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只见树影晃动,脚边低矮的草木也不住的勾拉着自己的白裙,但她却已是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了,只有狼狈逃窜的步伐一直未停,反绑在身后的双手又很是妨碍自己身子的平衡,让她跑的跌跌撞撞,而身边弥漫着浓雾的树林更是加重了诡异危险的气氛,头顶是几乎看不透的幕天,黑云压天低,堪堪的就仿佛要压在她的身上。
心中的焦急已经似乎要将她的心燃烧起来,在逃窜的途中她仍是不安的向后一瞥,谁知不期然的竟又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只是却因隔着雾,看的朦胧不分明,只是如今的她已然是草木皆兵,对于这忽然出现的未明来者,她的心中自然又是一颤。
难道是在劫难逃了么?拼命忍住的泪水此时已是再也憋不住了,而在她就要哭出来的那一刹那,只觉得自己脚下一滑,白色的身影就这样渐渐的落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恩央在黑暗中倏然睁开了眼,猛地起身坐起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在确定自己仍是身处客栈房间后,她才有些心神不定的伸手拭去额上细汗,看来方才又是做了那个梦了吧,竟是如此的真实,连她都快要分不清那究竟是真是假了。
白蝶能窥天机,因此做的梦也或多或少的带着些预言的性质,恩央平日里也很少会做梦,可这几****却接连做着同一个梦,便不得不令她挂心了。
梦里,一个白衣女子在夜色下的昏暗树林中不住的奔逃,不仅双手被反绑着,还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子在后追赶着她,直到最后她似乎不小心跌入了无边漆黑的石洞之中,白衣也因此融进了黑暗,寻觅不得。
梦在这里戛然而止,却不知是因为梦中迷雾朦胧,还是梦境虚幻,恩央始终看不清女子的模样,只是她一袭如雪的白衣,却让恩央心中隐隐不安,虽是不愿,但她还是不可抑制的联想到了自己,那这样的梦境,是在告诉自己,命定的劫数已到么?
恩央浅浅的叹了口气,稍微平抚了一下错乱不安的心情,才缓缓起身走至桌边,提起早已冰凉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沁冷的茶水流进了她的身体,丝丝凉意渐渐的弥漫开来,恩央不禁颤抖了一下,睡意已然全无。
推开窗户,恩央眯眼感受着窗外夜间缕缕微风,轻柔的拂面而过,这样温柔的触感倒是安慰了恩央方才的不安,她将身子靠着窗户,浅眸看着窗外月色下的城市,早已没有了灯火,整个城市都已然熟睡,看上去那般的静谧,却其实不知在这安静之下,又是隐藏了多少的躁动不安,便如她这般。
之后的几日,恩央仍旧每晚做着相同的梦,不同的是梦境里的一切却是越来越清楚,梦中的故事情节也随着时间慢慢延伸,事情到了最后,在白衣女子跌入石洞之后,尾随她而至的男子,也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梦中虽然还是大雾弥漫,但男子女子的身形已是看的分明了,虽是仍旧看不见容颜,但那白衣女子的身形却似乎与恩央并无二致。
每每恩央还是会被噩梦所惊醒,那种跌入黑沉石洞的恐慌和压迫感,虽是在虚幻的梦中,也仍令她感同身受,以前的她几乎没有过害怕,但这由梦中得来的令她胸口一窒的感觉,却让她格外的难受,每次,她都会猛然的睁开双眼,浅灰色的明眸也不如平日里的清澈,因为心中隐隐的颤抖而显得有些浑浊,只是夜深人静,整个世界在这时仿佛只有她一人,她因此只能默默的拍着心口安慰着自己,第一次,她对于可能要发生的事情,感到了无助。
因为梦境的预兆,恩央这几日行路都很是小心,刻意避开了林间山路,一直沿着水边行走着,这样行了几日,便是来到了满城城外,此时暮色已临,城门早已关闭,恩央无奈,本是急急忙忙的过来了,却终是没有赶得上进城。
她左右环顾了一番,寻了棵大树便飞身而上,轻轻落在树枝上歇着,四周皆是一片静谧,偶有虫鸣也是极微弱的,这样的环境让恩央也不由的放松了下来,卸下连日来的戒备,她将双手枕在脑后,缓缓闭上眼,悠然的睡去。
虽是在这般轻松的环境里,但那充斥着危险气息的梦境却还是如期而至,梦里白衣女子重复着每日的奔逃,最后始终是无法逃脱般的掉进了深深的黑洞之中,而后那紧追而至的男子也随即跳了进去。梦境已是渐渐的清晰了起来,虽然仍是看不清彼此的容貌细节,但恩央却瞧清楚了女子反绑在身后的双手,那粗粗的麻绳牢牢的将她捆绑住,而那打结的方法赫然便是水上船家惯用的那种。
夜风徐徐,树上的恩央双眉紧锁,睡得很是不安稳。
再次醒来时,天依旧是朦胧未亮,恩央似乎已经习惯了这连日来的噩梦,以前每每醒来总是额前香汗淋漓,如今却是未见了踪影。她静静的坐了起来,遥遥的向城门看了一眼,发现城门已经是开了,于是跳下树来,拍了拍经过一晚风霜的白裙,上面沾染了些许的晨露,显得有些微凉,恩央素手反复的拍着,似乎都能感觉到那些浮在表面的水汽离开的踪迹。
幽幽的,恩央走进了满城,也是因为时候太早的缘故,城中并没有多少人走动,气氛显得有些阴沉,恩央侧头看了看,许多人家均是还未苏醒,只有一些早起的商人在奔走忙碌。
恩央只是随性的走着,却不知不觉的已经来到了码头边,满城是个水边的城市,水运极是发达,在这会码头边的运船已然是排了很多了。她遥遥的站着,向水边眺望着,却发现岸边船只虽多,却没有一艘是出航的,间或有一两艘驶了出去,却也是很快的便又重新回来,不知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