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晓宝是个细皮嫩肉个子不高的小帅哥,进宿舍的时候戴着个棒球帽,腰间挂了个包,样子特别像摆地摊的。他一见面就和我说:“哥们,看。”边从腰包里掏出一个CD包来,一眼看去,全是***。
我说了句:“****。”躺在木板上就不想和他说话了。
“装!等我把电脑组装好,你别看啊!”
我靠在床上,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摆弄。
“我靠,摩托罗拉A760!”谢晓宝把背包放在书桌上,蹦过来撅着屁股盯着我的手机流着哈喇子说:“多少钱?”
“4000。”我说着把手机对着他凑过来的脸,示意他拿去看。谢晓宝瞪大眼睛接过我的手机嘿嘿谄笑。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谢晓宝。”他捧着我的手机,细皮嫩肉的脸上堆满笑容。
“我是冯海!”
“知道,班长呗!呵呵!”
我起身,把他腰间的西瓜包拆下来。我拿出CD包,一张一张翻那些封面印着脱光衣服的女人的CD问:“就没有一张有内容的?”
“有内容的有啊!《煤气工人之恋》、《我与二婶》、《寂寞黑寡妇》,都带情节的!”
“操。”我把CD袋放到他手里,从他手里拿过我的手机,“看过《400击》没?我是说这种牛掰的片子,不是你这些垃圾。”
“我日,400击,是***吧!”谢晓宝张着老大的嘴问。
我像是一杯可乐被到进了冰块,感觉从头凉到了脚。我怎么和这个烂人分在一起了?
等谢晓宝把电脑装好后,我立刻沦陷了,那惨叫想洁身自好就真是装逼了。我和谢晓宝吃着方便面在电脑屏幕前共度了一夜春宵,把整整一包***,用快进看了个遍。
看完,已经是凌晨5:00点,他说他要去尿尿,我听到厕所里穿出:“额,额,额……”急促而惨烈的叫声,最后一声叫得特别响亮。
“冲水了吗?”我说。
提着裤裆走出来的谢晓宝面露羞涩:“墙也冲了。”
我把他按到床上,就是一顿狂揉。
第二天来我们宿舍又来了一个家伙。这哥们大方脸,颧骨高耸,两个大而无神的眼睛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他身子特瘦,倒过来就是把个铲子。
他勾着腰一言不发走进来,把小包往书桌角安静地放了放。我正在想他的行李怎么这么简单,才过一会,嗨哟嗨哟走进来两挑着大担子的挑夫。
挑夫卸下担子,那四大包行李便占满整间宿舍。等姜世邦把一件一件拿出来摆弄好,我们的宿舍就变成一个酒店了。电脑、电风扇、微波炉、皮质大班椅,还有3箱方便面和4袋子饼干。折腾了半天,他张口的第一句话是:
“有宽带不?”
我和晓宝对看一眼对方,两人摇摇头。
他说:“哦。”
晓宝看看他放在桌上的入学通知书,念道:“姜世邦,哈哈。姜世邦,你认识杰士邦吗?”便自个笑了起来。
也许姜世邦和我一样认为晓宝不是什么好东西,没理他,独自整理起他的那些家当,气氛变得极其无聊。
我和谢晓宝为了避免无聊,走出宿舍,想看看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的校园。走了一圈才知道南大校园没有什么绿荫成行,花鸟飘香,南大整一个乌烟瘴气的大工地,四处都在修修建建。
最大的一个工地是后门的球场附近,那一片遥望无际的大空地。空地上挖土机、钻地机、搅拌机,各种机器雷鼓轰鸣。竹子绑扎成的门栏上挂着“全力以赴大干900天,全面保证南城大学新教学楼顺利建成!”的红色横幅。
我们晃了一圈,罩了一鼻子灰,去食堂洗了把脸,又在食堂办了张饭卡,满心好奇心地第一次吃了饭堂的饭。吃饱后,百般无聊地我们只好折返回宿舍。回到宿舍推开门,姜世邦坐在电脑前,见我们进来就说:
“宽带开通了,你们进入jiangshibang007,选土匪!”
“什么东西?”我们还以为他在自言自语。
“你们不玩CS吗?”姜世邦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双手在键盘上快速游动。
“CS是什么?”我和谢晓宝更是一头雾水了。
“游戏,反恐精英!打开电脑,上网下载一个CS,登陆服务器来找我!”
原来姜世邦已经把网线开通了,我和谢晓宝下载了这个叫CS的网络游戏,在姜世邦的指导下,我们迅速入了火,上了瘾,着了魔。
一发不可收拾,除了上课,没日没夜,一玩就是一个星期。
后来我们玩游戏玩得腰酸屁股疼、肚子呱呱叫的时候才知道,姜世邦的那些大家伙的用处:电风扇是给电脑和人降温的;皮质大班椅是为了坐久了不累的;方便面是为了玩饿了吃夜宵的;热水壶、微波炉是为了游戏玩饿了热夜宵的。
姜世邦说:“我是专业玩家。”相当专业,他的罗技游戏鼠标400块,端个大鸟随时随地秒杀我们。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除了上课睡觉就是玩游戏。我们玩游戏已经步入玩物丧志的地步,一心追求进步的谢晓宝觉得玩游戏太浪费时间,要求必须制止!在他的领导下,我们做了一个非常英明的规定:白天玩游戏,晚上不能玩游戏。晚上看***!有效的控制了我们玩游戏的时间。
于是我们3人,白天只要不上课我们就在玩游戏,晚上一定是在看***,白天上课的时间我们也没有浪费,我们开着电脑down***。
那段时间我一度觉得生活是无所谓的,穿什么不重要,吃什么不重要,洗不洗澡不重要,我的生活重要的三件事是:玩游戏,看***,打飞机。关于飞机,我们还比过赛,看谁先射,每次都是谢晓宝最快,后来我们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谢得快。
糜烂了好一阵,直到有一天,谢晓宝说:“哥们,我不用再打飞机了,兄弟俩先打着,小弟先告辞了去操真逼了!”
在晚上的游戏兼撸管兄弟联名诀别、道歉以及欢送会上,谢晓宝真诚地交代了他的罪行。原来他在食堂巧遇他在南城某县城的老乡,他的小学同学,土木工程学院的一个胸部极为平坦,屁股像操场一样宽阔的女孩。两人经过草率地沟通和粗放地了解以后,突然发现他俩一个闲得蛋疼,一个荒得奶垮,又由于都是背井离乡,与其废品闲置,不如废物利用。在一起谈谈情,做做爱,有益毓婷销量提升。
我们仨在欢送会喝了十几罐啤酒以后,总结出,谢晓宝是个畜生的真理,并决定放手让他投入火海,不给我们捎两生活不检点的姑娘孝敬我们,永世不得回来。
谢晓宝退出组织以后,淫三角突然少了一只角,组织失去了原有的稳定性。三人成虎,互相麻痹的快感瞬间消匿。我上大学后的无所适在短暂的迷惘后骤燃升级成了惶恐不安。不安的情绪在各种良心的突围中一天天加重。
直至有一天,我记得是大一第一个学期的最后几天,我麻木地拿着AK47循着机械运动打死一个警察后把枪丢掉。姜世邦喊:“你抢掉了!前面有把沙鹰!捡起来!”
我说:“哥们,Gameisover。哥哥要去干正事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正事,我只是冲忙把车开到聂鸣家。聂玲和聂鸣妈妈都不在,家里只有聂鸣爸爸在编簸箕。聂叔叔脸色苍白,看我来了有些激动,踉跄地给我搬来凳子说:“冯海啊!来,坐呀。”
“叔叔。你最近还好吗?”
“咳,我这身子好不好就这样了,多活一天多给家里增添负担。”
“叔叔您别这么说……最近有聂鸣的消息么?”
我这么一说,聂叔叔便停下了手中的活,呆滞地看着前方说:“聂玲说聂鸣去北京上学了,放假该回来吧?冯海啊,聂鸣是去北京上学了吧?”
我顿时有些哑口无言,就说:“是,是!聂鸣现在在北京很好!”
“那就好啊。下次你和聂鸣联系上,跟他说,不要惦记我们,不要有负担,自己好好过。……就是呢,他妹妹说他们学校没有固定电话,有时候我想和他说句话没办法,只能想了。他妹妹跟我说,他在学校有奖学金,不愁生活费,还能往家里寄。咳,聂鸣这孩子没过过好日子,从小节省,有什么知道先照顾家里。我呢,就怕他自己吃不饱穿不暖。冯海啊,你让他别寄钱回家了。你看,我这编簸箕还能让她妈妈带去菜市场买,一个月也能整个几十块!我们可够花,让他别担心!”
“行,叔叔,你只管好好养身子。有我们在,你放心好了。”
我和聂叔叔一边聊天,隐隐听到聂玲放学回来了的脚步声,我冲出门,真是聂玲回来了,憋住气喊:“聂玲!你哥有消息没!”
聂玲站在楼梯口,手里的米袋子扑通掉在了地上:“冯海哥……”她端端站在那,嘴瘪在一起,瘦瘦的身子有些颤抖:“你……去哪了?”
“我最近有些忙,现在不忙了,就来看你了……”我走了过去,拉住了聂玲的手。她那双手又小又干,手掌起了厚厚的茧子。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聂玲说着眼泪就滴了下来,落在拉着她,我的手上。
我把她搂过来,用手一点一点擦掉她眼角的泪:“别怕,别怕,我来了,你记一个我的手机号,有事就给打电话。”我又拿出钱包,“这是我的卡,里面有很多钱,随便用。”
聂玲摇了摇头说:“谢谢冯海哥,我不要,哥哥每个月都给家里打钱。”
“他联系你了?他现在还好吗?他在哪里?他电话是多少?”听到聂鸣的消息,我像是听到失散了的亲人的消息一样心切。
“他在广州,有时候会给对面小卖部打电话,小卖部就会喊我下去接电话。他说他过得很好,让我放心,他还问你好不好,说让我告诉你,等他回来。”
我点点头,把掉在地上的米袋子替聂玲搬进屋子,聂玲开始洗菜做饭,我看着她柔弱的背影,心中不知道有多内疚。
那天起,我决定要彻底收心了,谢晓宝、姜世邦也生活轨迹也发生着变化。
谢晓宝开始和那个赵敏鬼混在了一起,隔三差五夜不归宿,把生活费全捐献给了学校旁的小旅馆去发泄自己浩瀚无边的****。
姜世邦开始迷上一款新的游戏,叫“魔兽”,他不去上课,常常在电脑前一天蹲十几个小时。他说,要不是学校宿舍断电时间太早,他就要24小时挂机。
而我则是成日泡在画室里画画,常常画到凌晨宿舍保安不让我进门。
我们三人虽然各有不同的人生追求,但在这个时候又莫名其妙地产生了联合作战的需求。谢晓宝计划,不再把泄欲所需要的空间租赁费交给小旅馆;姜世邦需要一个可以24小时挂机不被12点挂电闸的地方;我则需要一个画到12点以后,可以进门睡觉地儿。
基于我们不同的追求,但是是共同的需求,我们搬出了学校宿舍。搬到了学校后门一横街的一个小区的商品房。谢晓宝独霸一室,我和姜世邦共处一间。
这无疑为谢晓宝正大光明地进行活塞运动提供了掩体,为姜世邦则成为一个日夜颠倒的游虫提供了洞穴,为而我披新戴月追逐我和聂鸣两个人的梦想提供了睡巢。
这种情况不断发展下去,造成一个难以挽回的局面,我的专业水平与其它同学越拉越远。以至于我只在大一的时候,南城大学美术系,除了学术上一枝独秀的沈丹青,其它所有老师包括教授,都没有能力再继续教我。向来尖锐自傲的沈丹青老师也说:冯海太难得,天才的艺术苗子,可惜生在中国,在欧洲,塞尚、德加也是要嫉妒这小子的。
而我的生活,除了画画,就是每周四,去聂鸣家代替聂鸣带聂爸爸去医院做肾透析。这样聂妈妈就可以照常去菜市场卖菜,聂玲就可以不用请假在学校上课。
每次聂爸爸都会问我:“聂鸣还在北京吧?”
“是啊,叔叔,聂鸣放假就回来看你。”
“都快一年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心里好想啊。自从我生病,都是聂鸣和她妈妈带我到医院看病,现在是你送我去医院,辛苦你了啊。”
我却乐呵呵地说:“不辛苦,应该的。”
“冯海啊,聂鸣最近有联系你吗?”
“联系,常联系,他说他好得很,他说他就回来了,让您好好养身体……”
聂鸣常联系我的话是我编造的,因为我知道等一个人的消息有多苦,我不能让聂爸爸不知儿子的旦夕祸福而提心吊胆。我编造是因为我去聂玲那打探聂鸣的消息,只是偶尔得知,他打了电话来报平安,却没有留下联系方式,我想知道的更多,但和聂鸣父亲一样,我知道的少得可怜。去照顾聂鸣一家成了我充实不可知的音信的动力,我总能在扮演聂鸣的较色中找到聂鸣的气息,有关梦想,有关坚毅,有关承诺的兑现。当我沾染到这些气息,身体里的顽劣就倍感不适,奋斗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在经络中蔓延、踊跃。