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阳光从精致的雕花窗户射入,打在薄薄的纱帐上,晕出一片温暖的亮色。床上的人儿懒懒的“嗯”了一声,缓缓坐了起来,“啊”伸了个懒腰,一挥手,撩起了帘子,叫唤了一声:“霜儿,霜儿!”
此人正是灵悦。她叫唤了许久,竟然无人应答,心下奇怪,便慢慢下了床,穿了衣服,拿过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正要伸手开门。谁知门刚开了一半,一件物事迎面飞来。灵悦下意识的一侧头,那东西便擦着脸颊飞过,“咚”一声牢牢地定在了柱子上。灵悦吃了一惊,忙一把掩上房门,一跳一跳的走到柱子前。只见那物事是一只筷子,筷子头还在微微颤动,可见发镖之人功夫如何强劲。筷子上还穿了一张折起来的纸。灵悦皱起眉头,伸手用力一拔,把筷子从柱子里拔出,拿下那张纸,打开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口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吱呀”门开了,走进一个小丫鬟,正是霜儿。只见她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双手端着洗脸水,见灵悦呆呆的站着,便问道:“姑娘怎么今儿个起得这么早?可是昨夜睡不好?见着什么妖魔鬼怪了?“说着不禁抿嘴而笑。哪知灵悦却理也不理,只是倚着双拐,双目呆滞。霜儿也觉得不对劲,忙放下手中的脸盆,伸手去握灵悦的手,轻轻地问:”姑娘?!“
哪知她的手一碰到灵悦的手腕,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把她甩开,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砰“正好撞在脸盆架上,脸盆因撞击而倾倒,洗脸水浇了她一头一身,无比狼狈。
此时的灵悦却犹如不知发生什么事一般,依然呆呆的站着,如木雕泥塑一样。霜儿看着灵悦,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坐在地上也不敢起来。水从她的头发上滴滴答答的流下来,她也不关心,只是胆怯的看着灵悦,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忽然灵悦胸口一个起伏,“哇“的吐了一大口鲜血,随即身子摇摇晃晃的,就要摔倒。霜儿忙抢前想扶住她,哪知脚下无力,竟站不起身来,眼看着灵悦就要摔到地上,一声惊呼,双手便捂住眼睛,不忍再看。
过了许久,没有传来预料中的倒地声。霜儿慢慢拿开手掌,只看见灵悦却紧闭着双眼,倒在上官南的怀中,嘴角有一丝殷红。霜儿勉强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走到灵悦身边,忽然一下脚没了力气,再一次跌在了地上。她“哎哟“了一声,只觉身子好像快要散架一般,双手撑地,正要起身,忽然觉得好像按在了什么东西上面,定睛一看,是一张纸,纸上十六个红字:”方家宅院,一夜灭门;瘫痪少年,不知所踪。“隐隐还有血腥味,估摸着这字是沾血而写。
上官南抱着灵悦,眼神深不可测。忽然他把灵悦坐起,背靠着他,用右掌在她背心抚摸着。但见一丝丝热气冒出,不一会儿灵悦的脸色便大有好转,红晕慢慢浮上她的脸颊。霜儿看着这两人,一时间也不知是该退下还是留在原地听候吩咐,心中异常犹豫,只得尴尬的定在原地,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两人。
上官南收回内力,轻吁一口气,缓缓扶着灵悦。只见灵悦呼吸渐渐匀和,过了一会儿,便慢慢睁开眼睛。
霜儿大喜过望,竟涌出泪水:“姑娘,你……你没事了?”
灵悦虚弱的点点头,一瞥眼又看见霜儿手中所握的纸条,脸色一变,“唰”两行清泪便顺着脸颊流下,神色悲戚,令人心中好是伤感。
上官南拍拍她的背脊,轻轻说:“别难过了,逝者已安息,生者须自重。”
“可是我……”灵悦的泪水越流越多,“都怪我!要不是我……他们……“说着愈加悲痛,泪水流了满脸,最后竟大声哭了起来。
上官南心中也颇为难过。这天早上,他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反复思量教主让他好好照顾灵悦的用意,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忽然看见窗外有人影一闪,他立即警觉,纵身而出。只见那人行动迅速,是个武功高强之人,他跟着那人左拐右拐,此时已经天色大亮,上官南可以明明白白的看清楚,那人身形瘦削,身法却奇快,自己的轻功在巽冥教也是数一数二的,此人居然远在自己之上,当即好胜心一起,提气直追,誓要把那人捉到。
两人在房檐上追逐了大半个时辰,上官南见对方时快时慢,似乎是故意在挑逗,心下更是火大,不管已经气喘吁吁,硬是鼓足真气,脚下不敢慢下。那人走到一处房屋处,忽然停下,两手向不同方向挥出。上官南只觉一物夹着凌厉之风扑面而来,顿时头向右一侧,两指伸出,夹住了那物。再回头看那人,竟发现他早已无影无踪。上官南心中愤愤不平,低头看那人投来之物,竟是一张折起来的纸,打开一看,上面只书六个大字:“送她至少林寺。“既无落款,笔迹也是十分生疏,实在难以猜想是谁人的指示。上官南把那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忽然脑中电光一闪,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是他?“
这时一处屋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上官南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发现自己竟然在灵悦所住房子的对面屋檐上。刚才自己隐隐约约看见,那人仿佛是发了两枚暗器,其中一个自是自己接到了,而另一个……上官南心中忐忑了一下,立即施展轻功,飞鸟一样瞬间窜进灵悦的房内,恰好灵悦因心神激荡,内息大乱,刚才霜儿来碰她手臂,引起她的内力反击,被狠狠抛了出去,而灵悦体内的内功又因为这一反击,泻出不少,更是乱上加乱,因此喉头一甜,吐出鲜血,身体自因抵抗不了而休克。上官南这一进来,刚好扶住了她。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后来看了她手中滑落的纸条,才明白原委。于是不动声色,先稳定了灵悦的内息,以后再慢慢做打算。
灵悦的哭声渐渐缓了下来,最后止住。上官南和霜儿也不出声,单是各自思考各自的心事。灵悦抹了抹眼泪,哭得红肿的双眼看了上官南好一会儿,忽然低声说:“我想回去了。”声音虽带着哭调,却有着一股斩钉截铁。
上官南愣了一下,随即叹一口气:“也是,你也该回去了。”停了一会儿又说,“我让辜绍备辆车,把你送到少林去吧。”他知道她表哥在少林,她一定会先去少林询问清楚,以后再做打算。
灵悦“嗯”了一声,上官南便吩咐霜儿:“叫辜管家到这里来。”霜儿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上官南看着灵悦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确实难过,原本想和她斗斗嘴、转移一下她的心神,然而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他又想到了自己接住的那张纸条,“送她到少林”那人如何知道她一定会先去少林?莫非……他不敢再想下去,低头看了看灵悦泪痕未干的小脸,心中又是一个扯痛,暗暗否定自己刚才的想法。可是不去想,并不代表它不会发生,要是真的……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屋外,外面冰雪未化,点点银白,别有一种幽清。要不是偏偏沾了邪气,这倒是个隐居的佳处。
辜绍这时候赶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主人,有何吩咐?”
“备一辆马车,配上车夫、婢女、仆人,送灵悦姑娘去少林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