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她那一世英明的父亲被反咬一口,落得个凄惨下场,而不少平素结怨的官员逮住机会,争先奋勇的落井下石,翻出些苍白都算不上的证据。于是,那位“英明神武”的君王,就这么名正言顺的削去她父亲的官职爵位,全家投入天牢。三日之后,便要被株连九族!
后来竟然又是那位皇帝大发慈悲,念她爹往日的功勋,全家才免于一死,改为发配充军,才有了秦阳雪和秦澜的悲剧。
而阳河太守之死,也跟皇帝脱不了干系,若不是赈济灾民的事情拖延至此,一介朝廷命官,也不至于活活淹死。
自然秦阳雪说时,不能这么不差毫厘的叙述,不过大致的部分都是实话。
“怎么会这样!”白珞的娘亲吓得不轻,声音都发颤了,“这么说,是···是皇上害死了你的父母!?”
秦阳雪紧咬下唇不说话,目光凌厉的宛若一把尖刀,煞是寒凉。
她就是不说别人也猜到是了,只听少妇叹口气,“这个世道,简直···我们乡下的穷门小户,本以为富贵人家便是一生清平享乐,不想竟也是这般。”
“不出四日,皇上便会再次昭告天下,说我们一家三口人都死于洪灾。”秦阳雪自顾自说着,眼中是一抹薄凉的自嘲,“他们竟丧心病狂到派人追杀我这棵侥幸活命的稻草,只可惜啊,未能如愿,大概是找了个替死鬼便掩人耳目了吧。”
这些话听到一个乡下妇女耳中,简直就像天方夜谭。
她在不可置信中暗自思量,先前还巴望着自家的闺女能有个富贵命,嫁个高门做个明媚正娶的姨太太,但是现在这些念头都没的一干二净,秦阳雪的字字珠玑让她不寒而粟。
秦阳雪不经意间瞥眼看见了她的不敢直视自己的瞳眸,立即猜出了来龙去脉。
于是漫不经心的轻轻说道:“无情莫过于皇家,险恶莫过富贵家。你该庆幸的,珞儿没有像我这般的出身。”
“嗯···是啊。”少妇猛地被打断了思路,支支吾吾的答道,忽然又一转头,“那你孤身一人带着个弟弟,今后怎么办?”
她本以为秦阳雪只是个家族败落的小姐,哪知道身世竟然出人意料,又见她对自己毫不隐瞒和盘托出,心中顿时也少了几分戒备,没有先前那般恐惧和拘谨,说话更自然了一些。
秦阳雪耸耸肩,“还能怎么办,种田养家糊口啊。”
白珞的娘亲倒是吃了一惊,大户人家的小姐,不都应该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金枝玉叶吗?
不禁暗自腹诽,满心诧异的从头到脚打量着秦阳雪,像是打量着外星人。
她就真的纳闷了,这位纤纤弱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到底能干得了什么重活!“时候不早了,阿澜和珞儿估计也累了,我得回去了。”秦阳雪话音未落,就站起身来。
白珞的娘亲也跟着起身,“是不早了,估计你弟弟也等急了,夜里风凉,咱们也早些回去吧。日后妹妹若是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了。”
秦阳雪顺着高高的田埂往前走,心不在焉的轻声应着。
夜里一阵凉簌簌的风吹过来,令人不禁裹紧了衣裳。
她忽然又记起来一件事情,回过身来微微一笑:“方才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千万别往心里去。”
再回去的时候,屋中的油灯微微暗了些,白珞早已睡了,秦澜也倚在木椅上打起了盹儿。
道别了白珞的父母,秦阳雪把秦澜背在肩上,回了刚刚收拾好的小茅屋里。
茅屋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秦阳雪一阵愁,这个第一晚上,也只能这么凑合着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