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人李松龄霍然回头,赵青云脸沉如铁,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乐子跟在他的身后,冲着宁韬一个劲的挤眼睛。
“原来是赵将军。”李松龄皮笑肉不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赵青云:“将军不在城门处当值,却来到这里作甚?难不成我姑苏当真是路不拾遗,已然一方乐土?”
这话一说,宁韬的眉毛就皱了起来。这里面有事啊,李松龄这夹枪带棒的话,明摆着是给赵青云看。再想想赵青云方才那声断喝,也是很不给李松龄面子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两人要是闹起来,那可当真有意思的紧了。
周围的看客们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这边两人眼睛不是眼睛眉毛不是眉毛的一对,他们纷纷向后退去,有几个年轻人还偷偷摸摸的从地上拾起三轮车散乱的车轮子车把之类的,往怀里一抱就钻进了人群,搞得宁韬哭笑不得。
乐子已经凑到了宁韬的身边,低着声音问道:“大……公子爷,你没事吧?我干爹说了,这小子跟他不对付,在县太爷和果毅都尉面前说他的坏话,你可要帮帮他啊。”
帮赵青云?宁韬不由翻了翻白眼。看赵青云那块头,随便伸伸手指头,就够这青衫人李松龄喝上一大壶的。只是,这李松龄竟然可以在政、兵处都能说上话,宁韬倒是来了兴趣。
“这个李松龄是什么人?”宁韬压低声音问道。
“县太爷的师爷,绍兴师爷,听说跟当朝的某个红人有同乡之谊。”乐子重复着赵青云方才告诉他的话。
呸!宁韬狠狠的甩了口唾沫,姑苏距离绍兴也就是那么两三柞的距离,这家伙攀关系却攀到京城去了?什么德行!宁韬闭着眼睛都能猜出,估计那当朝的红人,恐怕连见都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李松龄,这是李松龄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这说话间,那边已经开始吵了起来。赵青云指着李松龄骂他阴阳人,李松龄却尖着声音说赵青云以下犯上,怪不得从都尉被一扁到底,当起了看门狗。
赵青云虽然威武,但嘴皮子怎么比得上整日里靠那张嘴吃饭的人?没过多长时间,赵青云便被憋得脸红脖子粗,一双鼻孔张得老大,呼哧呼哧的往外喘着粗气,看样子随时就会陷入狂暴的状态。他身后的那几名士兵想要上来劝住赵青云,又有些犹豫,站在那里左右为难。
李松龄冷笑道:“怎么,踩到尾巴,连叫都不会叫了?赵青云,我告诉你,在姑苏这片地儿里,我李松龄说一,你就不能说二,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感觉,仿佛已经吃定了赵青云。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不和谐的字眼突然蹦了出来,让李松龄那得意的面孔瞬间沉了下来,变得通红通红,仿佛随时都能滴下血来。
“二!”宁韬笑眯眯的从旁边蹦出个字来。
“小子,你,你方才说什么?”李松龄仿若被人拔了毛的母鸡一般,浑身哆哆嗦嗦,一手紧紧握着折扇,一手翘个半兰花指指向宁韬。
“二!”宁韬的笑容纯洁而无害,非常无奈的摊开手:“说二了又能怎样呢?”
“你……你……你好大胆!”李松龄双脚离地,猛然跳了起来:“你是没有听说过我李松龄的名号,还真不知道犯了谁啊!你去打听打听,这姑苏城里,有哪个对我李松龄不服,今日我便将你抓入县衙,治你个大逆不道的罪名,看看有哪个敢多说半句话!”
说完,李松龄恶狠狠的瞥向赵青云,那眼神中分明带着警告的意思。他是在告诉赵青云,这件事已经不能善了,要是他还想干好这个守门人,就乖乖的老老实实的看他折腾宁韬。
赵青云深深吸了口气,正待说些什么,就看到宁韬突然动了,扑向了李松龄。
两人之间虽然有三四米的距离,但宁韬的动作极快,还没等赵青云说什么话,他的大脚已经飞了出去。屡试不爽断子绝孙脚,直接踹在了李松龄的胯间。
“什么玩意儿,老子就不服。”宁韬恶狠狠地骂道,这一脚极其阴毒。
噗!
正中李松龄的命根处,宁韬感觉落点级准,踹的非常惬意。可是,李松龄仅仅是向后退了几步,脸上却没有很明显的疼痛,而是怒声喝道:“竟然敢动手,当真是反了你了!”
宁韬傻傻的看着他,脑袋里一片迷糊,这一脚他曾经浸淫多年,说不出来的霸道,这家伙怎么却好像全无感觉似的?难不成这家伙跟某影片里所说的一般,有缩阳神功不成?
赵青云冲着宁韬伸出大拇指,赞叹道:“这一脚我早就想踹了,宁先生果然了得。”
“赵青云,你我同为姑苏官员,你怎么能不帮同僚而帮外人?”李松龄破口骂道:“当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赵青云正色道:“赵某乃堂堂七品偏牙将带职,你这师爷在我朝却从未有过品阶,又无实职,何来同僚之称?”
宁韬嘿嘿笑了起来,用了个很粗俗的比喻接口道:“这师爷就好比这窑子里的窑姐,看着顺眼就让你当一回新娘,若是看你不顺眼,该往哪里踹就往哪里踹。”
秀才打扮,很粗的比喻,却惹得旁边不少人笑了出来,就算是跟随在赵青云身后的那几个兵士,看向宁韬的目光也仿若找到了知音。
蝶儿听得仔细,羞涩的啐了一口,两只玉手使劲的捂住发红的小脸,忙不迭的离这些人远一点。
“你们,你们……”李松龄听到众人发笑,气急败坏的指着周围,大声呵斥道:“你们都笑了,我可是听真了,以后咱们慢慢的算账,一个都跑不了!”
宁韬笑眯眯的说道:“李师爷,我看还是把咱们这个账先算一算吧。”他不等李松龄说话,指着地上那堆废木块说道:“若不是李师爷,弄坏我这车子的人,想来我必能抓住几个,就算是赔不了车子,那收回些本钱还是没问题的。但有了李师爷的胡搅蛮缠,让我损失惨重,今日便要跟李师爷到县太爷面前辩个分明!”
李松龄就是想把宁韬弄到县衙里面,此刻一听顿时就笑了。他哗啦一声将折扇合上,用扇头指着宁韬冷笑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我便要你看看,这衙门的大门究竟是朝哪里开的!”这话说得极其恶毒,意思就是要让宁韬一辈子记住在衙门里发生的一切。
宁韬点头道:“如此甚好,赵将军不如做个证人,您看如何?”
赵青云这下子有点坐蜡了,他之所以会赶来,就是因为有衙役报信,这说明县太爷是知道这件事的,如今县太爷没有出面,也在侧面表明,这李松龄恐怕是受了他的示意才敢如此。赵青云赶到这里的时候,只是看到李松龄威胁宁韬,可最先动手,确实是宁韬无疑。
这个证,到底该怎么做?赵青云耿直一生,还真是异常的为难。
宁韬看出了他的犹豫,微笑道:“赵将军只要实话实说便是,想来若是一味袒护我宁某,这李师爷恐怕也是不依的。”
赵青云只有无奈的点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宁韬向着四周抱拳,大声说道:“在下宁某,乃燕北人氏,此番游历天下,本待在姑苏开一处车行,谁想这头一辆车子,便被称为木马。此番是由,诸位心知肚明,自有一番定论。十日后,我宁氏车行开业大吉,若诸位想亲自骑一骑这车子,当日只需花上五文钱,便有专人负责指导。无论你是想驮送货物,还是想带着家人一起旅行,我宁氏车行必然会给你最贴心的服务!”
李松龄顿时傻眼了,宁韬说得这番话,怎么听怎么好像是给那车行打名声啊!今日便引起了莫大的效应,若是等到开业的那天,那还不车马如龙人似潮?
“宁老板,你这车行在什么地方啊?”远处有人大声问道。等众人把目光看过去,却找不到问话的那人。他的这句话完全问出了不少人的心声,他们也不再去管是谁问的,纷纷看向宁韬。
宁韬笑眯眯:“保密。”说完,他冲李松龄耸耸肩:“李师爷,咱们走吧!”
“哼!”李松龄面色铁青,一个不留神竟然被这小子当成了工具,他李松龄还从没有吃过这种憋。等着吧,别看你现在笑得欢,到了县衙里面,让你哭都哭不出来!还什么宁氏车行,把你投入大牢,看看还有哪个敢打着宁氏车行的名声开业。
想到这里,他顿时阴笑起来,装作大度的说道:“既然宁老板已经说出了这话,那李某便拭目以待,看在那县衙里,宁老板是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
宁韬继续微笑,侧头低声对乐子吩咐道:“带兄弟们回去好生歇息,明天晚上咱们要干一票大的。”
“公子爷,那你呢?”乐子不无担心的问道。
“哼哼,上千追兵都被咱们给给撇开了,这一个小小的绍兴师爷,还翻不出天去。”宁韬不屑一顾的说道:“把他们都给咱伺候好了,后面有你们的甜果子吃。”
“公子爷,你就放心吧!”乐子拍拍胸脯。
宁韬正待举步,蝶儿脆声说道:“公子爷,我跟你一起去!”
说着,小丫头双手提着裙摆,便要走向宁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