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一下子莫名戳中了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我有些泛酸,但是面上却不显分毫,紧接着摇头否认,我承认的确自己有一部分,但是还有最大的一部分就是那一群人,自己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一定!我想到那群人,眼眸微微一沉,戾气也在一瞬间散发出来。
“是我的一时疏忽。”我现在要是能找到徐双星和张老头这两个罪魁祸首,定是要宰了他们的。
“没关系,既然原来的道长是道长,他的法力一定很高深,这样小小的伤,不算什么。”小道士看我失落自责,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安慰我。
然而这样干巴巴的安慰对我来说也算是安慰,这个小道士看来人也算挺好的,心地十分善良。
我摇摇头示意没关系,转而朝他一笑:“你以后想不想也成为像你师傅一样厉害的人?”
我虽不懂法,但还是看得出来的。李大爷的道行确实没有王树缘的高深。
“想!”小道士双眼忽然有了光彩,瞬间有了精神一样,“师傅一直是我所追求的目标,但是他太遥远。”
看不出来还是一个有理想的小道士。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顿时对他刮目相看:“别灰心,迟早有一天你会成功的。只是要记住,当你站在最高峰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曾经帮助过你的人,即使不能回报,也不能伤害他们。”
小道士或许年龄还小,不懂我话中的含义,只是睁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眸里透露出的迷惘和困惑显而易见。
可是正常人或许都懂吧。我话中的含义是那么明显,直指李大爷他们。
我说的正是李大爷和王树缘。李大爷和王树缘是师兄弟关系,在平日少不了多有照顾。
王树缘却狠心把李大爷赶出道馆,自己霸占了道长的位置。哎!人心难测,海水难量!
我平生最痛恨忘恩负义的人,特别是要在最后关头补一刀受害者的人。王树缘虽做了前面的事,却没有干后面的事,也幸亏没成为我厌恶的对象。
老乡老乡,背后一刀。这就是那句话的诠释吧。
“我知道。”小道士甩手一丢扫帚,拍拍手,“我给你们收拾好了。”
他的动作倒是快,没两下就把柴房收拾干净了,这下柴房倒显得十分宽敞。现在只等人搬来用具便算大功告成。
我和小道士肩并肩地坐在炊上。他瞪着无知的双眼:“你能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吗?”他眼里深深的渴望打动了我。
外面的世界吗?我该告诉他吗?
道馆里长大的孩子,多是不能够出道馆的,为的是诚心求学。
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拥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他们却只能每日待在看日出日落的小院里。
“外面的世界,美丽而危险。”我既想让小道士知道外面世界的五彩斑斓,却也想让他明白,越是光鲜美丽的外表下,越隐藏危险,外面的世界也是十分凶险难测的。
小道士扯着我不放,硬要我多给他讲讲。这个执着的小样子,却让我想起了明天,明天那可爱无比的样子。
这一讲就没完没了了,我扯着些有趣的事情说着,小道士听得入迷时还会不时露出一副惊叹的神色,显得十分天真可爱。
孩子都是这样渴望外面的世界的。可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复杂,以至于总是有那么多人想要逃离,远遁离世,寻得一方自在逍遥。
人心的复杂难料,人与人关系之间的错综复杂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的清的。很多时候,我们是不能够亲眼目睹这样的复杂,却能在被人背叛和出卖时发现,这时候,往往已经迟了,得知真相的代价往往便是鲜血淋漓的惨烈,令人印象深刻。
“姑娘,这是道长命我们搬来的用具。”
突然间三两个道士出现在门口。为首的道士低敛着眼,低低道:“麻烦姑娘现在外面候着。”
怎么道馆里的道士都这样阴森森的?我尴尬的笑笑,觉得自己有些多想。只是我确实没看错,这些道士面色灰黑,毫无表情,虽不至恐怖,却也着实令人感觉寒冷。
寒冷的让人毛骨悚然,我不禁蹙紧了眉头。
小道士倒是神色自然,牵起我的手就往外走。
“你千万不要和他们多有交集。”小道士忽然神秘地在我耳边道。
“为何?”我本以为是我多心,原来小道士也发现了不正常。
他忽而一笑,骨溜溜的眼珠望向柴房内:“没有什么,我只是不喜欢他们。”
不喜欢吗?难不成这里发生的事情还有我不知道的?也是,自己也算是跟着王树缘和李大爷来的,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么多事情呢?
我瞧小道士的神色,却越发觉得这里不安全,四周总是透露着死气沉沉的味道。大概是因为经历太多事,所以我整个人都变得紧张兮兮的,小风小雨都会怀疑。这里是道馆,最有阳气的地方,阴气是待不了的,肯定是我太过胡思乱想罢了,我心里暗暗安慰着自己。
小道士又缠着我要我给他讲故事。我却没了这个心思。
我总觉得,这里的道士并没有表面上的普通。我隐约察觉到一丝怪异,脑海中有些线索一闪而过,快的抓不住,我有些焦急的抓了抓头发。
难不成又是鬼魂作怪?我压下心里的胡思乱想,压低了声音问小道士:“这里的道士都像刚才的道士一样吗?”我又觉得自己问的好笑,一样指的是哪里一样?小道士大概听不懂我问的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打我记事起,他们就已经是这幅模样了。”
小道士看上来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模样,难道自几年前开始,这里的道士就已经死气沉沉的了?
我的思绪在脑海里飞转。记忆的碎片在眼前回放着,难怪道馆里这样冷清,方才走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寒冷。因为这里地处偏僻,我没有多想,现在想来才有问题。
按道理而言,这里的道士修行所带来的阳气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即便是门道冷清,地处偏僻,仍旧能给人以一种温和之气,而不该是现在这般阴冷暗沉,气氛压抑的可怕。
“他们都是这样少言寡语,像活死人一样吗?”我这样的话自然不能说得大声,这还是对道士的不尊敬。我贴在小道士的耳畔问。
回答我的不是小道士:“姑娘,我们已经把东西放进去了。”
我浑身一个哆嗦,眼睛紧盯小道士的眼睛,精神一瞬间绷得极紧。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这样悄无声息的。
道士修行到一定程度确实是能做到行不做声,但至少是有气息的。
我现在虽然没有法力,可观察的本事也是不赖的。可现在被吓了一跳的是我,我竟察觉不到一丝气息的痕迹。
“谢谢你们,劳烦了。”感谢的话还是要说的。我胡乱组织着语言,心里却越发觉得有压迫感。
“你别担心,他们向来是这样的,习惯便好。”小道士不能理解我的异常。他抬头看看天色,转头又看看我的脸色,“现在是用午膳的时间,我们先去吃饭吧。”
道馆里有规定,一律要在道馆内用膳的,需要集中到大堂取饭。
我原本是不愿意的,然而想到李大爷身负重伤,需要人照顾,虽然无奈,但还是自愿留下来。
“师兄,我们为你办了洗尘宴,请你随我来。”门外有道士淡淡的说道。
他们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明明看到李大爷身负重伤,行动不便,所以才回来静养。现在还要为他做洗尘宴,这般折腾他,究竟是要折李大爷的寿还是真的为他设想!我不假思索,断然拒绝。
“李大爷已经睡了,现在不方便打扰他。”我隔着门,小声给外面的道士说。
“没关系,等李大爷醒来再举办洗尘宴也不迟。”门外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只是平缓的叙述道。
我简直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想要破口大骂起来。为何一定要举办这样的宴会?难道李大爷受伤回来养病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吗?况且现在他的情况这样不好,还要动气,怎么不能为他好好着想,我实在是不懂他们的心思。
李大爷面色平静地喝着茶,淡淡的对我说道:“你何必因为我和他们置气。”
我走上前,想要骂人的冲动几乎就要憋不住了:“可是他们这样做有没有想过你的伤?”
“只是要去庆祝我回来罢了,别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这是规矩。”李大爷摇了摇头,不显情绪的话制止住我要骂人的冲动,“即便他们做的再不对,也不能在心里鄙夷他们。”
我深呼吸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李大爷这时候竟还能心平气和的对我教导说:“做人要讲心平气和,即便有人无意间冒犯了你,只要无伤大雅,不要放在心上,全部忽略掉就可以了。因为一旦你如何而产生对别人轻视的念头,那便是最大的失礼。”
“可...”我还想说什么,却又在转瞬间咽了回去。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李大爷被夺去道馆,失去一切却能够继续坦然生活的原因。
所有的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人与自然才是一体是道家的观念。李大爷真不愧是高人。
我忽而灵光一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洗尘宴结合在一起思索。他们这样急着要李大爷去参加洗尘宴,莫非是有别的打算?我把我的想法仔仔细细和李大爷说了一遍,包括我刚才的所见所闻。
“你知道当初我为何会被师弟夺走道馆吗?”李大爷在我们之间围起屏障,轻声说道。
道馆里人多口杂,免不了有人会偷听。看来李大爷也对这里不放心。
“他就是这样表里不一的人。”李大爷渐渐陷入回忆,眼眸一瞬间晦涩不明,“起初,我对他是百般信任。也正是因为太过于信任,令他有了可以支撑的筹码。他利用道馆里的道士,给他们做了迷心术。”
迷心术?我瞪大了眼睛。这样的法术我虽没有听说过,可光听名字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怕是像是能控制傀儡一样的法术。我眨巴着眼睛问道:“这法术会怎么样?”
“迷心术又叫鬼术,它本是一个禁术,是被世人所谴责的法术。凡是身中迷心术的人都会毫无条件地听从下咒的人的口令。为何它又叫鬼术,因为身中迷心术的人会渐渐变得麻木不仁,面无表情,像是僵尸一样。”这倒是能够解释刚才我发现的事了。
而小道士因为年纪小,又自小养在王树缘的身边,所以没有被下咒。
别的道士就没这样好运了。王树缘为何能够夺得李大爷的位置,不惜一切代价,给整个道馆里的道士下了迷心术,从而夺取李大爷的道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