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洛杉矶深夜,我从外面回来,包丽莎坐在客厅的沙发倒腾针线活。
“回来了啊!”她说。
“回来了。”我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走过去说,“干嘛呢?”
“给宝宝做衣服呢。”
“哟嘿,你还会做衣服呢?”
“会啊,跟我妈学的,以前生活困难,小时候我的衣服都是我妈做的。”包丽莎拿起已经成型的小衣服说:“看,好看吗?”
“真不错。多麻烦啊,别做了,改明我去买几套。”
“哎,别买,小孩费衣服。而且外面的棉我不放心,我都是拿我的纯棉的秋衣改的,有人气小孩不怕穿。”
“做了妈妈整个人都变了。”
“变了吗?”
“简朴了。”
“我一直很简朴好吗?”
“你大学那会那叫简朴?”
“咳,谁还没年轻过。后来,我和聂鸣在一起以后,我的那些衣服不都全捐了么。”
“也是,花了我多少钱买的啊。”
“你的我都没捐,你给我的可都是真的,贵死了。”
“你看,你跟聂鸣在一起多勤俭持家啊,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一点也不含糊呢。”
“和聂鸣在一起让我找到了归宿,我也不需要那些虚荣了。”
“对啊。你怎么就和聂鸣在一起了,聂鸣和我说,高中那会你们之间就有好感,我怎么楞没看出来呢?”
“这事聂鸣没和你说过?”
“问了,他不说啊!”
“那我告诉你,你不会嫉妒吧?”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我想嫉妒也嫉妒不起来了。”
“那时候黄毛来找我以后,我特别害怕,要高考了,我不想惹是生非,就不敢再去画室了,也不敢再找你,想考完试再说。有一天很晚了,我想去画室看看还有什么落在画室,撞到了聂鸣。他问我为什么这么久没我的音信,我那时候挺无助的,就把我们之间的事告诉了他。后来聂鸣跟我说,他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想能多挣一个就挣一个,就说,如果不想来画室画画,他可以上门教我,我想了想就同意了。这样,他有空就来我家给我上课。也许是他看到我家的环境也不好吧,接触多了,就和我说了他爸的事,我挺为他着急的,其实后面你们集训班,有好几个都是我给你们介绍的我的同学。这样一来一往,我们对彼此在就埋下了一些好感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们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上对方了?”
“其实也没有,我那时候只是很同情聂鸣,我觉得他挺爷们的。咳,谁知道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的心里其实还是给彼此留了块地。”包丽莎说的很舒缓,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说,“我说你呢,冯海,你不能总是一个人吧,该考虑自己的事了吧?”
“我好着呢,你看我不是过得挺好吗?”
“诶,你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我有些惊讶地问:“你从哪看出来我在谈恋爱?”
“你来美国也几个星期了,成天不着家,我看一定有问题。笑,笑,笑什么,我是谁啊,你还想瞒过我,说,谁啊?带来见见呗!”
我止不住地笑:“那什么,我过两天去旅游。我先上去了啊!”
“和她去旅游啊!诶,别走啊!和我说说啊!”包丽莎把起身的我又拉了回来。
“嗨呀,你想知道什么呀?”
“和我说说她呗。哪的姑娘啊,华人?”
“咳,现在还不好说,说了你也不相信。我只能告诉你,她是个文艺青年。”
“你就是喜欢文艺青年!所以说我这种普通青年还是不合你胃口!诶!有了就别躲躲藏藏的啊,快带来见见,我和聂鸣请你们吃饭!”
“好,我保证,回头带她来见你。”
“手机,先看看照片什么样,快……,先看看照片……”
我躲来躲去,躲过了来抢我手机的包丽莎,上了楼。
虽然我们现在不是情侣和夫妻,但以前曾今也有一些快乐的时间,比如说那时候的星期四。但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聂鸣爸爸走以后,我和包丽莎的星期四结束了。我和她的多数时间,都变成了一种单向的“成熟”训练……
譬如,她要手机,我就给她买新的Nokia手机,因为那时候还没有iphone;她要电脑,我就给她买了一个MAC,那时候刚刚流行苹果电脑;她要LV的包,我就托在香港上学的同学替我买了LV包邮寄回来。除此以外,我依旧依着她,在各色鱼肉场合同各种欲望男女歌舞升平,交杯换盏。唯有三秒钟的快感,就是当晚把喝的烂醉如泥的她拖回南城帝锦,我可以像一只小狗一样在她如一滩稀泥的身子上吭哧吭哧拱一番,很不投入地在她体内留下几坨白色粘稠物。
有一天,包丽莎说:没有用过Channel5号香水的女人是没有被爱过的女人。为了继续证明她是被爱的,我去银行取钱准备给她买一个。在提款机前我郁闷了,账户里的数字已经要破进千位,没想和包丽莎在一起的四个月里,已经有5万多人民币糊里糊涂地阵亡了……
但我还是取出钱,到南城百货买了瓶Channel5。我只记得不让她做没有被爱过的女人,却忘记了她说的,不给我电话,不能去找她。
我把车开进南城帝景车库,有一个灰色的陆虎览胜停在包丽莎的红POLO旁边,占了我平时的车位,于是我把车绕道左边车库30米远的地方,把车停好。当我把摩托车帽摘下,恍惚间听到包丽莎的笑声,我屏气凝神,的确是包丽莎的声音。但除了她,还有其他人,是一个男人。
我蹑手蹑脚走到墙边,探出1/4的头向那边望去。透过陆虎车副驾驶座的玻璃,我看见包丽莎趴在窗前和坐在驾驶位的男人接吻。我瞪大眼睛又确认了一边,但并不是我眼花了,我看到的是真的。
我迅速把脑袋缩回来,背靠着墙,呼吸变得异常急促,我听见陆虎车转弯驶来的声音,我下意识把摩托车帽戴在头上,把摩托车挡风罩扣下来,紧紧靠着墙。当陆虎车驶过,黑暗角落里,我透过摩托车挡风玻璃清清楚楚看见路虎车里那男人的脸从我脑海里定格后从我眼前闪过。一个带副金色眼镜的微胖中年男人。我手一捂胸口,手中的香水掉在了地上。
我摘下摩托车帽子,捡起香水,跑出墙角喊:“包丽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