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越微笑道:“贤侄,有何难处,尽管道来,世伯只要能帮上,那是绝无二话。”
现在,宁韬明显已经对跟南宫家合作的事情伤了心,言语有些松动,南宫越自然要趁热打铁,什么事都先答应了宁韬,只要能证明那配方当真能用,转眼就把宁韬送进大牢,许给宁韬的好处转眼就拿回来了,空口白牙不立下字据,宁韬又能如何?
“那个……”宁韬快把手都搓红了,羞涩的撩了撩眼皮,又赶紧垂下,声音如同蚊子哼哼:“如果我们双方合作,那我是不是可以天天看到南宫小姐?”
好小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当真是被筝婳那孩子给迷住了!南宫越心里暗叹,若不是大哥出事后南宫家危如累卵,就算为了这配方,把筝婳许给这宁韬倒也没什么,但此时非比寻常,说不得要好好骗骗这个被女色所迷的傻小子。发起怒来就知道打打杀杀,在商业上可不是你这种愣头青可以横冲直撞的。南宫越打定主意,呵呵笑道:“我那侄女家遭巨变,我这当叔父的,自然要照顾好她。只要她喜爱插手这生意上的事,世伯自当应允。”
宁韬顿时喜出望外,欢喜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嘴唇不停的颤抖着,看样子是准备说些感激的话,最终却没有说出来。
南宫越非常有气度的摆摆手,慈祥的说道:“年轻人的事我就是想管,也是管不来啊。”说完,爽朗的大笑起来。
在他的笑声中,宁韬越发不好意思了,使劲抿了抿嘴唇,这才说道:“先祖曾有遗训,若是想弃文从商,动这祖传的方子,就要熏衣祭祖,大杀三牲,以谢祖上的遗恩。”
南宫越点头道:“不错不错,若无祖宗的秘传,又如何让你富甲一方?应该的,不但要祭祖,还要重重的祭。”
宁韬腼腆的笑了起来,眼神中却流露出无奈的色彩。这种无奈是那么明显,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瞅得出来。
南宫越恍然大悟,使劲拍了拍额头,笑道:“看我,终究是老糊涂了,你这一路上照顾筝婳,依她那大小姐的吃穿用度,自然花费不菲。这样,我这边吩咐下人,给你取来纹银五百两,先行拾掇一番。”
宁韬脸上为难和无奈的表情更加浓厚了,小声说道:“重祭啊,五百好像就够一半。”
南宫越额头悄然飘过黑线,刚才他只不过是顺着宁韬的话说了句重重的祭,这小子倒是也实在,五百两银子的祭祖都不够用,还要狮子大张嘴!你家祖宗到底有多少口子,需要花费千两纹银来祭拜他们?这比活人都能花!念及那配方尚未拿到手中,南宫越咬咬牙,故作轻松的说道:“千两纹银,南宫家还不看在眼里,我这就吩咐账房给你开来银票。”
宁韬脸色马上变得轻松起来,异常感激的说道:“南宫老爷,这个……这个却如何使得?宁韬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是归还不起啊。”
“哈哈,贤侄说的是哪里话,我们就要成一家人了,何来归还之说?等到新布新绸拿下官锦,财源滚滚那是不在话下。”宁韬一句话,把还钱的门路给堵了,南宫越大度无比,只盼望着这一番话语,能让宁韬赶紧把秘方掏出来!
果然,在他眼中纯属年轻愣小伙的宁韬一听到他说到“一家人”,那眼睛就变得贼亮贼亮的,语无伦次的说道:“是的是的,一家人一家人。不是不是,还不行还不行,配方还没有检呢,不知道合不合用。”
终于说到配方了!南宫越没有表现出急切的表情,反而老神在在的说道:“既然我们已经准备合作了,那也不用急在一时半刻,趁着这几日清闲,须当好好游玩一番,品赏我江南无限风光。”既然表现大度能让宁韬乱了心思,南宫越自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凭刚才宁韬的表现,南宫越可以肯定的说,他这番说出来之后,宁韬只怕会感动得痛哭流涕,马上伸手入怀,将那配方恭恭敬敬的呈上。
宁韬眨巴眨巴眼睛,感激无比的神色洋溢满脸,十分赞同的点点头:“还是南宫老爷考虑周到,刚到姑苏,正应该放松放松,欲速则不达么。宁韬这就去游览游览姑苏的城城水水,说不得突有灵感而发,再研究出一个新配方呢。”
南宫越的脑海嗡的一声,瞬间陷入了呆滞。宁韬这思想跨度也太大了吧,刚才还恨不得像扔手纸一般把配方扔过来,怎么现在自己客气一下,他反而又变得冷静起来了?不对,这不是冷静,肯定是自己表现和善表现得过火了,宁韬当真把他南宫越当成一家人了!
我去你的一家人!南宫越在心底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这就叫嘴欠,若是按照生意上的方式,不见兔子不撒鹰,这配方恐怕已经到了自己手里,哪里像现在这般又生周折?南宫越悔得肠子都青了,却还不能不假装微笑,微微颌首道:“正该如此。”
宁韬依然纯洁的眨巴眨巴眼,目光停在南宫越身上再也不肯挪开。
“宁贤侄,还有什么事么?”南宫越忍着气,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问道。
“那个……”宁韬羞涩得可以伪装待嫁的姑娘:“南宫老爷,重祭啊!”
南宫越只感觉气冲斗牛,好家伙,这叫什么事儿啊,本想用千两纹银把这小子稳住,怎么这一转眼,配方没见到,自己这只老鹰还要给小鸡喂食?莫不是这配方之事有假,这小子就是来骗钱骗色的?
他这一踌躇,宁韬紧跟着便说道“对了,南宫老爷,那配方上有种材料好像不太好弄,你最好能提前备点货。”说完,宁韬便小声说出了一个配料名称。
南宫越听到这配料名称,确实是用于染色布匹,但所用之途并不宽广,南宫家偶然买上一些,到现在还在库房里面限制着。
“这个材料,仿佛对布匹有点折损,染配出来的料子,禁不住穿。”南宫越沉吟道,这种配料虽然用途不广,但价格却是中上,若是大范围的购买,他可不想南宫家在这上面压太多资金。再说,这配方还没有检验,如何敢如此冒险的配货?
宁韬笑道:“在下只是让南宫老爷留心一下,不要等方子检验过无碍,到时候加班加点生产该布,别买不到配料,徒增奈何啊。”
你也知道方子不拿出来检验,就不能大量备货,你倒是拿出来啊!南宫越心中暗骂,脸上却依然如沐春风:“贤侄说得有理,有理。”
待宁韬拿着南宫越的开出来的凭据前往账房取钱的时候,南宫越在屋子里面越想越不对劲,赶紧吩咐人把刘万年找来。
刘万年刚刚在后院放飞了信鸽,就听到南宫越派人急匆匆的召唤他,心里就是一咯噔,不会是宁韬跟南宫越下棋的功夫,把他给漏了出来,于是便万分小心的赶到棋屋,一进门就看到南宫越正怒气冲冲的摔碎个杯子。
“师爷,你来的正好。”南宫越看到刘万年到来,愤怒的脸色便消弭了几分,一屁股坐在炕上,狠狠的拍打着棋盘,厉声问道:“这个宁韬,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是怒气勃发,刘万年却是放下心来,能够有此一问,那宁韬肯定没有泄露他的底细。江湖事江湖办,宁韬这人倒是守规矩。如此一来,刘万年便不能说宁韬太过于阴毒的坏话,尤其是不能泄了宁韬的底,所以他弯腰毕恭毕敬的说道:“我观这宁韬,脸上带着几分戾色,还有几分桀骜不驯,想来脾气应该火爆,遇事很难用脑,属草莽之辈,可偏偏还不像是有几把子的力气的人。不知道,老爷为何会询问于他?”
南宫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过了老半天才把宁韬方才的所作所为细说了一遍。刘万年听得是冷汗直冒,后背上嗖嗖的冒凉气。南宫越还在为那还没有见到的配方着急,但刘万年能在南宫家混了几年都没有露出马脚,并且深得南宫越的信任,那眼力心思可是有不少的,他却看出了宁韬这一手空手套白狼玩的当真是炉火纯青,把南宫越勾的心痒痒,心甘情愿的拿出了千两纹银。
高手啊!刘万年心底暗道,自己在南宫家几年时间,一次都不敢捞这么多,看人家宁韬,刚来没两天,直接让南宫越亲手送出了千两纹银。一会儿定然要再放出信鸽,让大当家的放下手里所有的事尽快赶来,要不然让宁韬这么搞几次,南宫家可就空了!
“老爷,这倒无需着急。我看着宁韬虽然面色不善,但目光却无闪烁之感,想来此事不会出太大的纰漏。”刘万年安着南宫越的心:“不知您发现没有,这宁韬和蝶儿虽然状似公子小姐,但是他们的衣着上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土气。尤其是蝶儿,身上的衣衫倒是有几处乃是缝补而成,只是针脚细密,若不仔细看来,却无法辨明。如此说来,他们应并非大城市所来,见识方面与我等相差甚远。宁韬没有当场拿出配方,小人以为,他必然是恪守祖训,不敢违背而已。”
还能怎么办,刘万年只能帮宁韬说点好话,先把南宫越稳住。否则,万一南宫越起了什么别样的心思,他这几年的布局肯定要受损不小。
“听师爷这番话,倒是让我安心不少。”南宫越听了刘万年的这一番分析,心情稍稍放松下来,随即又吩咐道:“叫两个机灵的,盯着宁韬,看他到底去了哪里!”
刘万年躬身答应,出门之后就把这件事扔到了一边,急匆匆的赶往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