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的姿态在校园生活中也开花结果。大学二年级上学期,全校开始打篮球比赛,我带领美术系过五关斩六将打到了决赛,最后战胜了经济管理系夺冠。可是四连冠经济管理系!也是美术系第一次获得冠军,整个美术系疯了,而我成为了南大大号风云人物,行走在校园,当一阵微风吹起我的头发,眼角闪过一道亮光,女生们往外会对我投来的异样目光,也许是眼屎或糟糕的发型招人侧目,不过我更相信我出名了,喜不自胜,常常自己一个人笑得嘴抽筋儿。
夺冠那周的周末下午,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劲儿,揣着冠军奖牌来到聂鸣家,想在聂玲和聂爸爸面前显摆一下。他们当然很高兴,要留我吃饭,我不想麻烦他们,吹了吹牛就离开了。我唱着小曲跑下楼,飞奔出理发店,在门口撞到一个穿着红色风衣的女人,把她提着的礼品袋撞了一地。
“对不起!”我立刻道歉帮她去捡散落地上的营养品。
“冯海!”
我抬头看去,竟是包丽莎:
“包丽莎!你怎么在这?”
她犹豫了一会说:“哦,好久没来了,来看看。”
我把礼品袋捡起来给她:“看谁啊?”
包丽莎烫了一个大波浪的头发,眼线比以前更黑,嘴唇比以前涂得更红,样子成熟了许多,她拿过礼品袋说:
“就是看看。你……还在这教学生?”
“没,画室早关了。”
“聂鸣呢?”
“他去广州了。”
“他考到广州去了?”
我摇摇头:“他去打工了。”
“打工?”
“说来话长……”我刚想问问她的情况,包丽莎就说:
“好久不见,找个地方聊聊吧。”
“行啊。”
“那就出去南国冰城。”
“好。”我骑上摩托车,对转身走开的包丽莎说:“上车吧,我载你!”
包丽莎扭头手指不远处的一辆红色polo:“我开车,你跟着我吧。”
我心中纳闷,她什么时候开上车了?到了南国冰城后包丽莎要了一个靠窗的卡座。
“你现在在哪呢?”包丽莎问。
我美滋滋从包里掏出奖牌给包丽莎,包丽莎拿在手里念:
“南城大学2004年篮球联赛冠军。我的妈,你在南大?”
“呵,是啊。你呢?”
“你猜?”包丽莎诡异地笑起来。
“南城师范?”
“不是。”
“南城电子科学院?”
“也不是?”
“那我不知道了,你是去外地读书了吧?”
“我在你们学校,音乐系。”
我刚喝进口中的开水差点喷出来:“不是吧!我来南大1年多了,怎么没见过你!”
“大专班在分校区!你在艺术学院吧?”包丽莎非常兴奋。
“是啊,美术系。”
一会服务员来了,包丽莎点了柠檬可乐、手撕牛肉、泡椒凤爪。我点了僵尸可乐。
“那会你也不招呼就消失了,你是躲着我还是躲着黄毛啊?”我问。
“黄毛找过你?”包丽莎有些惊恐。
“没事,摆平了,不就是几千块钱么。”
“恩……那时候要考高了,复习太忙了。”她突然问说,“你刚才说聂鸣去广州打工了,他怎么没去读书?”
我只好从头到尾把我和聂鸣的事和包丽莎说了一边,包丽莎边听边哭得很厉害:“聂鸣可惜了。”接着又说,“以后你星期四送他爸看病,叫上我一起去吧,我有车方便。”
“哦,车是……你买的?”我好奇地问。
这会服务员上菜了,包丽莎说:“我在外面兼职赚钱买的。”
具体做什么我也没问,只是问:
“你谈恋爱了吗?”
正在啃椒凤爪的包丽莎好像被鸡爪卡住了,她把鸡爪从嘴里拿出来,用纸巾擦擦手,喝了一口可乐并没回答我,反倒问:“你呢。”
我摇摇头:“不少人追你吧。”
“有倒是有一些,不过我都没看上。”
“你喜欢什么样的。”
这好像提起了包丽莎的兴趣,她不假思索地说:“有钱,成熟,最重要是只爱我一个人……”说到后面越说越慢,“……愿意和我结婚,一生一世不会抛弃我……。”似乎什么勾起了她的失落情绪。
我还在盘算这号人是不是自己,她又问:“你呢?”
“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想好好画画,等聂鸣回来,一起去实现我们的梦想。”
“什么梦想?”
“成为伟大的艺术家!”
包丽莎扑哧笑了。我问她为什么笑,她说:“你认真的样子还是像以前一样可爱。”
我们东拉西扯了一些话,离开时互相留了电话,约好下次送聂鸣爸爸见。包丽莎的突然出现让我很意外,也很欢喜,但我还是告诫自己:1、痛定思痛;2、好马不吃回头草。
周四早上包丽莎给我电话了,说中午来我们宿舍接我。我在小区楼下和她接上头,她却说上我的住处去看看,正好谢晓宝和姜世邦都在,她提着两个饭盒在我们的出租屋里转了一圈就出来了,她出来说:“你们这太脏了。我还想说做了些饭,让你在宿舍吃了再走。环境太倒胃口吃不下,还是到我车上吃吧。”
我们下楼来到她车里,包丽莎一个饭盒,给我一个饭盒。我打开,饭盒的第一层是蒸肉饼,第二层是茄子焖五花肉,最下面一层是饭,我受宠若惊地问:
“给我做的?”
“你还没吃吧。”包丽莎把纸巾包好的筷子递给我说。
“没,我还说没吃请你去外面吃呢。”
“尝尝味道怎么样。”
说实话,我很惊讶包丽莎还有这手艺,我说了好几遍:“这是你做的吗?太好吃了。”
“来,这个汤是给聂鸣爸爸煲的,你也喝一点。”她拿装汤的保温壶给我饭盒里到了半碗汤。
我喝了半碗热汤,心也暖了。
我们带上聂鸣爸爸去医院做了透析,又在他家热了汤给聂鸣爸爸喝,聂鸣爸爸很高兴,一边编制簸箕一边和包丽莎话家常,聂鸣爸爸说:“咳,我这病啊,干不了重活,只能干这点轻活,一个簸箕能挣2块钱,我一个月能编20个,挣40块钱。现在身体越来越差了,做一会腰就疼,头也疼,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得加把劲多做几个,给聂鸣把学费钱攒够啊。免得有一天死了,钱没够,聂鸣就没书读了……”
说着包丽莎就忍不住眼泪就要往下掉,我咳嗽,她才把情绪收回去:“没事,没事,您好好养病,聂鸣的学费您不用担心,我们都会想办法。”
安顿好聂鸣爸爸,包丽莎出门就哭了。她是抱着我哭的,我能感觉她已经难过到了极点,她说:“冯海,我受不了了,你想想办法,把聂鸣找回来吧,我受不了了……”
我也没办法,自己都安慰不了,却一个劲安慰她:“别难过,别难过。”包丽莎哭舒坦了,开车把我送回了出租屋。我回到出租屋,谢晓宝在玩电脑,见我进来喊:“喂!”
“什么?”
“中午那个是你女朋友?”
“不是,朋友。”
“诶,极品啊!”谢晓宝歪着脑袋瞪着斗鸡眼在胸前比划着。
“少恶心了……。”
“不对,你腼腆了!你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也结束了。”
“相信我,一定还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