爽快地出了驿馆的侧门。在大街上,贤王与墨息两人晃了一圈,愣是没见着人。墨息轻声询问道:“主子,今日街道有异……”
贤王抬手阻了墨息的话:“彭将军先前提过一个毛贼,今日街道是清净定然与那毛贼出入有关系,去看一下,说不定还能碰见我们一直想找的人。”
墨息虽不解,但依着贤王往日推测的能耐,墨息相信最后的结果定然如贤王所想的一般。只是一路过去,当真人少,连着素来喜欢清净的贤王都觉得有些受不了了:“没想到,这盗千城当真出名。”
贤王之所以知道此事,大多还是缘由了喜子。喜子虽瘦弱,但人却机灵,驿馆里的人大多喜爱与他闹腾说事。贤王本不知晓西镇农户嫁女之事,奈何喜子常被打发了去扫假山,回头驿馆人找他闲聊外头的事,而这头却是一字不落地都入了贤王的耳朵。
至于贤王,起初并未入心,后来得知洛冰跑了,想着依洛冰的性子,现下定然不急着去找彭将军。一转眼,贤王反倒觉着洛冰会去搀和农户嫁女之事,到时候那便好笑了:这边塞城西的闹剧闹腾到最后,出来的不是盗千城,而是她洛冰公主劫亲了。思量清楚了,贤王越发在意喜子他们讨论的事,故而趁时辰未到,贤王便决定去看个究竟。
刚至城西镇,便见一干百姓相守一朱门大户前的两道旁,贤王沿着人群继续往西郊走,墨息随后。城西镇镇门口士兵把守着,墨息上前将官家腰牌拿了出来,士兵见了连忙讨好着弯腰让路。贤王未看一眼,信步在前,墨息相伴在旁。
西郊处十几口集结村落里,一家农户院里停歇着一队着红衣裳人:四莽壮抬轿夫,唢呐喇叭锣鼓等共八人,抬礼箱共八人,奉盘女连同伺候丫鬟共八人,两位着华裳的媒婆。农户小云门扉紧缩,但见其家人环侯在门口劝慰着:“小云哪,这花轿都到院内了,乡里就属你排场最大了,你且就开心了上轿吧。”
众人等了一下,未见开门,待及媒婆上前时,只闻里面传出软哭细喃:“且让我哭上一哭,往后里怕是不能再回来了。”
乡里的人听闻小云那般说话,无不动容晕湿眼角。那媒婆想来见惯了,挑笑着挥了一下手中秀绢:“姑娘,莫要再伤心了,娘家自在,怎会回不来了?且莫再哭了,误了时辰怕是倒要真伤了心。”
媒婆说完,众人细听,只闻室内传出什么摔破声。想来唢呐等人皆是护卫队,声响过后,连同媒婆在内十几人皆上前,到了门口。眼见着那十几人要破门而入时,门扉大开,着实将门口之人吓了一跳。
贤王看着农户院内那抹红霞挑了一下眉角:细弱身材包裹在大红绣金云花红裙内,绣花流苏边红头盖紧紧盖住新娘的脸,当真未露丝毫;素白纤手从门框上挪下后,两相紧缴红帕于身前;大红绣鞋随着新娘步出门口而微露。媒婆赶紧上前搀扶住新娘,随即送往花轿内,在旁的农户象征地喊了两句后,随着自己的婆娘笑脸挥手相送迎亲队。
看着迎亲队由眼前过去,贤王嘴角扯起好看的弧度,似在对墨息呢喃道:“好一个偷梁换柱。”
墨息微微诧异地看向远处,随即又望向身边的贤王:“主子,您是说……”
贤王淡笑了一下:“本……公子去看一下热闹,看她如何金蝉脱壳,你且去屋后静待洛冰。”说罢,贤王便尾随着众人离开,墨息转身去了农户屋后。
花轿到了朱大户门口后,只是象征性地停了一下,随后便被轿夫抬着过了火盆入了大府。贤王在人群,只听得一些农妇在咕哝:“唷唷唷,这朱宝不踢花轿,直接让花轿入了府,怕是这小云吃定朱宝了。”
又一农妇上前神神叨叨:“这你就不懂了,人家财大气粗,还怕了一乡野丫头不?”
旁的农妇再次搀和说来:“你不知道么,人家小云之所以这般寻死觅活的闹腾着,可不就是因为朱宝稀罕着。”
听着耳畔农妇们的话唠,贤王笑了笑,悄悄返身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只见了贤王脚尖轻点,瞬间跃立于墙头,好在挑的地方有高竹一片,倒是没让朱府人发觉了去。几个闪身错落,贤王便寻着了花轿的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