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筝婳猝不及防,小脚疼痛倒不至于,可这种惊吓让她忙不迭的使劲跺着小脚,一下又一下的踩在脚下那物事上。
“干什么干什么!”那物事大声呼喊:“趁着人家睡觉,就把人家生拉硬拽进来,你想干什么,想对我图谋不轨么?”
南宫筝婳听得仔细,这声音不是宁韬又是哪个?这个害得她睡觉做噩梦的家伙,现在还在这里风言风语么!这口气直冲南宫筝婳脑门,那小脚踩得却是更欢了。
“哎呀!”宁韬在地上翻翻滚滚,躲避着南宫筝婳秀气的小脚丫,嘴里吼道:“再动手,我可不客气了!”
南宫筝婳被宁韬声色俱厉的声音唬得一愣,动作稍稍停顿了下,宁韬哭丧着脸向着那边目瞪口呆的蝶儿哭诉道:“好蝶儿,你看看你认的这姐姐,把我这脸都踹成什么样了!你说,咱们是不是要让她陪!”
蝶儿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知道突然听到南宫筝婳大叫和宁韬哀哀呼痛的声音。如今宁韬一叫苦,小丫头马上开始履行她的职责所在,小手将腰一掐,对南宫筝婳竖眉道:“姐姐,你这是要做哪般?咱们公子,咱们公子身娇体贵的,怎么能容的下你如此殴打?”
宁涛腆着脸忙不迭的点头道:“对对,身娇体贵,身娇体贵,哎哟,我的腰好疼啊。”他一边使劲揉着腰,一边避开蝶儿,冲着南宫筝婳咧嘴直笑。
南宫筝婳当真是见不得宁韬,见一次就要生一肚子闷气,她咬咬牙,对宁韬突然露出妩媚至极的笑容,双手相握放于腰间,轻轻做了个福礼,柔声柔气的说道:“蝶儿妹妹说得不错,这倒是筝婳的不是了。这里毕竟是南宫家,哪怕是一条要饭的狗,筝婳也是要做到心平气和的。”
现在是二对一,南宫筝婳自是知道凭她跟蝶儿的关系,是万万不能动摇这两个人的阵线的。与其针锋相对,倒不如说些讽刺的话让宁韬这家伙知道什么叫脸红。
宁韬眨眨眼,厚颜无耻的说道:“原来南宫家的客人都是狗啊,幸好咱们是跟南宫大小姐混的,是主人。”
“你……”南宫筝婳正待发怒,突然感觉宁韬这话里好像有着其他的意思,不由微微眯起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宁韬。
宁韬慌乱的双手捂胸,一条大腿微微翘起,用膝盖将某处要害紧紧遮挡,声音尖锐而惊恐的叫道:“你,你干什么!为什么用如此让人心里发毛的眼光看我,色色的让人害怕!”
“宁……韬!”南宫筝婳的声音仿佛从九天寒窟中吹来一般,充满浓浓的寒意:“你当真不想活了?”
宁韬欲哭无泪的争辩道:“你还看,你还看?就是这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得人家浑身不舒服,好像没穿衣服似的。”
南宫筝婳脸色突变,愤愤的一跺脚,也不再理会跟蝶儿相约游姑苏,小腰一扭便闪出了房门,如一阵风般离开了客房。
宁韬坐在地上也不起来,单臂放在蜷起的膝盖上,玩味的看着南宫筝婳从客房内消失,这才低声对蝶儿吩咐道:“蝶儿,咱们在南宫家连打短工的麦客都不是,凡事要小心谨慎。你心思本来极为纯净,切莫让别人利用了去?”
蝶儿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两下,疑惑的问道:“公子是在说南宫姐姐吗?我觉得她人挺好的呀,有好多知心的话都喜爱跟我说的。”说到这里,蝶儿忽然想起南宫筝婳昨晚所说女子生育的事情,脸色顿时俏红起来,那眼神也溜溜的移到脚尖处,再也不敢看向宁韬。
宁韬没有注意到蝶儿表情的变化,若有所思的自语:“这个南宫筝婳,也不知道是真精明还是假糊涂,南宫越从见到她开始,那神情作为就很不对劲,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看出来。”
蝶儿的心思全都在慌乱之中,竟然没有听到宁韬的话。宁韬侧头看了看,关心的问道:“蝶儿,怎么脸色这么红?是不是昨日赶路太急,又是休息不好,染上了风寒?”说着,他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就要伸手去试探下蝶儿额头的温度。
蝶儿见宁韬如此动作,心里更是惶急无比,慌忙向后退去,小脑袋一个劲的摇晃:“公子爷,不是的,蝶儿不是得了风寒,真的不是。”
宁韬的手虽然宽厚,但却并不像山寨众人那般布满老茧粗糙无比,而是温润如玉,带着些许白皙,再加上一身儒衫,当真有副好样貌,就算称不上风度翩翩浊世佳公子,那也要是风格特立的红尘游侠。
看到蝶儿躲避,宁韬微微一笑,说道:“傻蝶儿,有时候生病了,自己确实不知道的,就是浑身无力就想睡觉。乖,生病了就要看先生,拖着可是不好的。”
蝶儿的小脸上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一个劲的申辩自己没有病。她越是这样,宁韬越是不依,非要探探她的体温。当日逃亡的那段时候,小丫头就曾经有过这么一次,身体都要拖垮了,还强颜欢笑的跟在宁韬的身后看护众人,若不是宁韬及时发现,这小丫头能不能挨到安身之所还很难说了。
“大……大当家,饶了蝶儿吧,蝶儿只是想起一件羞事,这才忍不住自责脸红而已。”蝶儿被宁韬追的没了办法,无奈之下将心事透漏了几分,那小脸越发的红润,眼睛中流莹四溢,反倒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女子的妖娆。
宁韬却没有想到蝶儿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有些尴尬的看向屋门,却看到那兼职南宫越师爷的管家正站在门口,稍稍探出半面脸来,神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宁韬。
“哈哈,原来是大管家到了,咱们真是有失远迎啊,快请进快请进。”宁韬用肉眼观察不到的速度迅速在脸上堆起了讨好的笑容:“看看,咱们这里乱七八糟的,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
“不敢不敢,宁公子,咱们老爷让在下知会两位,若已休息妥当,还请到饭厅用餐。饭后老爷还有要事与宁公子相商。”管家毕恭毕敬的说道。
他的作态也算是炉火纯青,但宁韬就是当山贼的,在他那双贼眼下,管家表情的微小变化根本没有逃过宁韬的观察。尤其是当他向宁韬弯腰的时候,眼角中流露出来的恨意几乎可以用刻骨来形容。
宁韬纳闷了,他跟着管家素不相识,又没有踹他的裆也没有泡他的闺女,他至于这么苦大仇深么?他笑眯眯的走到管家身旁,那管家的右脚稍稍向后缩了半步,随即马上停了下来,冲宁韬点头讪笑。
“大管家,咱们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你贵姓啊?”宁韬大大咧咧的拍打着管家的肩膀,表现得异常亲密。
“不敢称贵,免贵姓刘,刘万年。”管家也陪着笑。
“刘姓好啊,当今皇上便是姓刘吧?”宁韬继续笑道,他这些日子东奔西跑,每天想着就是如何把那群老少带出困境,哪里顾得上了解现在这个朝代?反正嘴里扯大炮,爱怎么说怎么说,这老小子还能去衙门告他高大全大逆不道不成?现在又没有手机啥的。
管家满脸的惶恐,摇摆着手说道:“可不敢逾越!当今圣上乃讳兰姓,宁公子万万不可乱说。”
兰姓?宁韬翻遍脑袋里的记忆,也不记得华夏有哪朝哪代的皇帝有这么个古怪的姓氏的。这个念头仅仅在他脑袋中一晃,宁韬变恍然大悟起来,既然历史已经发生了偏差,那出现个记忆中没有的皇帝,也是非常应该啊。明白了这一点,他面不改色的笑道:“这我自然是知道的,想不到刘管家足不出户,也能明白天下大事啊。”
刘万年在心里暗啐不已,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路数,说话怎么如此颠三倒四的?要说是个读书人吧,那是万万不敢把国姓忘掉;要说是跟他刘万年有一样目的的人吧,可那南宫小姐好像又跟他有些不清不楚。刘万年来南宫家,自然是有他的目的,如今布局已经大致完成,他是万万不允许有人横插一脚的。
他在这一刻有些出神,没有发现宁韬的嘴角也闪过一丝阴险的笑容,随后,宁韬突然凑到刘万年的耳边,大声问道:“刘管家信不信佛?”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又是凑在刘万年耳边说得,刘万年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顺口回答:“信。”
“不知刘管家拜的是哪家佛,佛龛内供的是几株香,第几根长,第几根短?”宁韬的嘴巴如同机关枪一般,根本不给刘万年丝毫考虑的时间。
“咱家拜的是万家生佛,佛龛内供的是礼义忠孝四柱香,忠孝难两全,舍忠而尽孝。”刘万年异常的配合,这番话仿佛两人早就对好台词一般,你一问我一答。
“佛前百家态,你又是哪一念的什么经?”宁韬穷追不舍。
连续三个问题,刘万年总算回过神来,不敢相信的向后退了两步,眼睛瞪得如同牛眼,颤颤抖抖的伸出右手,指着宁韬哆哆嗦嗦的说道:“你……你……你果然是道上的。”
宁韬翻翻白眼,嘿嘿冷笑道:“好说,咱是道上的这没错,不过刘管家你也不像是清白人家的出身。忠孝难两全,舍忠而尽孝,好大的口气,刘管家想来不是无名之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