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拒捕
陈旭元心里一惊,口不择言道:“谭棍子!你他娘就胡扯吧,我早上跑城门那干什么!王老爷,这个谭四跟我们道德社,一直有仇,大前天我大哥还揍了他一顿,他不服我,这你老人家是知道的……”
王鼎点点头道:“你们和谭四确实不对劲,不过那个内卫府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呢?我吃这碗饭十几年,乱咬乱攀见多了,咬人咬出内卫府来,那可是头一回,你说说,他是吃了豹子胆了?还是跟内卫府也有仇?”
陈旭元心沉下去了,是啊,说出方有道来了,你说这个脚夫怎么会那么巧知道方有道是内卫府的人呢。
陈旭元突然一变脸,哈哈大笑说:“哦,你说那个谁啊!哦,是内卫府的方郎官啊,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呢,是有这事!对对,是东门东门,王老爷你早说啊,你看我这记性!”
王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点头道:“想起来了?那说吧。”
“方郎官啊,跟我是旧识,大前天就找我寻个门路要半夜送人出城。我开始不答应,王老爷可是吩咐过了,文家的事当头,可疑的事一律不接。可方郎官不答应,说是内卫府的差事,就连王老爷也是知道的。我一想,应天府和内卫府,那都是朝廷的衙门!我听谁的都没错,所以就找了找鹰扬卫的关系,再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还以为王老爷你已经知道这事了,怎么他没告诉你啊?嗨!你看看,这事闹的!”
王鼎笑了,环顾左右道:“听听,陈二当家编瞎话,全南京都有名,可你们听过这么扯淡的瞎话吗,失水准啊,是不是?后来的事你不知道,那你怎么跟方有道一起回城的呢?今天你要说不明白这事,嗯,你还真以为能出了这个门?”
陈旭元暗自一咬牙,心想,看来糊弄不过去了,我就跟你明说,大不了告诉你我是内卫府的人,你还敢咬我?
陈旭元想到这里,主意拿定,用力一拍大腿,苦着脸道:“得了,我也不瞒着了。是内卫府不假,方有道出钱让我跟鹰扬卫搭桥,半夜放他出城。我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结果到了那天晚上我才知道他们去是办文家的事,后来从文家抢了些人,然后我就带着他们去东门,结果……唉,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稀里糊涂地跟他们出了城。大老爷,我若有一句假话,让我天打雷劈啊!”
“不对吧,谭四的人可说看见你一身血回城的,你这段没说啊!”
一身血?刚才谭四没说啊?怎么回事?谭四还没提,王鼎就已经知道了?糟了……陈旭元突然之间恍然大悟了——谭四早就把这事跟王鼎说了,刚才不过是众人做戏给自己压力,诱供,免得上来动粗,自己横下一条心什么都不说。
这么一想,前面的事也明白了,之所以没去客栈抓自己,想必是顾忌着赵叔元,搞不清楚自己跟赵叔元的关系,怕跟神剑山庄起冲突。看来从进门开始,自己就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这是一个局啊,专门为了自己设的局啊!
陈旭元心沉下去了,狠狠叹了口气,看了看眼含期待的王鼎和宋七爷等人,忍不住又埋怨自己没动脑子,还莫名其妙又发一次毒誓,让人看笑话了。唉……有什么好编的,你们真想问,那我就实话实说呗,以为谁背后没靠山呢?
“好吧,王老爷,咱们都说实话吧。那天晚上的事我的确是有份,不过我可不是有意想蒙您,实在是职责所在不得已呀。其实……兄弟我正是内卫府的忠勇郎!”
忠勇郎几个字被陈旭元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可是众人却跟没听到一样,无奈之下,陈旭元只好继续说,“那天晚上是内卫府办差,王老爷,我再说一遍,不是我不给您面子,我平素真是很钦佩您的为人,但实在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咱们各有各的差事。”
陈旭元觉着挺得意“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种套话都能说出来,自己真是有长进啊。但话说完,却没有出现预料中的交头接耳场面,众人鸦雀无声,都怜悯地看着陈旭元。
陈旭元觉着不妙,转头看向王鼎,王鼎却吐了口气道:“你没来之前,居然还有人给你说情,你看看你,从进门到现在没一句实话,心里没鬼才怪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管你是不是内卫府的人,你都得跟我说明白,为什么要冲进文家?文家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费这么大力气?”
陈旭元张口结舌答不上来,文家的事我怎么知道?仇家太多了,钱太多了,都有可能啊。方有道也没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还上杆子追问?我又不是他同伙!
陈旭元苦笑道:“文家的事,我是真不知道,虽然我是内卫府的人,但是……要不我给你搭桥约方郎官见见,您要想见楚大人也没问题……”
“得了吧你,还拿楚忠君唬人,再让你说,你还不成了大内高手了?拿下,抓活的!”
王鼎一声令下,宋七爷等人骤然发力往四下跳开,墙角站守的捕快们一个个猛地往前扑上。陈旭元刚才已经有了防备,眼见王鼎翻脸众人发难,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往后一仰,一滚,已经背贴墙壁。再站起来时,手里已然捞起把椅子,横着一砸,带起一片劲风,逼开众人。
捕快们身手敏捷,都是天天抓人的老手,各自往后一躲,一个人没砸到。但陈旭元椅子也不停,直接砸到墙上,啪啦一声响,枣木椅子碎成一堆木条。陈旭元两手抓着椅子背上两根最长的木条,左右一抡,啪啪两声砸倒两个再度扑过来的捕快。
他这是想了好久,身上没带铁鞭,要论拳脚,他除了力气大,可是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所以他便要找个趁手的兵器。抢刀抢剑难度太大,别说谁都不会老实让他抢,就算真抢了刀剑在手,会不会用还两说的呢。关键是如果自己手执凶器,只怕对方立时就要下杀手了。所以陈旭元一上来,就选择了支撑椅子的两根木条,枣木的,结实,长度也跟趁手的铁鞭类似,美中不足的就是太轻,不过这也是优点,真要像铁鞭一样沾上就见血,那他也绝对活不过这个门口。
陈旭元简直要骄傲了,就这么一会,他居然能想出来这么多道道来。不过恶狠狠扑过来的捕快可没打算观察他这些盘算,左边扑过来一个,他撩左手棍打过去,右边扑过来一个,他撩右手棍打过去。一左一右,胸口门户便大开,于是正面就扑过来一个。
陈旭元两手棍齐往中间挥,这是个带棍版的双风灌耳。但两手终究是慢了,正面捕快一步就抢进来,一手攀住陈旭元正送上的手腕,一拳打向陈旭元面门。陈旭元没练过拳脚,但也明白打人不打脸,自然要闪身躲开,结果那人这拳根本就是虚招,趁陈旭元一摆头,用力抓住陈旭元的胳膊往后一拽,打向面门那一拳一转弯便砸在陈旭元关节上。陈旭元左臂一疼,胳膊被砸中,不由自主朝外一弯,于是整个身体都被带着一趔趄。那捕快顺着他手臂和身体的劲,用力一勾,一送,直接把陈旭元关节反过来——鹰爪雁行门的擒拿绝技。
陈旭元大惊,心里想的可是——我靠,反关节技!陈旭元经营道德社两年,冲突无数,但从未和官府有冲突。他一直坚持着黑社会不和官府火并的原则,所以今天一交手,对方的战斗力,让他大吃一惊。
陈旭元手上一疼,顺势倒在地上,电光火石间脑子里居然跳出沉浸多年的拳皇97。
这几年的他对身体的变态的磨练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脑子没用多想,肌肉已经做出来动作了。陈旭元没被制住的右手死命抓住那捕快的制住自己的左手,借着往地上一倒的惯性,左右手往下一拉,全身重量都吊在捕快的左手上,同时双腿嗖嗖往上踢去。
捕快比他矮了一头,哪禁得起他那么大身体的重量外加一拉,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刚刚明明抓紧了的关节也被迫松开,同时脖子一紧,噗通,整个人栽倒在地。
捕快左手腕被陈旭元死死抓住,左臂被陈旭元贴着自己的大腿拉成一条直线,脖子被陈旭元拧成麻花似的用两条大腿缠住。这捕快自己听到自己的关节咯咯作响,脖子更像是快被石头压断了一样,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旁围观众人看得吃惊——陈旭元拳脚也这么犀利,这确实没人想到。道德社陈二当家力大如牛,一只铁鞭号称打遍东城,可没听说他如此精于拳脚。
不光他们,就连陈旭元自己也没想到,他可没打算把游戏里的动作练成功夫,所以刚才兔起鹘落那几下子,除了开头脑子里冒出个念头,余下全都是肌肉自然反应。他制住了那捕快,心里还美滋滋暗念:谢尔美,寝技,木哈哈哈哈……
但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招固然是拿住了捕快,但他也呈麻花状躺在地上,随着捕快嗓子咯咯几声两眼翻白晕过去,刚才还在吃惊的余下捕快们毫不犹豫地冲了上来,对着躺着的陈旭元毫不留情地拳打脚踢——而陈旭元正抱着那捕快的胳膊,夹着捕快的脑袋,哪里还有还手的能力!
咚咚咚咚咚……
后悔啊!我拒捕干嘛啊!难道这么多人,我还真能杀开一条血路?
咚咚咚咚咚……
我肯定是跑不了的,我肯定是要被抓啊!我怎么还动手了呢!
咚咚咚咚咚……
我他妈动手就动手,怎么还主动躺到地上了呢。我他妈真鄙视我自己!
鼻青脸肿的陈旭元被捕快拉起来,全身上下火烧火燎,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一张嘴血沫子从嘴唇一直拉丝拉到地面上。王鼎得意洋洋地问:“陈二当家,怎么样,现在能说了吧,文家到底有什么是你们想要的?”
陈旭元动了动嘴,实在发不出声音来——他长这么大,没让人打成这样过,要不是刚才雨点般的拳脚落得太快,让他没法出声,他早就跪地求饶了。
王鼎看陈旭元没力气说话,便吩咐捕快给他灌一杯热茶,果然热茶下去,陈旭元马上恢复了点体力,嘴上喃喃道:“我真是内卫府的人,我和赵叔元是结拜兄弟……”
王鼎脸色一变,恶狠狠地挥手示意将陈旭元拖走,谭四凑过来问:“大老爷,魏疯子怎么办,把他也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