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焦德顺欲哭无泪的在宁韬早就准备好的“合同”上签下歪歪扭扭的名字,宁韬有些不悦的摇摇头,指着上面的签名说道:“我说老焦啊,咱这字也该练练了,像咱们动笔杆子的人,这字摆出去可就是脸面,不能不练啊。”
焦德顺那张脸顿时垮了下来,他是舞刀弄枪的行家,笔杆子?要不是宁韬这边威胁着,他什么时候动过这玩意儿,考秀才当状元么?
宁韬又看了一遍焦德顺的签名,满意的放在怀里,冲着湖心喊道:“你们几个赶紧回来,那水里有什么好呆的,还不赶紧送焦先生回家,好好赔个礼道个歉?”
焦德顺慌忙摆手道:“可不敢劳烦这些爷们,我自己走就行了。”
“那怎么行?”宁韬热情的说道:“这几个家伙下手不知轻重,焦先生怎么也是一方霸主,他们不老老实实的到焦先生府上端茶递水赔礼道歉,我这心里当真过意不去啊。”
焦德顺心里暗骂,这种鬼话傻子才会相信,恐怕这还是出自你宁大当家的授意吧!
不多会儿,小伙子们都从湖里爬上来,齐刷刷的站在宁韬的身后。宁韬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你们瞅瞅,你们瞅瞅,怎么能出手打人呢?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到虎头帮去,焦大爷让你们干啥,你们就去干啥,谁敢不听话,小心我家法伺候。”
焦德顺一听,合着宁韬这是准备给他塞钉子,派几个下黑手的家伙到虎头帮当卧底监视他啊。可是想想宁韬给他说的那生意,心头又热乎起来,那群整天跟着他的老兄弟,手头上也该多存点钱了。要是有办法,谁愿意干这种遭人恨遭人骂的营生,或许这次生意,正是大家伙儿走点正路的时候了。
“焦大先生啊,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兄弟,过去之后任打任骂,可不要给我面子啊。”宁韬笑眯眯的对焦德顺说道,脸上带着几分羞涩:“不过饭要管饱,可不能饿着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苦不能苦孩子啊!”
焦德顺肚子里已经一个劲的窜着姑苏骂人的话,但依然满脸堆笑的说道:“岂敢岂敢。”
宁韬呵呵直乐,拍着胸口说道:“有了咱们这份合同,以后咱宁韬跟你焦大先生就一家人,要是生意上有什么事儿,可要焦大先生多多担待啊。”
得,这下子又成了人家的打手了。焦德顺满嘴苦涩,宁韬这胸口拍得有道道啊,这是提醒焦德顺,两人现在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出了事儿宁韬把这合同往上一送,谁都跑不掉。
看着焦德顺带着后生们离开,宁韬眯眯眼,自言自语道:“拿女人和孩子出来威胁人,宁韬啊,你小子是越活越回去了。”说罢,他摇了摇脑袋,颇有点对他自己不以为然。
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否则以宁韬手中的这点人,跟焦德顺的虎头帮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宁韬只要放了焦德顺,转过头来焦德顺报复,他们这十来个人哪里是人家百十号人的对手?况且,若不是焦德顺收养那群无家可归的孩子,凭虎头帮的那些所作所为,宁韬或许真的把焦德顺给干掉了。
但,杀掉焦德顺,又不是宁韬的本意,就算焦德顺再十恶不赦,但到底还有几分好处,也正是这几因他一时的善举,才让宁韬想要拉他一把。看水知县、李师爷和赵青云这三方势力的暧昧态度,谁知道最近朝廷有些什么大动作?
“大当家的。”乐子鬼鬼祟祟的从不远处的草丛中钻了出来,踮着脚往远处瞅:“他们都走了?”
宁韬点点头,骂道:“你小子,就不知道跑远点,要是让焦德顺发现了,那咱们的计划没准就失败了。”
“怕啥,反正大当家的也没打算真的动他的女人和孩子。”乐子撇撇嘴:“要我说,咱们把他在乎的那些人挨个排在他面前,他还不乖乖的归顺了咱们山寨,到时候甭说焦德顺,就算是虎头帮,也都是咱们的。”
月光下,宁韬看着乐子那还带着孩子稚气的脸庞,脸色逐渐变得很阴沉,沉声说道:“乐子,今天晚上我这几句话你要记住了,无论什么时候,拿女人和小孩子说事儿,那都是最没出息的。我宁韬这辈子杀人放火的事做多了,这种事还是头一次做。”他苦笑着摇摇头,仰天长叹:“当年迎风尿三丈,如今顺风犹湿鞋啊。”
乐子茫然不解,大当家的以往在山寨中可是老实孩子一个,什么时候杀人放火了?
然则,让宁韬想不到的是,焦德顺这心里面已经藏下个疙瘩,路上就开始向那几个后生套话,问问什么叫做“套香肠”。几个后生茫然不解,都说大当家的从来没有玩过这种花活,他们都还纳闷着呢。
直到几年后,焦德顺被宁韬指明为“征北前锋”,与宁韬等人深入塞上明珠,才算当真见识了什么叫“套香肠”,让他不由暗暗擦了把冷汗,对他今天的选择充满了深深的敬佩之意。
这都是后话,暂时放下不表。
只说宁韬带着乐子,摇摇晃晃的走回铺子,在拐角处发现,后门处蝶儿正聘婷而立,踮着脚在不停的往胡同口张望。
“哈哈,小丫头担心咱们呢。”宁韬笑着从拐角处现出身形,正待跟蝶儿打声招呼,却发现蝶儿冲着他不停的摆手。
这兴奋的,大当家不过是出门办点小事,跟游山玩水没啥区别,这小丫头怎么就不相信哥的实力呢?宁韬头痛的拍了拍脑袋,冲着蝶儿高呼道:“蝶儿,公子爷没事,啥也不缺,啥也不少!”
话音刚落,宁韬就看到蝶儿仿若失去力气一般靠在门框上,让他满头雾水:这是搞的哪一出啊,怎么哥的一声叫,就把小姑娘叫倒了?这以后娶媳妇洞房的时候……
还没等宁韬想完,后门霍然打开,南宫筝婳如同一头母豹子,水汪汪的眼睛眯成细长,带着浓浓的杀气,冲着宁韬吼道:“姓宁的,你竟然大言不惭毁我清白,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说罢,大小姐擎着一柄剪刀,恶狠狠的向着宁韬冲了过来。
“哎呀!”宁韬大叫一声。
南宫筝婳脚步一滞,正想听听宁韬有什么话好辩白,却听到宁韬恬不知耻的说道:“凉茶喝多了,我上个茅厕。乐子,帮我顶住!”
说罢,宁韬宛若猿猴一般,蹭蹭蹭的从围墙上翻过了过去,转瞬不见了踪影。“叮当!”南宫筝婳目瞪口呆,剪刀霍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