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柳石宝点起人马,带着两千兵马匆匆赶往蔚州城的时候,大明江山南部的江西行省,宁王也扯旗造反了!
夜黑如墨,但宁王府此时却是灯火通明,银安殿前广场上黑压压跪着一众官员,四周兵士将这些官员围在中央,刀枪出鞘,灯火之下闪着湛湛寒光。
广场上此时鸦雀无声,前面的条案之上,放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江西巡抚巡抚孙遂和按察副使许逵。
此次举事,宁王早已蓄谋已久,前些年先是哄着正德恢复了宁王府三卫兵马,又取得了江西兵马节制权,他一直在等待时机,得到鞑子南下蔚州的消息之后,宁王便找了个过寿的借口,将江西行省的一众官员全部骗到了宁王府。
但是造反是何等大事,宁王朱宸濠当众宣布废正德年号,自任监国的时候,本来还乐呵呵地前来贺寿的官员便反应了过来,宁王这是谋逆大罪,特别是巡抚孙遂和按察副使许逵,更是带头对朱宸濠破口大骂。
一直自认为顺应民意的宁王朱宸濠没想到自己话还没说完便引来群情汹汹,当即脸色阴沉下来,喝令手下兵士斩了孙遂和许逵立威,才将这一众官员镇住。
宁王此时站在银安殿前台阶上,俯视着下面的一众官员说道,“正德荒淫无道,并非孝宗亲生,如今我大明江山被他搅得民怨四起,孤王欲领兵还朝,光复宗室,尔等可愿听命本王帐下,重整大明江山?”
一句话说完,众人中又有一人站出,宁王扫了一眼,看清是布政使王伦,便冷冷哼了一声说道:“诸位可要想清楚,一步行错,莫要步了孙遂和许逵的后尘。”
宁王这一番话说完,眉目左右一扫,两侧兵士齐齐踏出一步,目光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官员,似乎再有人出声反对,立刻便会成为他们刀下之鬼!
王伦面上一哆嗦,本来就到了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改口说道:“王爷能为生民着想,此是万民幸事,王伦愿追随王爷左右,为我光复我大明江山出力!”
宁王本来还起了如果王伦也不听话便将他也杀头的心思,听王伦如此说,当即哈哈一笑道:“不错,王爱卿第一个向本王展示忠心,赐座!”
“谢王爷!”王伦声音发涩,战战兢兢在兵士搬来的锦凳上欠着屁股坐了下来。
有了王伦的带头作用,就犹如千里堤坝上出现了一处裂痕,剩下的官员此时被宁王绑架,恐怕一个摇头便将身首异处,而且在刀兵相加之下,便也都半推半就着归附了宁王。
“哈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孤王如今顺天意得民心,又有诸位爱卿襄助,何愁大事不成?”宁王哈哈一笑,对着台下众官员说道,“到时候本王光复宗室,诸位爱卿便是都是我大明的功臣。”
“属下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以靖大明江山!”听宁王如此说,台下官员你看我我看你,心中起了各种心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齐声高喊。
想当年燕王起兵之时也只是一介藩王,而且手下兵丁也都是一些家将,到最后不也造反成功,成就了太宗之位?王伦看着广场两侧兵甲铿锵的兵士,心中居然产生了一丝侥幸,如今宁王手下兵力丝毫不输当时的燕王,说不定宁王便真是第二个燕王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王伦面色有些激动,到时候自己便是随王伴驾,有从龙之功,想必历史上也会大大留上一笔,说不定还会和当时随太宗朱棣靖难的张玉齐名也未可知。
上帝欲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看来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此时王伦心思此时已经热络起来,出班高声说道:“所谓名不正言不顺,王爷出兵光复宗室,为了大明江山社稷,下官以为王爷应立即改国号,即皇帝位!”
宁王正想着安排人提起此事,没想到王伦居然如此眉眼通透,真是想吃冰就下雹子,假意推辞了三次,便说道,“呵呵,既如此,那孤王也不好辜负百官和万民之意,便将年号定为顺德!”
这朱宸濠倒也有意思,废了正德年号,却改成顺德,却也不知是想顺承正德的年号,还是其他意思。
待宁王定下了年号,又分封了群臣,以李士实、刘养正为左右丞相,拜王伦为兵部尚书,便有王府的太监捧出了皇冠龙袍,当场穿戴了起来。
在场官员被逼上了贼船之后,眼下便也只能一门心思为宁王出谋划策,以期宁王能够夺国成功,自己也好飞黄腾达。如若不然,自己便是附从谋逆,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既然已经决定要反了,不管口中说的是光复宗室还是谋逆造反,接下来都必须要真刀真枪地争夺地盘,一众人都是江西行省的各地官员,真正懂军事的并没几人,吵吵嚷嚷一番,最终定下了出兵南直隶,先和正德划江而治,再徐图后计的计划。
“好,出兵南直隶!”宁王头戴皇冠,身穿滚金龙袍,看着台阶下人头攒动,颇有几分一呼百应的意思,意气风发地站在银安殿台阶前大手一挥说道。
宁王和周宾兴这边各有各的打算,沈重这两天却是疲惫不堪,在城墙上抵挡鞑子进攻的时候,还要时刻提防着身后白莲教不时的骚扰。有了上一次水门的教训,沈重又重新安排了一下兵力,尤其是三个城门处,又派了一部分民壮去补充防守,另外,三个城门每个都安排了几名能镇得住场的人来守卫。南城门自然便是陈汉,西城门则是金世云坐镇,而东城门的防守压力比较小,沈重便安排了黄虎,但又担心黄虎太年轻容易冒失,便又将曲叫天拉了壮丁,他现在顶着知州的名头,还是有着一定的震慑力和号召力。
曲叫天没想到自己的知州身份现在还能用得到,却也只能听从沈重的吩咐,由黄虎领了四个锦衣校尉,剩下的便带着一些衙役和民壮守在了东城门的城门洞中。
因为第一次带兵守城,曲叫天本来还有些紧张,但在东城门下守了一天一夜,也没见鞑子从这边攻城,城内也未出现任何动静,曲叫天悬着的心绪便也稳定了下来。
“你们在这里好好守着,我出去行个方便!”在城门洞中又守了半晌,曲叫天向手下的衙役和民壮吩咐道。
信步走出城门洞,抬头看看已经慢慢变黑的天色,曲叫天心中暗暗有些后悔,早知道便和贾应春一起动身了,没想到只晚了了这么几天的时间,如今便被围困在了城内。
想着自己一个戏子现在居然带着一群锦衣卫和衙役守城,曲叫天便觉得人生如戏,造化弄人!
不过想起沈重对自己的吩咐,曲叫天脸色便慎重了几分,沈重将自己派到这里,还是看重自己这个假冒知州的身份,有自己在这里坐镇,这些衙役和乡勇便也不会乱了!
一边想一边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城墙的拐角处,曲叫天找到一个阴影处,便想要开闸放水,因为一直守在城门中没有动弹,这一泡尿憋了老长时间了。
但刚刚撩起官服的下摆,准备舒舒服服放水的时候,曲叫天面色一变,感觉脖颈处一凉,一把钢刀便横在脖子之上,曲叫天吓得一泡尿重新又憋回了肚子里,一迭声说道:“好汉,千万别动手,有事好好商量!”
“你倒是识相!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我肯定包你无事!”那杀手手中钢刀停在曲叫天脖颈处,冷冷说道。
曲叫天经过了两次被劫,也算是被劫出经验了,一点也不见慌乱,开口说道,“好汉放心,只要我曲叫天能做到的,我肯定去做,绝对不打半点折扣!”
“那就好!”那杀手点了点头,本来还以为要威胁一番曲叫天才会就范,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低声在曲叫天耳边说道:“一会就去城门洞中,下令打开城门!”
“好汉是白莲教中人吧!”听这杀手如此说法,再联系到沈重提醒自己注意城中白莲教的动静,曲叫天心中一惊,便已经猜出了身后杀手的身份,面上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知道就好!”那杀手冷哼一声,“千万别想什么鬼主意,杀死你对我来说,就跟杀死一条狗没什么区别!”
曲叫天一脸苦相,才将老婆孩子救出来没多久,没想到自己又落入了白莲教手中,无奈说道,“既然你是白莲教的,想必你也知道,我这个知州根本就是假的,就算我下令,也没人听我的啊!”
“我知道你是假的,但里面那些衙役可不知道!只要那些衙役听你的,再加上我带的这些人,足以夺下城门来了!”那杀手手中钢刀一紧,头一摆,一侧的巷口中又无声出来了十来人,威胁说道,“城守不守得住跟你这假知州没什么关系,但命是自己的,你好好想一想!若是不听我的,我这一刀下去,你便要身首异处了!”
曲叫天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有些意动,但还没开口说话,城门洞口处便传来了声音:“大家快出来,知州大人被劫了!”
就在曲叫天和杀手正说话的时候,一个衙役从城门处溜达了出来,看到城墙角的一幕,大惊失色,一声喊便将众人都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