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救你，前提是你放弃这次行动，也不会伤害我。”我最终决定相信她。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奇怪。我和暖暖的相识只能用男女之间有“倾盖如故”来形容。
“好。”女子回答地干脆利落。
落英缤纷对于我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我给她服下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解百毒的“青骊”，很快就看到她原本有些灰白的肤色带上了些许鲜红。
“青骊只能把你毒解个八九分，余毒你自己可以逼出来，也可以慢慢恢复。”我把右手搭上她的脉搏，细细的把脉之后开口说道。
言毕我就起身欲走。她的外伤虽然也不轻，但是从她的脉象来看，并无大碍。而且刚才我有意无意拂过她的手掌，掌中厚厚的茧子，加上她在如此重伤之下惊人的恢复能力和依然有力搏动的心跳，让我很容易判断出她是一个高手，完全可以自保。
“带我走。”女子开口，声音中已经全然没有刚才的虚弱。
我看着她眼神中的认真，微笑着摇摇头道：“我保全自身尚勉力，实在没有能力去护你。”
我说的是实话。傀儡的身份虽然暂时给我风平浪静的日子，但是我仍然事事小心谨慎，稍不留意可能随时就成为弃子，可谓步步惊心。
“我可以保护你。”女子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自信地说道。
我明白过来她是想要报恩，因而口气有些冷淡却认真的说：“我救你，完全是一时兴起，甚至说是是一念之差，不必挂怀。倘使今天我想法有一丝偏差，也不会管你这等闲事的。”
说完我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沿着小路朝着远离桃林的方向离开。天色已经大亮，阳光暖暖的，再不回去，绿衣该出来找我了。
再见她，是在一个月后。
桃花早已谢了，我窗前的桃树上已经结出了青色的果实，小小的绒绒的挂满枝头。我穿着湖碧色曳地长裙站在桃树下，正伸手犹豫着要不要摸一摸的时候，绿衣引着管家一路走进我的小院。
管家带着牙婆，领着一群十几岁的女孩子给我挑选。
一般来说，这个牙婆手下的女孩子们都被调教地极好，朝我行礼皆是中规中矩。所以这次有一个女孩就显得格外突兀，她的万福甚是僵硬，我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对上的，却是一双清冷而熟悉的眸子，毫不退缩地望着我，坚持到固执，仿佛无声地对我说“留下我”。
我一下子就认出，正是桃林中被我施以援手的女子。她十四五岁的样子，眉目清秀，不施粉黛，有几分小家碧玉之气，然而周身却有冷冽之气，往那里笔直地一站，像极藏好爪子却蓄势待发的狮子，让人不由想退后。
我微微一笑，有些无奈，何必呢？我信手指了几个女孩，最后才指了指她。
绿衣的目光顺着我的手势，依次扫过被点到的女孩，先前几个无不低眉顺眼，只有她，对上绿衣的目光时，眉宇间近是漠然。
绿衣有些恼意。她毕竟是袁光宇的妹妹，不是真的丫鬟。这院子里的下人，虽然不知道她身份，却明白这是个惹不起的，所以都对她礼让三分。现在遇到这样没有眼力劲的，绿衣就有些吃不消了。
“这个，不好吧。”绿衣丝毫没有避讳地直指那女子，“一看，就不是个机灵的，也不像个好调教的样子。”
绿衣斜着眼，趾高气扬阴阳怪气的样子取悦了我。我更是觉得这样的选择没错，面上却淡淡的。我意味深长地望着绿衣说：“她的性子看起来倒是个安静的，你知道，我素来不喜人聒噪。”
绿衣听出我话有所指，一跺脚，恨恨地退到身后去了。
我见好就收，毕竟我还是要在袁光宇的庇佑之下，让她妹妹太不好过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再说，有绿衣在，还有调教不好的下人吗？”
这话我的本意是安抚。大概在她听来像我讽刺她恶毒，于是绿衣更生气了，嘴一撇，眼圈一红就跑出了院子。
我微不可查地摇摇头，示意管家把人都带下去，唯独留下那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我又认真打量她一番，开口问道。
她站得依然笔直而刚硬，开口的态度很是无所谓：“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好了。”
我望着渐渐升起的阳光一点点洒在她的身上，印出点点光圈，觉得委实融化了一些她身上的严寒之气。那种冰冷虽然不让我讨厌，却也实在欢喜不起来。
“那我叫你暖暖吧。”我不由脱口而出。
她迟疑了一下，面上有一闪而过的惊异。很快又是万年不化的冰雪表情：“随便。”
我含笑抚上身边突出来的桃枝：“暖暖，你这样真不像一个丫鬟。”
暖暖面色微动，吐出一口气方道：“我只是想跟着你。”
“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我顺口就说出心中的疑问。
“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暖暖一直站在她刚来时站定的位置，保持刚来时的姿势和神情。
“那还有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就是我无处可去，无人可跟。”
我不由哑笑几声，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儿。
“我还是喜欢后面这个理由。”我拨弄着桃枝上翠绿的嫩叶，低声说道。
其实我也一样，无处可去，无人可跟，所以我选择现在的生活。虽然我与暖暖际遇不同，但乱世中孤身女子无枝可依的命运大抵相同——不管我医术多精湛，她武艺多高强。
“我不与你论究主仆。但是暖暖，你要记住，如果想安然留在我身边，就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要露出你的武功。”我非常认真地警告她。
袁光宇是不会允许一个来路不明又身怀绝技的女子留在我身边的。虽然我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混了进来，但是在以后漫长的日子中，想要安然无恙，我不得不事先提醒她。
暖暖慢慢地点点头。
暖暖，十五岁，生日不详，武功极高，来历不详。
从十三岁桃林相见开始，我孟语澜便与暖暖结下了不解之缘。
历尽千帆阅尽繁华之后，我才隐约觉悟，是母妃不放心我，就安排了暖暖来守护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